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許諾,請別拋棄我 — 【第六章 許諾的花池,絕望的花瓣】

【第六章许诺的花池,绝望的花瓣】

几天後,住院的外公回来了,动完手术的他,显得虚弱,但仍慈祥地说:「雪翾,心如,我回来罗!」

雪翾很高兴外公平安无事。这次外公心脏开刀,让雪翾担心了许久,幸好一切平安。就在雪翾认为万事大吉的时候,雪翾的母亲吴美满,却把雪翾叫到面前,单独谈话。

「妈,什麽事?」

「雪翾,听说你前几天请病假是吧?身体怎麽了吗?」

雪翾心想,该不会是跷课去木瓜溪散心的事情被知道了吧?但她仍若无其事地说:「没有什麽啦,只是生理痛,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几天我忙着到医院照顾外公,所以没有办法管你的行踪。你老实跟妈妈说,是不是和隔壁家的孟鸿跑出去玩了?」

雪翾心惊,但仍极力否认:「怎麽会这麽想呢?我是真的不舒服,所以在家休息。」

「你胡说!你外婆明明就有回家一趟,照顾心如,却没有看到你。听说那一天孟鸿也请假了,你们怎麽可以请假跑去玩呢?」

由於孟鸿曾经交待,一起去木瓜溪的事情要保密,雪翾只好否认到底,吴美满也拿她没办法,最後说道:「你不承认,我也拿你没办法。不过你别和隔壁家的孩子太熟,难道你想学坏吗?」

「孟鸿又不坏,他的成绩考过全校第一名,而我也不差啊!」

「意思是你们真的跷课去玩了?」

「才没有呢!」

吴美满叹气,改以较柔和的口气说:「妈妈也不是想要限制你,只是一想到你舅舅家那些人,实在是令人担心。你舅舅太软弱,你舅妈又整天拿孟鸿来炫耀,还把智障的女儿送来寄养,我就觉得你还是少跟他们家的人在一起为妙。」

雪翾心想,母亲和舅舅是姊弟,可能也知道舅妈曾经想伤害心如的事情,所以会产生种种误解吧!但这些和孟鸿又有什麽关系呢?可惜她觉得和母亲说这些也无济於事。

隔天下课,雪翾在学校找孟鸿谈话,两人到了校园一角。雪翾先说出母亲质问的事,孟鸿说:「嗯,幸好你没有说出来,这样会比较好,虽然说谎,但也是为了不让家长们担心。」

「这样真的比较好吗?我跟你出去玩,这有什麽好隐瞒的?」

「她们那一辈的人,很少像我爸那麽明理。如果她们知道我和你请假出游,除了会责怪我们荒废学业,还会怀疑我们的关系不正常。所以我们如果出去玩,还是先瞒着长辈吧?」

雪翾气得嘟嘴跺脚:「我们的关系哪有不正常!讲得好像有什麽暧昧似的,明明就没有啊!我还真希望有呢!以前小时候,都可以无拘无束地一起去玩,为什麽长大就不行了?」

孟鸿说:「因为我们长大了,男女有别啊!你说的话很有道理,是她们太顽固,不过既然她们是长辈,我们还是多忍让一些,这样子你也不会常常被你妈找去训话了。」

雪翾发现,孟鸿太过介意长辈的看法,就连一起去玩也要遮掩,不免有些失望,觉得自己在他的心中,比不过长辈和外界的眼光。不过她又想到,孟鸿其实一直都在关心她,为她着想,为了让她心情好转,还带她去木瓜溪,她知道不能太过苛求。

雪翾说:「难道我都不能找你说话,跟你出门吗?」

孟鸿说:「放心,我才不会让事情变成以前那样,只是稍微观察长辈的反应吧!在学校里,欢迎你找我说话;放学之後,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就算亲戚们觉得奇怪,我也一定会陪着你。别忘了,我已经对你许诺过,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雪翾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就算装作感情没那麽好,我们也不会丢下对方。因为我们是好兄妹啊!」

孟鸿说:「没错!」

就这样,孟鸿和雪翾,在校内的互动增加了。不过雪翾有件事还是想不通,妈妈为何讨厌孟鸿一家人?确实他们的家庭有点问题,但如果只是厌恶,又何必一直和他们家比较呢?

