正文 他在火葬场(快穿) — 轮回五:明镜缺(45)解契

剑主走时已有了盘算,玉茗一个修为不高的弟子,就是手持藜珠又能去哪里?约莫不出一日就能找到她了。等他将人带回来,再同颜洵解释清楚那些造成他们隔阂的误会,她定然会收回想要解契的想法的。

他忘记了,王瑾早就道破了玉茗是最好拿捏他的软肋。既然如此,那些虎视眈眈的人自然会闻风而动,又岂会如他所愿?前有豺狼,身后也早有一只狐狸藏在暗处,盯上了他的道侣,就盼着有一日他们能解契呢。

故而,他估计的一天被无限延长,等他反应过来时,也已无法脱身。

颜洵本也不愿再等了。

一开始提出解契,便不是同玄明商量,而是她当真下定了决心。不论他同意与否,都不过是一个“散”字,顶多是好聚好散同一拍两散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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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你怎么会突然说要解契?”宗主听到这件事,惊得捏碎了椅子的扶手,“大师兄知道吗?”

“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与宗主的目瞪口呆相比,一旁女子显得过于波澜不惊。

“他同意了?”

“同意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颜洵顿了顿,看到宗主明显不赞成的表情,忽而笑了,“师兄,你也不必再劝了。我意已决,强行解契的后果我也是清楚的。此次来,只是想求你做个见证罢了。”

“你们……唉……”宗主长叹一声,凝眉不住摇头,“罢了,罢了。我们这些外人也无权评议你们的私事。作为师兄,我只希望你万万不要后悔。”

“那就谢过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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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萧远树疏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

听闻颜洵仙子要同剑主解契,宗门内的不少人都偷偷过来围观。唏嘘惋惜者有之,难以置信者有之,拍手称快者亦有之。

形形色色的目光汇聚在空地高台中央的女子身上,却不掩她的绰约风姿。让人无端想起那句: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在天衍宗宗主的亲自主持下,解契仪式正式开始了。颜洵顺着他的指引,向上天请罪。结契时两人一同写下的婚书被人呈上,她刺破指尖,用鲜血打开被灵力尘封的卷轴。

锦帛被灵力保存得十分完好,隔了千余年也不过微微泛黄。上面写着:一纸婚书,上表天庭,下鸣地府,上奏九霄,诸天祖师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佳人负卿,有违天意,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颜洵看着自己亲笔写下的“三界除名,永无轮回”,不免有些惆怅。当时写下这句誓言的她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感到后悔。只可惜,人世事,几完缺。

她催动灵力,试图摧毁这个卷轴。随着灵力拉扯生成的裂缝将那一字一句的誓言撕成几片,天空中聚集起越来越阴沉的乌云。碎石被风吹动,迫不及待地地远离这处是非之地。颜洵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催动着周身的灵气,将这卷婚书一寸一寸地碾为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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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界的某处,玄明剑主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烦躁地望向混沌一片的天际。

“师尊,怎么了?”玉茗原本正靠在他的身边,察觉到玄明紧绷的肌肉,她扬起小脸,依恋地看着他。

“无事。”玄明皱了皱眉,看到玉茗身上严重的伤势,终究还是没有推开她同自己紧贴着的身体。

即便是误入这个宇宙不明的秘境已久,可他却是头一次如此烦闷得不能自已。心里像是憋着一股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出去。就好像,将有什么超出自己预料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只希望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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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一啸震天河汉惊,怒雷滚过远山鸣。

惊雷自天际劈下,砸在穿着水碧色长袍的女子身上,白光四溅,晃得围观者都睁不开眼。雷电一道接着一道,根本不给人片刻喘息。单是听到这天怒之音,就让人心有戚戚焉。

不知过了多久,乌云终于散去。众人稳下心神,再去看向高台中央。

一意孤行违背誓言的天罚,便是再厉害的大能也无法全身而退。颜洵跪在地上,身上整洁的道袍已经沾满灰尘,可是她的腰杆却一直直挺着,即便已是濒临极限也不曾弯下分毫。

一滴血自她的眼角涌出,如同是雪地上零落的梅瓣,又仿佛是琼玉中丝丝缕缕的红痕,带着破碎又夺目的美。体内气血翻涌,灵气在筋脉间横冲直撞,不必细探也可知自己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心口处微微发烫,那道紧附在上面的道侣契,终究随着一声声雷鸣化作了虚无。

贵得肆志,纵心无悔。

从此以后,世面再无所谓的神仙眷侣。

随着解契仪式步入尾声,围观的人难抑唏嘘的感叹。昔日的神仙眷侣竟然走到了如今分道扬镳的境地。情之一字,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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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白衣出尘的男子捂住心口,痛苦地缓缓弯腰。

一旁的娇小女子察觉到不对,急忙扑到他的身边,“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玄明闭着眼,半晌,皱起来的眉头才如同石头投入湖心漾起的涟漪,慢慢回归平静,“没事……不必大惊小怪。”

他不着痕迹地拂开玉茗的手,“累了吗,先歇息一下吧?”

感觉到师尊对于自己的抗拒,玉茗暗自咬了咬嘴唇。似乎就是自天下大比之后,师尊对她突然疏远了起来。往日她受了伤,只需掉几滴眼泪,撒撒娇,便能得来师尊无微不至的照料。而此次,不论她再怎样夸大自己的伤势,师尊从未来看过自己一眼。

她不是不知道外面在怎样传关于她同师尊的事情。

甚至远在更早之前,她就有所耳闻。

然而比起羞恼,玉茗反倒暗自窃喜。她倾慕师尊多年,一直不敢贸然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被人广而告之,玉茗不信师尊真的不为所动。若他当真对自己无意,为何会对自己百般照顾,远超其他的师兄师姐,甚至为了她献出自己的修为呢?只可惜师尊向来注重规矩,也不愿背负罔顾师德的坏名声,才一直不肯正视二人之间的感情。

因此,她一直期待着,当师尊听闻此事时,究竟会如何处理。可是玄明这几日的冷漠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所以她逃了。

害怕那些流言蜚语和人们异样的眼神是真,但最令玉茗不能忍受的,是玄明的冷淡。所以,她收起一贯地胆怯和娇气,决定赌一把。若师尊心里有她,他定然会前来寻她的,而且,也只有他才能找到自己。

果然她赌赢了。

甚至,她听从那人的谋划,引着师尊跌入了这个隐蔽的秘境中。那人说这秘境没有任何危机,待时间到了自会放他们出去。而她所要做的,就是把握住这个机会,同师尊朝夕相处,培养感情罢了。

这厢玉茗正在回顾着她一早定下的计划,那边的玄明只觉得心口发烫,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他面色一凛,省起心口处正等着他的道侣印。

玄明不敢置信,急忙凝神探寻起体内的端倪。可是,那道维系着他同颜洵之间道侣关系的封印,的的确确是消失不见了。

联想到颜洵曾经提出过解契,他还有什么不清楚呢?

只是他现在被困在这里,竟是连赶去阻止都无法做到了。

“洵儿……为什么,洵儿。”冰玉做的男修落下泪来,带着让佛祖都会怜悯的悲伤。可是他最想让其怜爱的人却并不在此。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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