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欲兔记 — 24.不可觊觎

从青州出发,一夜快马乘风,孟清耐着疲惫急急地赶回了王城。

他在自家府邸前翻身下马,却只看到曲莲站在府前面色焦急地张望着。

孟清目光越过她,望府内看去,眼里始终没有看到朝思暮想的身影。

“初幼呢?”

他的声音偏哑,一听就知他此番行程的劳累困顿。

“王爷…”曲莲听到孟清问话,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思量着该如何同孟清交代。

初幼承诺酉时回府,眼下时辰即到,她却迟迟不露身影。

曲莲原本打算马上前去宇文府询问,但正逢孟清回府,她意欲将此事说给孟清,让他快去寻回初幼。

“姑娘她去地下斗场了…”

“地下斗场?”孟清听闻眉头一皱,眸色也沉了下来,“她同谁去的?”

他当然知道地下斗场的禁制,初幼没有进出令牌,如何能自行前去。

“同…”曲莲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同宇文家的小侯爷一起。”

曲莲声音越说越低,还不时地探看孟清的脸色。

“宇文颢?”

孟清语气里沾了疑惑,不等他继续追问,曲莲立马解释着。

“姑娘几日前在书院门口救了宇文家小侯爷,他不知怎的知道了姑娘对地下斗场感兴趣,便带她去地下斗场以作报答。”

“哦?”

孟清敛神收去眸中的思索,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她何时去的,还没回来吗?”

“姑娘昨日说酉时还未回来就去宇文府寻她,这眼下马上就是酉时了,却还未见她身影。”

孟清脸色微变,坠有疲意的眸子里沉了一丝冷色。

他一路骑乘的坐骑还未领回马厩,他立刻将其拉近,翻身跃了上去。

“我去找找她。”

缰绳一扬,飞奔的马蹄荡起的灰尘在余晖里四处飘浮,孟清落下的话也在此间消散。

地下斗场珍宝阁内,宇文颢双手抵在围栏上,面色阴沉地扫视着下方的景象。

“还没找到?”

他转过身,右手紧紧地攥成拳,手背骨节突起,其上攀附的青筋毕露,彰示着他的愤怒。

“属下已派人找遍珍宝阁,但仍未发现初幼姑娘的踪迹。”

“继续找。”

宇文颢低吼一声,眸色阴晴不定。

他解决完事情后便回到与初幼分别之处等找她,但她迟迟未有出现,他心觉不妙,立马遣人在阁内寻找,直到此时都没有任何线索。

宇文颢垂着头,眼里晃荡着不明的神色,他心中隐隐有个肯定的猜测,但他还在衡量,衡量初幼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正当他做好最终决定时,一声急促的叩门声急急地从独厢外传来。

“主人,已经找到初幼姑娘了。”

“在哪?”

宇文颢立马离开倚栏,起身往屋内走去。

独厢的门被人打开,那人怀里横抱着一个半妖,她长长的兔耳耷垂在两侧,精致小巧的面容上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如沉睡的蝴蝶合拢两翅隐于花间。

宇文颢愣了愣,这是初幼没错,可这兔耳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往她发间看去,他想是不是那只玉兔簪成精了。

“属下是在叁楼最左侧的空铺里发现初幼姑娘的,她那时就已是这幅模样了。”

抱着初幼的侍卫小心翼翼地将初幼递送到宇文颢的怀中,后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立马退出厢阁。

宇文颢手拥娇人,一时间竟有些无措,他环顾四周,见厢房内侧放有一塌,立马将怀中人放置其上。

初幼看似昏迷已久,双眉紧皱,拢出一道道小小的沟壑。

宇文颢放轻呼吸,以眼为笔,细细地描摹着面前人的轮廓。

不同于往日里她那副对自己避之千里的神态,沉睡的初幼多生了几分温柔恬静,两片唇瓣如春日里的樱花,一点娇蕊藏匿在深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招惹。

宇文颢曾见过初幼与孟清亲昵共处,那时正是夜宴过后,天色昏沉,摆宴的豪府外墙有一只赤色灯笼烛火渐灭,深密的林影摇曳在墙面上,孟府的马车就停于那面墙侧,孟清坐于车厢,一只手撩起帷裳,另一只手抚在站于车外面色红润的初幼脸上。他俩似乎在交谈些什么,在远处窥视的宇文颢只能看到初幼乖顺地偏着头,依赖地在孟清的掌心处蹭了蹭。

他又看到孟清手指一移,按在初幼一张一合的小嘴上,沿着小小的轮廓慢慢地摩搓着。初幼停顿了一瞬,似是抬头看了孟清一眼,随后双唇一启,将在她唇间作恶的手指含于口中,慢慢地吮吸起来…

………

宇文颢呼吸一滞,立马从回忆里抽出身来,他的眸色渐深,落在初幼面容上的视线也愈发滚烫。

他慢慢地抬起手,一点一点地往着心之欲往的地方探去。

初幼对这一切浑然不察,她依旧閤眼静眠,做着谁也不知的梦。

正当他即将触碰到那两片诱人的粉色薄唇时,独厢紧闭的外门被人强势踹开。

宇文颢手臂一颤,立马收了回去。

不等他扭头看过去,一柄长剑破风而来,从他与初幼之间穿过,泛着寒气与淡淡血腥味的剑面上闪过宇文颢惊慌的瞳眸,随后直直地定插在不远处的墙面上。

这阵声响颇大的动静惊扰到了沉睡的初幼,她突然睁开双眸,眼里浮现出一瞬的暗红光芒。

宇文颢本就被突如其来的剑袭给惊吓到,现下又眼睁睁地看到初幼猛地醒来,一时之间脑海里皆是空白。

“幼幼。”

门外有一人踏进,他的目光直接略过宇文颢落到初幼身上。见到小兔并无异状,孟清眸里的忧色才如潮水般退去。他出声轻唤初幼,语气里夹杂着几日以来的思念。

初幼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起身立在宇文颢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主人。”

初幼对着宇文颢唤到。

此话一出,独厢内顿陷沉寂,宇文颢和孟清两人面上皆是惊色。

“你你…你叫我什么?”