这个问题一直悬在她的心里。但她并不知道,关键不在孟鸿家,而是她自己的家。其实,吴美满有着无法让外人得知的自卑秘密,因此对於隔壁离过婚的翁竹君,产生了对抗心理和竞争意识。

那个秘密就是:她的丈夫,雪翾的父亲,现在已经入狱服刑了。

※※※

十几年前,吴美满和游游志雄,在大学都是园艺社的社员,但吴美满个性内向,不引人注目。有一次,社上举办活动,在大太阳底下设摊,众人忙碌时,吴美满却坐在校内的百花池畔冒汗。这时,只有游志雄察觉异状,走近关切:「怎麽了?是不是中暑了?」她摇头说道:「我的血糖偏低,所以……」

游志雄刚好买了一盒糖果,就取了出来,整盒给她,说:「尽管吃吧!别让自己昏倒了。」吴美满害羞不敢言语,游志雄就把糖果放她手上。

那是他们认识半年後首次对话。此後的一年间,身为校内风云人物的游志雄,都没有空闲再和吴美满说话。直到有一次,游志雄帮吴美满的室友搬家,赫然发现:当初的糖果盒,被吴美满珍藏在书桌上。游志雄这才知道,这位只交谈一次的女孩,有多麽看重他。

游志雄在感动之际,提出了交往的要求。吴美满早已暗恋他多时,含羞点头答应。两人表明心意,正式交往。交往的第一年,他们来到百花池畔,游志雄说:「我们是因糖果盒结缘的,所以我在此保证,以後每当你虚弱的时候,我都会给你糖果吃。」

言外之意就是:他想照顾她一辈子。这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许诺。

可惜退伍之後,游志雄因为工作压力过大,在狐群狗党的怂恿下,染上毒品,无法自拔。原本他们已经要结婚,但他把聘金拿去买毒品,又在吸毒的恍惚中打伤了吴美满,气得吴美满的父母想要撤除婚约。但吴美满说:「我虚弱时,他承诺过会照顾我,所以我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她坚持不肯分手,在游志雄身边鼓励他、照料他,她的父母也无法改变吴美满的决心。

游志雄也并非无情之人,看见吴美满不离不弃,他也铭感五内,只可惜毒品已经侵入了他的体内,彷佛军队已经占领了领土,紮营生根,不是那麽容易戒除。直到游志雄吸毒吸到胃出血住院,吴美满不分日夜陪在他身边,这份心意感动了游志雄,他在病床上握着吴美满的手,对她说:「美满,一直以来都辛苦了你,是我没用,一直拖累了你,你愿意原谅我吗?」

他以为吴美满也会感动地接受,但没想到吴美满悲痛欲绝地说:「其实,我本来已经打算,等你出院之後,就要离开你了。」

游志雄大惊失色:「为什麽?我才正要重新做人,好好补偿你,你为什麽要走?」

「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

「有了孩子?我要当爸爸了?太好了!」从未身为人父的游志雄,在病床上欢天喜地,说道:「那我们应该要快点结婚才对,怎麽你反而说要分手呢?」

吴美满表情凝重地说:「我爱你,舍不得离开你,但我宁愿让孩子没有父亲,也不要孩子有一个会吸毒的父亲!」

游志雄愣住,他察觉到吴美满柔弱下的坚决,於是他也以同等的坚决来回应:「我知道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找回错过的家庭责任!就当作是为了孩子,给我一次机会吧!就算你愿意当未婚妈妈,也别让孩子当个单亲小孩啊!你的弟弟双脚不方便,但也找到了幸福;就算我有什麽不好的缺点,我一定改进,当一个好爸爸!」

