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後,她趁东方烈回家一家子和乐融融的时候,提议到市区走走购买民生必需品,并趁机以找朋友为藉口独自离开三小时。
她觉得必须把上学校网路查到的学生通讯地址上的两个家庭报平安,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风乔絜口中的那群怪咖,也是第一次为没有血缘的两个陌生人做她认为应该做的。
很多都是临危受命必须去执行的动作,完全颠覆她以往她漠不关心任何人事物的想法。
街上行人交错,她一心一意的专注没发现身後尾随跟踪他的东方烈。
她停在一栋高级公寓门口,比对过地址後她进入管理室要求要见顶楼的主人。「对不起,我是这里住户杨齐娟同校的学生,跟她说我叫于凤仪,是风乔絜的朋友,我有紧急事找她。」
「请稍等,我为您连络看看她是否在家。」专业物业管家,十分有礼貌制式化回答,当她的面着手联络。
于凤仪待在会客厅交握双手,不经意瞄到室外疑似东方烈的身影在附近,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口确认,却只看到左右络绎不绝的人潮。
是她太敏感多疑了吗?
「于小姐,杨小姐马上下来,请您在大厅稍坐。」物业管家从柜台向外喊提醒她。
她不放心地再四处查探然後才转回大厅等待。
一个身高不高,约一百六十公分,穿白色运动休闲服的马尾女孩,一出电梯就向她走去,大厅还有其他同年龄的人,但杨齐娟一眼就直觉就认定她是来找她的人,古灵精怪的娇稚脸蛋,如果她不说她是风乔絜同学,没人认得出来她已经高中。
「你是凤仪?」连声音都像还没长大的小孩,一脸天然呆的大眼睛骨碌地站在她面前仰望。
「杨小姐,我是来……」
「叫我齐娟就好,别喊我杨小姐,每天一堆人这样喊我小姐,我都快烦死。」她耸肩打断她的话,坚持她不想听到的称谓。
「叫什麽称谓都好,我只想告诉你乔絜没事,她应该过不久就会回来。」她忽然了解,可以想像风乔絜所说的怪咖大概会是什麽样子。
杨齐娟一听到风乔絜的事,脸色肃整一变正经万分,双手揪着她的手臂问:「你怎麽知道她没事?谁告诉你的?」
自从遇见恐怖攻击,风乔絜在校园被挟持走,从此下落不明,她透过许多管道都无法知道她的下落,怎麽一个自称同校的陌生人会知道。
「因为我是跟她一起被绑架的同伴。」她老实招出,但也清楚什麽可以说,什麽永远都不能说出口。
「那她人呢?她人呢?怎麽只有你回来她没回来?」杨齐娟脸色大变,焦急心切的还用力过度拧伤于凤仪的手臂,四周投来关切的视线,以为两个人中国女子因细故争执不下。
「我没办法告诉你,我只能为她跟你报平安,或许不久後她就会被放回来。」于凤仪揉着吃痛的手臂,没想到她个头小小力道却不输男生。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麽要来跟我报平安?谁要你来的?」杨齐娟敛眉,一脸精明的看她。
「无可奉告,我只能言尽於此。」于凤仪也佯装发怒,转以冷淡语气回绝她,然後转头跑出去,让杨齐娟猝不及防追不上消失在人海。
于凤仪跑得气喘吁吁,回头看不到杨齐娟追上来,她改用走的走到最近地铁站入口。
一买票过闸门,她看见好整以暇,似乎算准她会到的东方烈双手插在牛仔裤活像逮着她的神情,等她慢慢走近。
「你在这里做什麽?东方妈妈呢?」她平静无波的表情像回到以前的于凤仪。
「等你。妈妈的公司临时有事要她回去处理所以先回去。」他跟她并肩走到月台边。「不问我为什麽会出现?」他琥珀色的眸心隐隐含着怒气,半靠在柱子看她会有什麽反应。
「何必。」她连看他一眼都懒,低头看着地铁的铁轨发呆,想着等等要怎麽去另一区找卡特的家人。
东方烈想制造争执,但她不想,她已经够纠结够乱的,不必再多一个家务事来烦她让她伤脑筋。
「是,我的关心对你来说是多余,你永远不明白。」他叹气,等地铁停止开门跟人群一起走进去。
「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你应该多关心东方家的爸爸妈妈,别老是任意妄为让他们操心。」于凤仪用中文坐在旁边说,能仔细听的人可以听出她有点交代的意味,但她的对象是单纯的东方烈他可没心眼细想这麽多。
「多谢指教。等我今年考上MI5成为最年轻的探员,我想他们都能放心让我到处抓坏人。」他看着车窗外黑色的景色飞逝自嘲,他的心思没人懂。
「那祝你心想事成,他们会为你感到很欣慰。」她结束她们之间无义的对话,等到站才一前一後出站,她默许他陪她到凯特家。
夏日暖阳的下午街道总是有些孩童放学的嬉闹声经过身边,活络整个城市的调性,四周伫立的冰冷建筑是都市的象徵,相同也没有像台湾一样拥有太多人情味,和台北一样的气候,闷热的温度连微风吹拂都是奢侈。
人们都往公园或咖啡厅聚集,他们则是快步走在街头闪避阳光,加紧速度赶快抵达两公里外的凯特家。
东方烈不明白她报平安的动机在哪,凤仪既然平安回到英国为什麽要通风报信让她们家人有期待心态,他疑惑为什麽要这样?做背後有什麽原因?所以紧跟在她身後想了解。
他们来到一栋独门独院的房子前,在英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样的房子非富即贵。
于凤仪向前按门铃,出来应门的却是一名穿小碎花连身蕾丝洋装,手拿柺杖又驼背老者,耳朵带着一边助听器,鼻梁上戴着大老花的八十岁左右的老太太。
「找谁?」透过厚厚有点像放大镜的眼镜,老太太颇有精神的眼睛格外醒目。
「请问史密斯夫妇在吗?」她有点被她那一双眼睛吓到暗自後退一步。
「他们一直都待在实验室很少回来,请问有什麽事?」老太太嗓门极大地回应。
「那卡特……」面对这种情形,她该对老太太说吗?
「喔,我孙女她被绑架了,政府已经派人处理了,你如果要找她,可能很难。」她语气难掩伤心,接着挥挥手打发她们走。「你们回去吧,别来烦我这个老人家。」
于凤仪一路一直倒退走,直到退回篱笆外,默默看着老太太身影消失在屋子,才失落的往回走。
这趟白来了。不过也好,她也尽心达成维多利亚的交代,她决定过几天遵守诺言到他们指定的地方,依约返回那个令她不想回忆的地方交换她们两个回来。
走到一半,她脚步一顿,往後头看看东方烈低头有一下没一下找路面石子踢,她向他伸出手。
「我们一起回家吧。」她对他释出善意。
东方烈惊讶地抬头看她,呆呆的走向前牵住她的手,一时间有点无法接受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希望三天後,你能记住这美好的一切。
于凤仪绽出笑花,如初夏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