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朕还有一件高兴的事要宣布。」唰,所有的目光都看向皇上。
「张公公,替朕宣旨。」
「请本届新科武状元易兰剑前来接旨。」闻听此言,紫怡霍地抬起头,目送贺兰剑大步上前,下跪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爱女长泰,陈妃所生,聪慧贤良,现指婚於本届武状元易兰剑为妻,钦此!」
紫怡像被雷击中般定住,为什麽,为什麽,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眼睛,紫怡抬起头来看向贺兰剑,却看到他牵着公主的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那个活泼可爱的公主,一身艳红纱裙,双目温润如水,正幸福得满脸红晕,浑身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那种爱情的力量,让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想到白日里婉清说的一见锺情,两心相悦之人竟是他们,好,真好,紫怡猛的抓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一股辛辣直冲胃里,让她浑身像着火般燃烧着。
这就是自己爱了等了十几年的男人,才多久的时间,此刻就能高高兴兴的牵着别人的手幸福着,而自己的心却日日为他煎熬,值得吗?值得吗?伟大的爱情啊你还真是荒谬,紫怡死死地盯着他,泪珠落下,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唇齿间充满了绝望的气息,悲哀占据了整个心房,泪与痛交融着,心沉重得彷佛无法呼吸,眼前慢慢变成灰暗。
紫怡的一切都没有逃过身边靖王的眼睛,在她快要倒下的那一刻,他轻轻扶住了她的腰。
「不舒服吗?」
紫怡点点头,浑身在抖,却说不出话来。
「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我要先去向皇上请辞。」
紫怡跌跌撞撞地走向门外,她不能在这里晕倒,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衣香、人影、沸腾的人声让她的头瞬间剧痛起来,紫怡靠着门外长廊上的柱子,跌坐在地上,殿里又响起了悠扬的乐声,是清王妃在表演了吧。
她知道有很多宫女太监都在好奇的打量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明天宫里就会传遍一个王妃醉酒的丑态了吧,醉吧,放肆吧,砍脑袋吧,凌迟也没关系,连最後的一点美梦都破灭了,活着,还有什麽意思。
就在紫怡将要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下,她的身体离开了冰凉的地面,一双大手将她横抱在怀里,紫怡依稀又闻到了那带有淡淡衣香味的男子气息……
「醒了,醒了,王爷,小姐醒了。」
「这是哪儿?」紫怡的头还是很痛,脑中一片空白,挣扎着坐起身,霜儿立刻将软枕垫在紫怡身後,紫怡慢慢看清了面前的人,她看见了霜儿满脸是泪的脸庞,看见了靖王憔悴焦虑的神色,还有一个人正拿着自己的手把脉。
「我病了吗?」紫怡问向霜儿。
「小姐,你都晕了二天了,你是怎麽搞的嘛,好好的进宫,怎麽就会生病了呢,王爷派人到府里接霜儿的时候,霜儿都要吓死了。」
进宫?赴宴?弹琴?指婚……都想起来了,我是真的病了,可那种病,叫心病。
「霜儿,我还在宫里吗?」
「当然了,小姐,这两天太子、太子妃都来看过你呢,太子叫太医一定要治好你,不然就要他们脑袋。」接着霜儿看了一眼窗边,轻轻凑到紫怡耳边说:「王爷这两天一直守着你呢,实在困极了才在椅子上打个盹,你没看到他紧张成什麽样子了,一点儿也不像府里的那位爷。」
「是吗?」想到那张冰冷的脸,那个口口声声总是教训她的男子,没想到竟是他带自己离开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地方,心里没来由得一阵温暖,但愿自己的失态没连累到他,紫怡虚弱地对霜儿笑笑,接着又睡过去,但这一次没有梦,特别的安稳。