吴美满热泪盈眶,问道:「你真的愿意,为了我和孩子戒毒?」

「当然愿意。等到出院之後,我们回百花池许愿,然後戒给你看!」

出院之後,两人回到母校的定情之地,游志雄郑重许下承诺:「听好了,这就是我的许诺:我绝不让我们的孩子,有一个吸毒的父亲!」

这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二个承诺。

基於身为丈夫、身为父亲的责任,游志雄开始戒毒,并找了份花店的工作,期待将来有自己的店铺。戒除毒瘾後的戒断现象,比原先想像中严重,游志雄会焦虑不安,更常出现的是流泪、流汗、流鼻水,整个人的精力好像一直在流失,明明天气很温暖,他却一直发抖、打冷颤。有好几次,他几乎要用毒品来解决这些症状,听到毒品的名称就心痒难挝,但一想到自己在百花池许过的两个承诺,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再度沾毒了。

终於,他脱离了毒品,也让吴美满答应签下结婚证书,两人成为一对佳偶。尽管吴美满结婚时已经怀有身孕,但她毫不介意,反而觉得这胎儿是爱情的结晶,更是爱人重新做人的证明,为她与他带来了乾净无毒的人生。几个月後,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可爱的小女婴,取名雪翾,庆祝他们夫妻摆脱毒品的污染,日子像雪一样洁白乾净。

婚後,他们在台北租了间房子,将住处改建成花店,规规矩矩做生意,日子祥和而平淡,也逐渐累积积蓄。这年的七夕情人节的晚上,游志雄带吴美满再度来到百花池,说:「这里是我们的定情之地,可是却名实不符,说是百花池,却看不到百花。」

「没关系,」吴美满说:「有你在此许下的两个许诺,浪漫程度胜过一百朵花。」

「我们终於一起度过难关了。」

「是啊,再也没有什麽可以拆散我们。」

游志雄从池畔的草堆哩,拿出预先放好的一百朵花,说:「情人节快乐!」

吴美满深受感动,却装作不在意,说:「何必这麽铺张浪费?」

「反正我们是开花店的,这些都是店里的花,如果你想摆回去也可以。不过今天一定要送花给你,答谢我的爱妻。」

吴美满脸红心跳,说:「少肉麻了!都有了孩子了,还这麽不正经?」

「老公遇到老婆,当然不正经罗!」游志雄一把抱住吴美满,热情拥吻。

从此,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原本应该是如此的,但几年之後,一名访客的来访,使事情发生了变化。

这名访客叫查诚,是以前和游志雄一起吸毒的狐群狗党。不只是吸毒,甚至还唆使游志雄运送毒品。戒毒之後,游志雄就和他断了联系。

查诚来到花店时,游志雄刚好去送货了,只剩吴美满一人顾店。查诚向她打招呼:「游太太你好啊,志雄在不在啊?」

吴美满一看见他就觉得不舒服,说:「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查诚嘻皮笑脸地说:「怎麽这样说呢?我和你老公是好朋友,以前有什麽东西都一起共享,今天我特地带来好消息……」

吴美满冷冷地说:「你的好消息,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再不离开,我就叫警察了。」

「叫警察?你不知道我的叔叔势力很大吗?而且我又没做什麽坏事,别这麽严肃嘛!你长得那麽漂亮,别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实在太浪费了。你老公没有给你足够的热情吗?」

