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渝颔首,“麻烦了。”
房子挂牌是六十万,其实是一个比较合理的价格,他们这里也不是什么繁华大城市,房子虽不值钱,可对方压价也太狠了。
钟渝在家里住了两天,买家态度暧昧,迟迟没给个准信,眼见假期快结束,回学校前他去看了母亲。
他把白色桔梗放在墓碑前,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墓碑上的照片是钟渝选的,年轻的女人眉目清秀,笑着看向他,岁月还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而不是后来被生活和病痛折磨得面容枯槁。
记忆中,母亲总是严厉而不苟言笑,很少会有温情的时候,但在许多人的回忆里,她曾经也是个天真烂漫、为了追求爱不顾一切的人。
钟渝对父亲钟展庭没有太深的印象,因为钟展庭很少会回家,说是在外面跑生意,但他其实从来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可以说钟展庭除了有副好相貌外,一无是处。
至于母亲,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是凤毛麟角,她本来可以有令人羡艳的人生,直到遇见钟展庭,不可救药地爱上他,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他们曾经也是相爱过的吧,从钟渝的名字也能看出来——
一见钟情,至死不渝。
开始得有多么热烈,结束时就有多么惨烈。
如果可以的话,钟渝宁愿自己不要出生,那么她或许就可以早点离开。甚至是希望一开始母亲就别遇到钟展庭,这样的话她或许会遇到一个真正爱她珍惜她的人,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只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回到学校后,钟渝没等到中介的电话,倒来了个陌生号码。
“喂。”钟渝接通,“请问你是?”
“钟老师。”对方唤道,话音里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这个声音?钟渝愣了愣,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们见过面的。”电话那头的人嗓音低磁,慢悠悠地补充:“两次。”
钟渝想起来了,姓贺,叫贺……云城?
他皱眉,问:“你怎么知道我电话?”
“那方法可就多了。”对方兴味盎然地说,“钟老师想知道哪一种?”
钟渝没搭理他的调笑,冷静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有件挺重要的事。”
钟渝等着他的下文,那人像是在故意拖时间逗他,半天没开腔。
饶是钟渝脾气再好,这时也难免不耐烦:“没事我就挂了。”
对方轻笑了声,说:“简单来说就是我看上你了,想跟你处处,条件你开。”
钟渝被他直白的话惊到了,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愤怒,而是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抱歉,我想我已经拒绝过了。”他语气平稳,“而且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啊……那真遗憾。”那人嘴上这么说,语气里却没一点遗憾的意思。
钟渝想挂电话,却听他说——
“钟老师如果反悔,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钟渝对这人的自说自话感到可笑,直接挂断。
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贺云承笑了笑。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从来没有失手过。
第6章
今年过年早,1月底就是除夕,故而寒假也早,过了元旦之后,考试就接二连三地到来。
大一都是些基础课,还没涉及太多专业课程,对钟渝来说没什么困难,考试间隙里还能抽出时间兼职。
家教已经定了下来,他每周六下午会去辅导贺云舟,每次时长三小时,加上在路上通勤的时间,他周六大概需要花去六个小时。
当然,安女士给的报酬也很可观,时薪是普通家教的三倍还要多。
除此之外,他也在积极地找寒假兼职,并且通过二手平台买了部电脑。
钟渝对自己的学业有很明确的规划,随着后续专业课增多,他的兼职时间会大大被压缩,所以现在要尽可能地多存点钱。
他轻轻叹了口气,从小到大,围绕他最多的问题,就是——钱。
钱!钱!钱!钱!
这天刚考完一门,他从教室里出来,就接到了舅妈的电话。
“小渝,房子怎么样了?卖出去了吗?”舅妈的声音比以前还要焦急,“你舅舅这边快撑不下去了,本来有个小银行可以贷款,但对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反悔了,说贷不了那么多!”
钟渝舅舅的公司这两年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连员工工资都三个月没发了。为了筹集资金,家里能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东拼西凑,但还是不够。好不容易托关系找了个银行,说是能把空缺补上,但是在资料审核阶段又出了问题,彻底黄了。
钟渝皱眉:“差多少?”
舅妈:“还差一百多万!我们再想想办法,你那边也抓紧!”
“好。”钟渝沉吟,“我尽量。”
挂了舅妈的电话后,他打电话给中介,问买家那边的情况。
“唉,恐怕是不森*晚*整*理行了。”中介遗憾地说,“对方咬死了最多五十万,这个价格我说实话啊,您要是卖了,挺亏的。”
现在已经不是吃亏不吃亏的问题了,舅舅以前帮了家里很多,钟渝没办法看着他走投无路。
就算马上卖出去,过户走流程还要花一段时间,如果对方按揭,那就更麻烦了,等钱款到手至少要一个月后,除非全款他才可能尽快拿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