一觉醒来,看到满室的烛火,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腹中一阵饥饿。
「睡好了吗?你可够能睡的。」面前的人一副戏谑的表情,却无嘲讽之意。
想到自己的表现,又岂能瞒过聪明如此的他,紫怡心里不觉一阵难为情。
「霜儿,去把粥端上来。」王爷吩咐道。
「你怎麽知道我想吃东西?」
「你以为你是铜铸的啊,几天都没吃一点东西,这麽白痴的问题也问我。」那人又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紫怡似已习惯了他的快速转变,不禁轻撇唇角,转头看去,连霜儿也在掩口呢。
「霜儿,这两天你累坏了,早点歇着吧,今晚你的小姐交给本王来照顾。」朱佑坤很自然的拿着碗。
「是,王爷。」霜儿临出门跟紫怡挤挤眼,紫怡差点抢过盛着粥的碗朝她扔过去。
他竟然舀起一小勺吹了吹,谁知道用力过猛,全部吹了出来,幸好有碗接着,要不然肯定会撒得一床都是。紫怡使劲憋住笑,不敢相信似的瞪大了眼睛,他。他没发烧吧?竟然会这麽温柔的喂她喝粥。「那个,王爷,我自己来吧。」紫怡吓了一跳,颇不习惯。
朱佑坤却把紫怡的手一挡,说:「你现在是病人,我在照顾病人呢。」说完竟对着整碗吹了起来。
紫怡不由得微微皱眉,习惯了他的冷酷,对於他突然的温柔,体贴,反而觉得别扭,不自然说道:「你是王爷,从来都是别人照顾你的啊,你看你哪像是照顾人的样子嘛,你这样,口水都吹进去了。」
朱佑坤猛然停住,抬起双眸愤愤地盯着她,「你竟然嫌本王脏?」
「本来就是嘛。」紫怡低下头小声地嘟嚷着:「小剑就不会这样。」
「你还敢说?」他愤愤地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命令似的道:「喝了它。」
紫怡不敢接话,微翘着红唇显示着她的不满。
「你敢不喝试试?」朱佑坤扬了扬好看的眉,继续威胁着。
紫怡便很没骨气的张开了嘴。
「这样才对嘛?」朱佑坤得意地笑笑,「你看上去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则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这次就算你欠本王一个人情,将来还我就是了。」
听着他的话,紫怡心中一怔,觉得他是话中有话,是她多想了吗?
「王爷,那天的早退,皇上可有怪罪?」
「没有,我说你多喝了两杯,身子不舒服,就先退了,你以为你有多重要吗?皇上才不会多看你一眼。」
「王爷……我……」紫怡看到靖王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尽管那笑看起来极不自然,他的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自己,就这样装进了他的眼眶里。
「有些人,有些事或许并不能如我们的意,但生活就是这样,人生往往有很多无奈,人要学会忘记,如果一味的钻死胡同,不但会使自己受伤,也会伤害到别人,失去的就让它离开,或许前面还有更美的风景,为什麽不开心的去看看呢?」
紫怡又要晕了,没想到那个对她永远一副冷面孔的王爷居然能说出这麽一大番话,那她就不用再去解释什麽了,不是吗?他在努力帮自己打开心结,可心碎了,勉强的拼凑起来,又有何意义呢?
「霜儿怎麽进宫了?」
「我怕你醒来看见一屋子不认识的人会害怕,所以就把霜儿接来了。」靖王语调淡淡的,紫怡心底却有一片柔软弥漫开来……「你怎麽又哭了,再哭我要骂人了。」
紫怡看着他,幽幽的说:「太淡了,没肉。」
丫的,冷面煞星……你敢敲我脑袋。
「王爷,你看那个什麽抄十遍的《女戒》是不是……?」
「是,一定要抄的。」
「变态。」
「变什麽?」
「没什麽,夸你好来着。」
「呵呵,那是,嗯?我怎麽听怎麽都觉着怪怪的?来,把粥喝完了,想吃肉,那就快点好起来吧。」
一番浅浅的交谈,让紫怡突然觉得她跟他竟然像是个分开多年的老朋友,当陌生感消失後,依旧那麽自然和谐,可也只是朋友,他,终非自己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