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说过出了公司就不要太拘谨的规定,加上这些日子你也习惯离开公司就不要太过紧绷,於是你们俩人稀疏平常的边逛着街,边分析着该送待会见面的客户怎样的礼物。
「1991年份的LaRomaneeConti红酒?」
「30万。」精确的念出记忆里的价格,然後转头看着你。「你喜欢喝?」
「生意人不是都爱喝这类交际应酬吗?」
「嗤……你还太嫩了,那只是社交性质而已,跟爱不爱喝没有多大关联。」抿笑,「如果想要当好成功的商业人士,或者你想让你的工作顺利,在这个年代,已经变成要去懂得客户的需求了。」
「我知道。」但对你来说,你对这类的事情向来就厌烦。
「拿你来说,如果公司打算跟你建立好交情,要套牢你这个客户。假设两间公司同时想争取你这个大客户,但我做了对他没利的判断,而另一间公司从头到尾帮该客户服务妥当,你说,这差异就大了对呗?」
「……是。」受教了,虽然对应酬交际没兴趣,但如果真因自己的缘故损失一名大客户,也是会愧疚不安。
看了看店家招牌,和手上的几本型录,「……哥本哈根的丹麦之花咖啡杯?」照常理来讲的习惯性礼物。
「嗯哼,别烦了,去送那些还不如送高尔夫球杆。」运筹帷幄的样子。
「为什麽?」这麽有把握。
他看了你一眼,不置可否地转回头说:「因为那个客户是我接洽的,我在美国的时候就跟他合作很多年了,只是到这个公司的时候也『不小心』地抢走了点客户。」
不小心?一点儿客户而已吗?「这样好像有点没雇员道德。」
「我从那间公司过来的时候,可是把事情保护得滴水不漏,谁知道他们後来一知道我不在了以後就没兴趣跟那间公司合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人太成功。尤其是当他既然自愿从总部调派过来,却还是有不少过往累积的客户群指明要和他合作。
即使想要压制住自己忍不住的佩服,却还是不小心从瓶口漏出了一点。「果然是成功的商业人士……」越想越发觉得,难怪老处长会被撤换。不过,像现任处长这样的人,就算想调来分公司当执行长也是可以的吧?就不知道为什麽怎麽会只是调来当个区区的处长而已。
「至於我跟你说的球杆,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个客户喜欢打高尔夫球。」目光射向其中一间运动用品店,「环速,这间老板好像是我们公司的客户?」
毕竟是来几个月而已,这点你还是比他了解。「嗯啊,高老板人不错。」
谁问你那个啊,何轻玮看着你,有点无言。「走吧,我们来去给客户捧个场,做生意也是要互相。」
两人一先一後进去了店家,不过因为你对这类的东西压根不了解,所以你从头彻尾都插不上话。你却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上司好像什麽都懂似的,和店家从讨论变成相谈盛欢。发觉自己起不了什麽作用的你,站在橱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望着行人来来去去,车水马龙,恍神了。
……!等等!