「你嘴巴放乾净一点!」

查诚打量着怒气腾腾的吴美满,看得她不自在起来。他笑着説:「你看,又生气了,真是浪费你的花容月貌。总之,我改天再来喔!记得告诉你老公,我有事情找他。」

查诚扬长而去,吴美满气得把花甩在地上。

游志雄回家後,吴美满质问:「你是不是又和查诚联络了?今天他找上门来了!」

游志雄惊讶地说:「怎麽可能?我没有和他联络啊!一定是他自己调查的。」

「你是不是又和他吸毒了?」

「没有,我已经立下许诺,怎麽可能又破坏?我还要养雪翾呢!」

吴美满半信半疑,倒头睡去。

隔天,游志雄主动打电话约查诚见面,两人到了木栅区的偏僻山区。游志雄说:「拜托,我已经戒了毒,你不要再找我了。」

「别这麽见外啊!」查诚说:「这次不是要你吸毒,是要给你好处。最近会有一个花卉的工程,需要送花到东部,我叔叔事先知道消息,知道你在做花店生意,特地叫我通知你,让你赚这笔钱啊!」

「就这麽简单?」

「当然不只这样,我们想要麻烦你,送货的时候,多运一些东西,到了东部会有人去接应,一切安全。」

「运毒?我拒绝!」

「别说得好像你没运过毒,你早就是罪犯了啦!现在给你赚钱的机会,你不要不给面子。」

「我现在有了老婆和女儿,不能再随便冒险了,请你找别人吧!」

「也对,你的老婆那麽漂亮,又那麽正直,难怪你现在这麽没种。不过这笔生意真的很好赚,你多多考虑吧!我会再找你。对了,劝你不要惹我生气,不然我就把你以前运毒的事情都检举出来。我有叔叔可以罩,你可没有啊!」

此後,查诚时常来花店,有时送礼,有时聊天。吴美满对此非常厌恶,但游志雄害怕查诚告发他,因而不敢得罪。吴美满生气地说:「你没忘了当初的许诺吧?为什麽纵容他一直来骚扰我们?」游志雄说:「我没忘,所以我不会答应帮他犯法,只是我也不好惹怒他,你就先忍忍吧,等他知道我派不上用场,就会放弃了。」

然而,从小就乖巧的吴美满,根本无法容许不良份子来花店,她不仅对查诚态度恶劣,也和游志雄时时争吵,她认为游志雄太软弱,甚至怀疑他已经故态复萌,又开始吸毒了。游志雄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不喜欢吴美满毫无证据的指控。两人的猜忌和争吵愈来愈剧烈,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那时雪翾还只是五岁的孩子,父母不想让她卷入这纷争,而且如果查诚常常来花店,也可能对雪翾不利,因此吴美满和游志雄决定,先把雪翾送到花莲外公家,然後再讨论是否要离婚。

雪翾的外公,当初就担心游志雄的毒瘾,如今见女儿和女婿有严重的冲突,即使已经要照顾心如,依然愿意收留雪翾。来到花莲的雪翾,认识了心如表姊和孟鸿表哥,获得了无可取代的童年情谊。但她并不知道,留在台北的父母,婚姻已经濒临破碎。

游志雄也不愿意在误解中离婚,他试图做最後的努力,打电话严正告知查诚:「我们家已经被你搞得乌烟瘴气,搞不好都要妻离子散了。这样够了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我是不会帮你运毒的!」

查诚无奈地说:「你真是不知变通,不讲义气……算了,这件事情就不强迫你了。」

听到这句话,游志雄松了口气,毒品的威胁已经解除,剩下就是如何挽救婚姻了。

然而,事情远非他所想的那麽简单。

这天傍晚,花店临时接到一笔大订单,某个清晨进行的活动需要花卉,场地在高雄,需要开夜车紧急运送。由於利润优渥,所以游志雄就开着货车载花去高雄。他觉得这样也好,可以和妻子冷却一下战火。

打烊後,吴美满拉下了花店的铁门,仔细思考未来的决定。看着满屋的花朵,闻着浓郁的香气,她想起在百花池收到的花束。曾几何时,两人的感情从如胶似漆,变成了反目成仇?她要继续维持这段婚姻,还是勇敢地结束?