宇文颢瞪着双眼,看着眼前温顺服帖的初幼。

“主人。”

初幼如是再回答一遍。

站于外室的孟清瞳眸一缩,眼底如深泉寒潭,流转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也注意到宇文颢的反应,便暗自压制住心里翻涌的洪流,意欲先静观其变。

宇文颢虽是武力不强,但他心绪活络,思维敏捷,从惊异中回神后便马上想到这定与某人有关。

他本就猜测初幼失踪应是那人所做,但他不解那人后又为何将其放了回来。

如此看来,他应该是对初幼做了些手脚,让她同孟清不再相认,反视自己为主人。

好计谋啊!

宇文颢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思索,心中却是暗自得意。

孟清,你有的东西,终会全部归于我。

他扬了扬唇,挑衅的目光从初幼身上挪到孟清脸上。

“小美人,再喊一声听听。”

孟清身子一僵,手也不自觉地握得更紧。

宽大的衣袍掩盖住他外露的怒意,他看向初幼,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初幼抬起头,神色疑惑地看了宇文颢两眼。

她刚刚醒来,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理不清任何思绪,唯能记忆起来的,就是曾有一人举着宇文颢的画像,告诉她这就是她的主人。

所以她一睁眼看到宇文颢后,便自然地喊他一声主人。

但是这主人好奇怪…

初幼眨了眨眼,但还是遵从了他的命令。

“主人。”

听到答复的宇文颢丝毫不掩脸上的得意之色,他一手揽过初幼,将她按在自己怀里,扬着脸看向孟清。

“不知端亲王所来为何事啊?”

“寻人。”

孟清声音平静,没有宇文颢预想的气急败坏。

他慢慢走进内室,从墙上抽出长剑,绕手一转,剑尖直指宇文颢。

埋在宇文颢怀中的初幼原本想挣脱出去,但内心对主人的遵从让她乖顺了下来。

眼下她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拿着剑指向自己主人时,便立马抽身挡在宇文颢面前,目光戒备地看向孟清。

孟清见状眸中寒意遽增,说出的话也带了些冷意。

“初幼,你在干什么?”

他心中猜测小兔可能被下药了,便一直告诉自己不要为此心乱。

但真的看到初幼视自己为敌,护着别人时,怒意和醋意像是深邃湖泊中纠缠腾涌的暗流,遍至四肢百骸。

“你是谁?休想伤害主人。”

初幼打量着眼前的人,她似觉有熟悉之感,但又记不起在何时见过。

她习惯性地伸手按在腰侧的短刀上,做好防御的姿态。

孟清看到她腰间的佩刀时,更是眸色一沉。

居然还拿他送给她的刀去保护别的男人???

孟清往前走了一步。

初幼手心渗出汗,她偏偏头,小声对宇文颢说了一句。

“主人,你快走。这人非常厉害,你和我都打不过他。”

宇文颢:…

他面色一僵。

虽然初幼是关心他,而且说的也是实话,但他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孟清长臂一挥,手中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稳稳地落到他肩上。

“知道打不过还不躲,失了记忆,没失傻气。”

孟清的话带着淡淡的嘲意。

宇文颢先以为是对着他说的,听到后一句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给初幼听的。

他看过去,却只见初幼像个软弱无骨的小玩偶一样晕倒在孟清怀里。

什么时候?

宇文颢面露惊惧,他完全没注意到孟清将初幼击晕。

当时不过一瞬,孟清的长剑就架在自己脖侧了,他以为初幼因惧退缩了,却没想孟清同时禁锢住两人。

他张了张嘴。

孟清还是将军时,四海之内无有敌人听到他的大名不心生恐惧。他曾是孟钰手中最锋利最无敌的长剑,剑掠之处,未有败绩。

可惜太平之后,孟清赴战次数不多,久而久之,人们也忘了他们的将军曾有多么超群。

“人我带走了。”

孟清收起长剑,动作小心地横抱起初幼。

“不该觊觎的就不要觊觎,”他偏偏头,眉头微微皱了皱,眸色泠冽地扫过宇文颢,说道,“宇文府的兵权也握得太久了,该放手了。”

孟清来时如风,走时也如风,只不过还卷走一人了。

宇文颢双手紧抓着独厢外栏,拳上青筋暴起。他的目光如暗沼之地的毒蛇,狠狠地追着阁外孟清的身影。

回想孟清离开时留下的话,他心中仍然隐隐生惧。

都会是我的。

都会是我的。

一切都会是宇文府的。

宇文颢沉着眸子,将所有心语咬碎在牙间,冷声发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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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孟清回来了!

接下来就看腹黑阿清怎么智撩失忆小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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