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冥河領航員 — 冥河領航員 第十七回:【那頂……非常好用的帽子……】

由於此岸的世界每分每秒都有生命消逝,冥河领航员与阎罗王的工作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在种种的条件与原因交错之下,涌进冥河的亡灵数量日益增加,远远超过冥河领航员与阎罗王的工作量。但即使不愿意、来不及还是得做下去,现实理法掌控下的此岸已经无法容许亡灵生存,普通的亡灵如果没办法在七十二小时内来到冥河或是找到栖身之所的话,就会被现实的理法排斥而消灭,基於求生本能,除了对此岸执念太强的亡灵,几乎所有的亡灵都是一脱离肉体就直接往冥河冲,冥河领航员跟阎罗王们也只好二十四小时轮班硬是把大量的亡灵审判业务消化掉。

虽然冥河上的业务相当繁忙,但阎罗王跟冥河领航员还是拥有各自的休假时间,在冥河渡船制造技术水准提高的现在,阎罗王拥有每月十天的休假,冥河领航员则拥有每月八天的休假——刚开始的时候谁都别想一个月休息超过一天,差点引起领航员跟阎罗王集体罢工的大暴动,在阎罗王工会与领航员工会的联合处理下总算是撑过来了。

但是,要达成这个休假的基本要求是派驻当地的阎罗王与领航员有三组以上的人员随时可以调度,在这个披着和平外衣的动荡时代,每天死去的人数跟过去相比不但毫不逊色,甚至有日益增加的趋势。

~~~~~~

「小町……」

「LaLaRu~~LaLaRu~~」

「不要唱了啦,小町。」幻想乡的小小阎罗王,四季映姬把脸埋在双臂里瘫软在阎罗王专用的原木办公桌上,隶属於四季映姬手下的冥河领航员小野塚小町一脸悠哉地靠在阎罗殿的柱子上,一边磨着长年的好战友长柄镰刀一边哼着不知从那个亡灵客人那里学来的曲调,脚上还不停翻着刚送到的〈文文。新闻〉。

「小町,我在叫你有没有听到?」

「有事吗?」

「我想休假。」

「啊?」

「我想休假。」

「这个吗……」小町抓抓前额的浏海把镰刀放下:「你也知道不可能吧?四季大人,幻想乡只有我们这一组人员耶,按规定至少要两组以上……」

按规定要三组,不过规定就是用来破坏的,很多地区同一时间真正能调动的人员只有两组,假还是照样放照样休,休闲娱乐不管在此岸还是彼岸都一样重要,跟没饭吃并列冥河暴动史上两大危险因子,所以不管规定怎麽写,吃饭跟娱乐两项永远都有突破规定的无比弹性。

「不管啦!最近无聊死了!又没有亡灵或误闯进来的笨蛋给我训话,我要放假啦!」

「可是如果四季大人放假的话,就没人给来这里的亡灵训话说教了啊。」

「不管!不管!不管啦!我要放假!小町你替我去训话啦!」

「唉呀唉呀……」小町用脚指翻过看完的报纸,报纸广告栏里的某个东西让小町的眼睛猛然一亮:「喔?有这种东西啊?」

「什麽什麽?」映姬被好奇心从椅子上勾起,然後被过大的衣服卡到桌角,转了一圈咕噜噜地跌在地上。

【那顶……非常好用的帽子……】

(四季映姬休假中,第一天)

「……所以说,这麽快就能看到对岸,表示客人您平常的行为都很良好喔。」

「……。」

「放心啦放心啦,我家四季大人现在休假中,而且四季大人很可爱的。」

「……?」

冥河的水面洋溢着柔软散漫的触感,载着客人的小町将船靠上彼岸的码头。

「来,客人请往这边走。」

在小町的引导下,特地从别的管区借来的亡灵摇摇晃晃地飘进幻想乡的阎罗殿,鲜红的大柱子与紫色的大布帘左右交错装饰成殿里的光景,虽然可以感觉到一点点的严肃与成熟,却可以看出那是个性还不成熟的小鬼硬装出来的表情。

不算小也不算大的阎罗殿里空无一人,原木的大办公桌上放着一顶黑色的大尖帽,看起来很像魔法使普通装扮的一环,不过帽子上的绉折给人一种类似脸的感觉——张开大嘴流口水,睡觉睡到痴呆的那种脸。

「……?」

「别担心别担心,刚在船上说过了不是吗,我们家四季大人现在休假中。」小町上前拿起那顶大黑帽,在手里滴溜溜地转着。

「……?」

「没有,幻想乡只有我们这一组员工而已。」

「……!」

「别这麽急吗,我可是准备了替代品之後四季大人才休假的喔。」

「……?」

「嘿嘿嘿嘿……声音可是跟四季大人一模一样喔,因为这个帽子有声音模仿功能,所以我叫四季大人把声音留下来了。」小町灿烂又邪恶地笑着将大黑帽按在亡灵的头上,衣缝里若隐若现的胸部线条让亡灵瞬间失去了自我意识,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头上发生了什麽事。

「……所以,下地狱去吧!」