忽然,她打了个冷颤。

浓郁的香气中,夹杂着槟榔的味道。

是有人在店里吐槟榔汁吗?不可能。

就在她意识到「还有其他人在店里」的时候,已经被悄悄潜入的查诚一把推倒在桌上,查诚说:「看你嚣张到几时?」

吴美满惊呼:「你怎麽会在这里?」

「很简单啊,你老公叫我来的。否则我怎麽会进得来?他已经是我们的一份子了,而且要我来教训你这个不识抬举的臭婆娘。」

吴美满想要大声呼救,却被查诚摀住嘴巴。不过这样一来,查诚就只剩一只手可以应付吴美满。她双手奋力挣扎,让查诚一时难以制伏。最後,她一脚踢中查诚的肚子,将他踢开。

就在吴美满以为可以拉开距离求救的时候……背後竟有另一个人勒住她的脖子,堵住她的嘴,并且将她的手紧紧向後固定住。

吴美满流下眼泪,她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共犯。

查诚对那个人说:「叔叔,真是不好意思,要你亲自出马。」

「不要叫我!罗唆!」

「不过,这个女人不错吧?她虽然已经生了小孩,却还是美人胚子,所以我才敢叫叔叔也来品尝啊!」

那位被称为叔叔的男子,露出狰狞的笑容,将吴美满按倒在地;查诚则是拿出了胶带,不顾她的挣扎,封住了她的嘴巴。

接着,两名男子一前一後,伸出戴着手套的魔手,撕开她的衣服。她努力想挣脱,却难敌对方的凶暴,双手已被查诚按住,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烂,裤子也被脱下,露出光洁的下体。她没有手可以阻挡或遮掩,只好扭着身子,不想让对方看她的私处。然而这样的反抗徒劳无功,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征服慾望。男子握住她的双脚脚踝,用力往左右分开,她不想被看见的部份,全都一览无遗了。

男子将脸凑近吴美满的大腿,亲吻起来。她从未遇过这样的羞辱,只能闭上眼睛,希望这场恶梦尽快结束。她闻着,店里的花香,已经夹杂着男人的体臭。男子脱裤,露出雄器,说:「你的老公已经把你交给我们处理了,现在我就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男子戴上保险套,用雄器刺入了她的身体,也刺破了她的信任。男子不断地扭动身体,吴美满只能闭上眼睛哭泣,她不确定丈夫是否参与此事,但这些人确实是丈夫招惹来的。

一阵冲刺後,男子完事了。就在吴美满以为恶梦结束时,听见查诚说:「叔叔真是英勇,现在轮到我了。」

男子将吴美满一把抓起,扔到桌上,让她平躺。查诚凶悍地扑在她身上,赏了她两巴掌,说:「你平常不是对我很凶吗?现在知道谁才是高高在上的人吧?不过我一点都不讨厌你喔!我早就看上你了,就算你年纪比我还大也没关系,看着正直又冰冷的女人被羞辱,是我最大的乐趣,哈哈哈!」

查诚的话非常多,彷佛肉体欢愉只是附属品,他要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与羞辱。他故意放慢了动作,轻轻抽插,舔着她的腋下,一点一点挑逗吴美满的身体,玩味她的反应,将她逼至羞愤的境地。

吴美满什麽也无法思考,只能让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精神上拒绝参与现在发生的惨事。她努力回想,回想丈夫的温柔,回想在百花池的两个承诺,回想可爱的女儿雪翾……

不知不觉间,查诚也完事了,两人擦拭着身体,带走黏稠的保险套,打开大门,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吴美满仍躺在桌上,身边落满了方才挣扎中被撞倒的花瓣,像是她片片碎裂的心。她彷佛是被手术刀分屍的死人,完全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然而,她还活着,还是要面对现实,坐起身来。她想立刻去报案,却又想要先知道,丈夫是否真的出卖她?她打电话给游志雄,电话间无法说清楚,只求他赶快回来,没想到他说现在人在高雄,刚开完夜车,想要小睡几个小时,明天中午才回来。

