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一夕霜风紧(二)
好冷,感觉自己跌入了冰窖,一股冷意从指尖一点一点漫延至全身,渐渐冰冻了血液的流淌,麻木了四肢。前一刻是置身火海,後一刻跌入了冰窖,短短几个时辰,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我造了什麽孽,想想下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但是迎来的还是一片漆黑,眼睛给人用布条遮住了。想伸手摘下,手居然一点力都使不上,现在我明白自己的处境了,被人点了穴道,是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今天怎麽了,先是被人下迷烟抓走,接着又被人打晕。我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丞相府千金会有什麽仇家,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不是我爹爹的仇家,就是那个花心大萝卜的仇家。在我出嫁前一夜发生这种事,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些。臭萝卜,死萝卜,烂萝卜,都是他害我的,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我觉得周围有好多人围绕着我,他们的呼吸很重,有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热乎的,粘稠的,熏得我反胃直想吐。
「可以开始了。」这声音很好听,如雾气弥漫的竹林中,凝结在竹叶上的露水坠下,激起的空明的声音。开始什麽?
「嘶——」顿时感到手臂上传来了刺痛感,坚韧的利刃,泛着银芒,划开皮肉,鲜红的肉向外翻卷,刮掉包裹的肉,露出鋥亮的白骨,尖细的针在骨头上刺戳着……痛,锥心刺骨般;痛,宛如刀绞般。我的额头爬满了细密的汗珠,苍白地如冰一样透明的脸上因疼痛而紧绷着,「痛啊——」意识逐渐涣散,因疼痛而全身痉挛,我拼命咬紧牙关。
「危险,会咬到舌头。」
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捏住我的下巴,扳开我的嘴,塞进来什麽。我管不了那麽多了,用力一咬,一股血腥血充斥了整个嘴腔,弥漫到了胃部,翻搅着胃液,十分难受。接下来我又沉沉地晕过去,意识消散,什麽都不知道了……
「小姐,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怎麽可以赖床,快起来!」耳边传来了流苏的声音,平时让我厌恶至极的放鞭炮声,今天听来如此美妙。我是在做梦吗?
嗖地一阵风,身上一凉。我睁开眼睛,不敢相信,我居然躺在自己的床上。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起来……」没等流苏唠叨完,我饿狼扑食一般,抱住流苏,哽咽道:「流苏,我好怕怕……我以为在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流苏被我突然感性的举动弄得诧异,「小姐,我是你的陪嫁丫环,会陪着你过去的,你想见不到我也难。」
我擦擦眼角的泪,转身一看,自己没缺胳膊少腿的。难道说我只是做了个梦?可是那个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痛得那麽撕心裂肺,梦中不是没有感觉的吗?
月斜清影,皎然如斯,斑斑驳驳的影子越过窗楞,溜了进来。暗香浮动,嫋嫋青霭,弥撒开来犹如蓬莱阆苑。
「大晚上的,流苏你叫我起来干什麽?」我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想被不明人士莫名其妙地折腾了一番,饱受水深火热之苦已经够窝火的了,结果刚刚可以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又被流苏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