「……!」映姬高亢的声音将亡灵拉回了阎罗殿里。

「就是这样,掰啦。」小町对亡灵挥挥手,拉着不知从哪里垂下来的粗麻绳,亡灵脚下的地板被机关牵动「啪啦」一下整个翻开,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甚至连自己到底犯了什麽错也不知道的亡灵就这样无声地呐喊着往地狱的深处坠落下去。

「比想像中还有趣耶。」小町抓住缓缓飘落的帽子,嘴角浮现不怀好意的微笑。

(四季映姬休假中,第二天)

幽冥境界,幻想乡的亡灵集居地,住在这里的都是些死了以後没去阎罗殿报到的家伙,这些亡灵不是不知道阎罗殿在哪里,而是找不到阎罗殿的方向,幻想乡跟外界有着博丽大结界分隔,所以幻想乡里面的亡灵也没办法到外面的阎罗殿去报到,东转西转只好转到这个结界很薄弱的幽冥境界来定居。这个地方的最大家族西行寺在某个意外中全家丧生,只剩下西行寺家的大小姐幽幽子和庭师兼杂役的魂魄妖梦掌管整个家的运作。

「那边那个死神!你在做什麽?」听见亡灵的骚动声,妖梦挥着据说什麽都斩得开的传家长刀楼观剑杀了过来,刚好逮到诱拐亡灵的现行犯小野塚小町。

「帮你们舒缓一下人口压力。」

「啊?」

「我家四季大人在这里过的还好吧?」

「四季小姐在这里过得很舒服,每天都在西行妖下面发表演说……不要随便转移话题!」

「反正你每天应付从门户洞开的结界里飘出去开小差的亡灵就来不及了,借我几个没关系啦。」

「我比较在意你打算怎麽还……」

「那就先借我九十九年吧。」

「啊?」

在过去的春天不来事件中,幽冥境界的结界被拥有博丽之血的灵梦轻松地破坏掉,之後幽冥境界的亡灵居民就常常到外面去开小差去了——虽然是幻想乡,但亡灵这种东西还是跟活着的东西区分开来才安全。妖梦无法否认自己已经快要无法应付这些老是想着往外跑的亡灵,只能看着小町拎着一个亡灵大摇大摆的离去。

(四季映姬休假中,第三天)

「你迟到了一百多年都没来报到你知道吗?」大黑帽在亡灵的头上用映姬的声音说着:「迟到这麽久,分明是看不起地狱!不准你小看地狱!给我下地狱去吧!」

「……!?」

「就是这样,掰啦。」小町对一脸无辜的亡灵耸耸肩,拉动藏在地板里的机关。

(四季映姬休假中,第四天)

「肉贩这个职业本来就是以无差别杀生为主,杀生的罪业是无法避免的,你能累积的善行就是多吃肉少吃菜,要对你制造出来的食材负起完全的责任,知道吗?」

「……。」

「什麽?吃素?不要以为我会被这种理由蒙骗!像你这种家伙就下地狱去吧!」

「就是这样,掰啦。」小町邪恶地笑着,拉动藏在地板里的机关。

(四季映姬休假中,第五天)

「嗯……这个很难分类呢……不太甜也不太咸、不太油也不太淡,那个地方才适合你呢?」

「噗噫!」

「叫声叫成这样,给我到火星去吧!」

「噗噫!」神秘的不明白色软绵绵类猫生物睁着蓝色的大眼睛流着眼泪看着小町,小町只是挥手表示再见,然後拉动另一头的机关将不明生物送到了火星的登陆轨道上去。

(四季映姬休假中,第六天)

「……总之,下地狱去吧!」

「……!」

「就因为你生前是个好人,所以我才要避免你重新回到人间受苦,下地狱去吧!」

小町边打呵欠边拉动机关。对小町来说,重复相同的事情叫做陷入公式,懒惰则是除了什麽都不做之外什麽事情都不重复,帽子的审判游戏已经连续玩了五天,对懒惰成性的小町来说也差不多该玩腻了。

「好无聊……」小町把帽子甩回办公桌,散漫地平躺在桌面上,感受着阎罗殿里彻底的安静。

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没有映姬的打呼声,也没有映姬不耐烦的抱怨跟吐息,甚至连映姬的温度都不存在,所谓被寂寞与孤独紧紧包围,指的就是这种沈静的空气渗进身体里的感觉,穿过皮肤、流入血管、咬进骨髓。对一般人来说是很难忍受的事情,但小町早就在长年的懒惰生活里习惯了这种环境,进而享受这种环境。

在小町的认知里,这是一种「空」、或「反归自我」的境界,偶尔出现在码头上的客人里不乏对这类概念有相当理解的亡灵,大概就是那些客人对这些概念太过理解,才会在死後来到幻想乡吧。

「唷呵,有没有人在家啊?」总是精神饱满的黑色魔法使雾雨魔理沙从阎罗殿的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小町懒懒地挥着手回答:「没有人,不过如果是小偷的话会直接下地狱喔。」

「别这麽冷淡吗,我难得来玩耶。」

「有人会跑到阎罗殿来玩吗?」

「所以才难得啊。」魔理沙毫不客气地走进阎罗殿,直接在阎罗王的大位上坐下:「喔,这就是阎罗王的位子啊?很软耶。」