到了中午,游志雄回来了,看见花店竟然没开门营业,他纳闷地用钥匙打开门,看见吴美满坐在桌上,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吴美满刻意保留昨晚的现状,要与他对质。

游志雄连忙跑到她身边,问道:「老婆!发生什麽事?」

「昨晚,查诚带了一个男人进来,把我强暴了。」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让游志雄呆若木鸡,随即痛彻心扉。

「而且……」吴美满说:「他说,你已经加入他们了。」

游志雄连忙说:「没有,绝对没有!我已经严厉地拒绝了他们,绝对不会……」

「那麽,为什麽他们可以进来店里?是你给他们钥匙,还是让他们躲起来?」

「我什麽都不知道啊!我只是去送货而已,没有和他们串谋!不信的话,我可以报案,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这对夫妻立刻报了警,但夸张的是,物证不足,加上查诚的叔叔是议员的得力助手,暗地里动了许多手脚,最後对於查诚竟然以不起诉处分,更遑论连出庭都不需要的那位神秘「叔叔」。

当时判决的法官,是个年轻人,说:「法律所讲求的是证据,并且须以无罪推定原则来进行判决。被告犯罪的罪证不足,因此不能以有罪的成见来对待。」吴美满明知查诚犯罪是事实,但面对这种轻易纵放性侵犯人的「恐龙法官」,导致这样难堪的结果,吴美满彻底灰心了,对丈夫,对法律,对世界都灰心。她再也不相信丈夫的任何许诺。她对游志雄说:「我已经没有什麽活着的动力了,每次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两只狼对我的侵犯,我真的好想死!可是,雪翾还在花莲,我不能丢下她。所以我会活下去,我会带着雪翾离开你!」

游志雄也非常痛苦,他说:「不,不要抛弃我,我并没有背叛你啊!那件事情真的和我无关……」

「是不是和你有关,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看到你,就会想到这一切,我想我们已经该分离了。」

「不,我不会让它就这样结束,无论是那天的犯罪,或者我们的婚姻!」说完之後,游志雄立刻跑了出去。

吴美满流着泪,默默收拾行李,打算回娘家接雪翾。这天傍晚,行李打包得差不多时,忽然有两名警察找上门。

游志雄杀人了。

他用一把尖刀,在查诚的肚子上,刺了又刺,刺了又刺。

法庭之上,游志雄和吴美满都说出强暴一事,然而那位「叔叔」没有留下任何罪证,身分也成谜,始终无法定罪。这次的法官较为年长,依伦理和常态来判断後,再加上有证人目击查诚多次出入游家花店滋扰,最後法官依义愤杀人罪的罪名,判游志雄七年有期徒刑。游志雄入狱之前,吴美满望着他,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她该感谢他为她报仇?还是要埋怨他带来一切灾祸?

之後,吴美满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平复心情,然後把花店顶让出去,离开了台北这个伤心地,回到娘家花莲,决定和父母、女儿一起生活。年幼的雪翾,只知道父母分开了,丝毫不知道父亲入狱的事,这一切经过,都是吴美满心中不能说的秘密。

吴美满曾经去监狱探视过游志雄几次,但她还无法决定是否接纳这个令她爱恨交织的男人,离婚手续也一直悬而未决。她心想,就算要离婚,至少等游志雄出狱之後再进行,这是她仅存的心意。

※※※

每个时代,每个家庭,甚至每个女人,都有她的辛酸史。

雪翾还不知道那年父母发生的事件,吴美满打算隐瞒她一辈子。

不只是对雪翾,就连对父母以及弟弟一家人,她都打算隐瞒。

因此,她面对自己的弟媳翁竹君时,显得格外自卑。她的婚姻,怎麽可以比这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差劲!她听到翁竹君如何夸耀她的儿子,就感到十分不悦。她心想,雪翾为什麽不能更杰出一点呢?为什麽我的婚姻如此不幸?她已经对游志雄不抱期望,不能再让雪翾有任何差错了。雪翾是她的骨肉,是她的全部,绝对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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