「太硬的话四季大人会抱怨。」

「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是啊,很难伺候的,亡灵太多太少都不行,麻烦死了。」

「这帽子是什麽?」

「要戴戴看吗?」

还没等小町问,魔理沙已经把大黑帽戴在头上了。

「怎麽样?很适合我吧?」

小町看着魔理沙得意的笑脸,懒懒地回答:「随便乱动别人家里的东西,小心会被罚下地狱喔。」

「安啦,我还有很长的寿命可以用喔。」

「哪来的自信啊你?」

「因为是魔法使的保证,所以绝对不会错的!」

「对了,你怎麽过来的?没有我开船,普通人是过不来的才对啊。」

「我是魔法使喔。」

「怎麽没有反应?」

「啊?」魔理沙不明究理地看着小町对自己头上的帽子拍拍弄弄好半天,头上的帽子终於对小町产生了一点回应。

「嗯……你拥有巨大的魔力,也有足够的野心,却没有足够的才能,照理说应该把你分在一般的学院里,不过就这样放弃你努力的潜能实在可惜,就把你分到魔法森林研究中心吧!」

「啊?」魔理沙看看小町,小町也看看魔理沙,紧接着映姬跟妖梦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

「大家好……」虽然累,妖梦还是很有礼貌地向小町鞠躬打招呼。

「唷,很累的样子啊?」魔理沙开心地对两人挥手,映姬却没有回应。

「四季大人,休假还有两天不是吗?怎麽回来了?」

映姬按着喉咙对小町甩甩手,接着走到自己的大位旁对魔理沙也甩甩手。

「让我再坐一下嘛。」

乓!映姬一脸不爽地把刻着「炸虾饭!」的令牌敲在魔理沙头上,一脚把魔理沙踢开後抢回自己的座位,立刻趴在桌上一言不发。

「怎麽回事?」小町向妖梦探问。

「四季大人在白玉楼那边,每天都拼命说教,吃饭的时候也只吃炸虾饭,只吃炸的东西,说教的时候不休息也不喝水,结果现在发不出声音来了。」

「唉呀唉呀……」

「大惨剧呢。」

「所以我把四季大人送回来了,接下来就请您接手了。」妖梦对着小町一鞠躬,转头离开了阎罗殿。

「等一下!」魔理沙突然冲出来,像猫扑向猎物一样跳上妖梦的背:「让我搭个便车吧。」

「什麽?」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我知道你很快的,一闪两百由旬对不对?」

「等等,不要这样,很重耶!」

「哈哈,快跑快跑,不跑就用魔炮把你轰掉,驾驾!」

「不要啊!」

砰隆!砰隆!噗咻!啪啪!弹幕的噪音跟着两名少女的喧闹一起离去,只剩下发不出声音的映姬跟懒惰的小町继续待在阎罗殿里。

「对了,魔理沙那家伙到底是怎麽过河的?」小町看着趴在桌上的映姬,映姬连手都懒的甩,整个瘫软在办公桌上。

【於是,在那之後】

「四季大人,我拿药进来喽。」

听见小町的声音、闻到药的气味,映姬三步并做两步试图从小町的防守中突破房门的封锁线,却被小町先一步档了回去。

「……。」还没放弃的映姬转头跳着抓住窗户的边缘,艰辛地扭动身体攀上窗缘。

「哼哼哼,没用的,四季大人。」

「……!」

出现在映姬眼前的是难以置信的事实,昨天才确认过畅通无阻的窗户,现在却不知被什麽人钉满了木条。

「乖孩子要好好吃药喔——不吃药的话声音会出不来喔。」

「……恶魔!」

映姬挤出沙哑的声音,喉头马上痛的像火在烧;小町一手按住映姬的头,一手举起刚煮好的药:「这可是我特地去找永远亭的药师配的,乖乖给我喝下去。」

「……!!!!!!!!!!」

「虽然很苦,可是要乖乖喝光喔。」

映姬死命地挣扎着小町的压制。

小町轻松地压制着映姬的挣扎。

在这宛如坏婆婆强灌不讨喜的媳妇打胎药的地狱景象里,幻想乡的天狗记者射命丸文正在冥河边发送最新一期的〈文文。新闻〉。

本期头条是地狱方面为了抢走天堂的业绩,跟此岸的魔法师学校合作推出了一种审判分类帽,透过冥河邮购进行散播。这顶帽子的特徵是,不管是什麽样的亡灵戴在头上,都只有下地狱一个答案。目前阎罗王工会正针对此案进行调查并追究相关人士的责任。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曾经使用本项商品的阎罗王都将遭到减薪一年的处分,详细内容刊登在第二版……

今天的阎罗殿依然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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