你瞠大了眼,还想在确认眼前景象的时候……你看到的目标物已经快消失了,你忘了身後和老板讨论的上司,忘了自己现在在这里的原因。
你开了门,铃铛当啷一声,引起何轻玮的注目。可是现在的你眼睛里谁也装不下,所以即使何轻玮喊了:「怎麽了?」
你也没听见,只是朝门外拔足狂奔。
「咳……呼……」好像追不到就会遗憾了,你见到了你一直锁定的人。
一男一女,两抹同样纤细的影子并肩行走,距离你前方约一百多公尺处。明明是跑个十几秒就可以到达的距离,但你却不知原因的停下了。或许是因为你想确定是不是你真的很在意的那个人。
女士昂首侧脸看着一旁的男性,一脸甜蜜的不知道讲了什麽话语,只能肯定很是开心的。而身旁个头较高的男士,偏过脸庞,即使嘴里讲了什麽逗得女性十分开怀,但眼神里的冷淡和空白却让你看得一清二楚。
你被那样的眼神震慑了,於是你无法再前进。背後的人流像海潮,冲击着你。将你视为暗礁,冲击你,突破你,流向他们,也将他们淹没。
昔日的那个青年多了几岁,脸上学生的青涩已经不见,可是却再也没有办法找到一丝当年的热情。有的是灰色调的氛围,冷漠的神情。抽高的身体,挺直的背脊,浑身的防备。
你动弹不得。
视线的角落,多少行人你都没注意,你只是满心满意的看着那个男人。从青年蜕变的男人……你却无法高兴,失去好几年的痛心又回到了身上。
好熟悉,这种痛,就是痛彻心扉了吧。
你面无表情,从外人眼里看来就像你脸色苍白,不悦的正瞪着哪儿。右手更是抓紧了衣角,皱成一团。
那对男女越走越远,人群将他们包围,甚至越来越多。於是他们的身影就从卡片般变成豆丁的大小。
「不、不要……」细如蚊蚋的,「不要!」声音稍大了点,你回神呼唤,不知道在呼唤什麽。你对着远方的两个黑点,终於忍不住地说:「不要──」引起路人的侧目,但你不管,又开始拔腿奔跑。
「士恩……」
「士恩……」
你很努力的想往前行进,你很想拉着士恩说什麽,可是前面的人潮是最坚固的人墙,你根本就无法穿越过去。你被困在人流里,周边的人都往自己要去的地方前进,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不停转换角度,找寻可以挤出去的缺口,但没有,一直都没有。
直到你好不容易钻出人潮,你要找的那个人,早已失去踪影。
「呼呼……」喘息,「……我又失去你了吗?」苦笑,吕泰青,你怎麽这麽自作多情。你笑着自己,是你放手的,你也未曾拥有过他,又怎麽说失去。
是啊!既然已经不可能了,为什麽你的脚却好像陷入泥沼一样,无法拔起。只能怔怔的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什麽也无法想,更别说思考。
许久。
「对不起……」
「对不起──」激动的大喊,激动的面容,那双眼睛乘载了不知道多少要诉说的,却没机会说了。
我对不起你!
你双膝一曲,跪下了。你已经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麽,满满的遗憾布足了全身,对於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见到面的认知,你更不能够原谅自己了。
「对不起……」
时间停止了,不如说是你停止了,心里的转盘太久没润油,生锈了。
所以,当你跟前出现了黑影,黑影将你垄罩。直到他也跪下将你完全包覆的时候,你也完全没意识到。或许是此刻的你真的太脆弱了,你没有排斥他的拥抱,而是双手攀住他的背,埋入他的肩窝,用力的抽搐着身体。
你以为你没哭……
因为这些年,你已经忘记哭泣的滋味。
可是,他却拿出了面纸,擦拭你脸上不知名的液体,那样的小心翼翼。剩下的那只手臂,即使只用一只手臂环抱你,却抱得死紧。
他什麽都没说,只是抱着你,静静地。
开始恢复理智的你,终於发现你现在做的事情,你显得不好意思的马上把手放开,以为他会嘲笑你,却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说:「别哭了。」
「有吗?」摸摸脸上,有液体流过的触感,「雾气吧……」你随口胡诌了根本不可能的理由。
「哦,这样啊。」难得的,他竟然没有拆穿你别脚的谎言。
「嗯……是啊。」忙把脸上的证据擦乾,「……对了,你怎麽跟着我跑出来了,这样对老板很不好意思吧?」丝毫不提方才发生的事情。
「不要紧,我已经挑好了,刚刚只是看还有点时间所以才跟他稍微聊了一下。东西已经放在他那里了,我们回去拿吧……」看了你这副德性,他拉着你的手,让你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就把你拉到前头一间咖啡蛋糕店坐下。
他向柜台点来一杯蓝山咖啡跟一份小蛋糕,付完钱後,亲自将餐点放在你前头的桌上。「喏,喝吧!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再吃苦的东西或者抽菸自虐了,我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甜甜自己已经很苦涩的心。」只是喝的咖啡不太一样而已。但蓝山味道很淡,不像他惯喝的黑咖啡,应该是OK的,他想。
你没回话,只是关注自己的疑问。「我们不是要回去拿……」
「你现在这样子回去给老板看到只会感到很奇怪吧……还不如我自己回去拿,待会再来找你。」
沉默,「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居然扯了上司的後腿。
「唉,不会啦!人生难免有不如意的事情。」他摆得一副看很开的样子。「像我啊!对一个人单相思十多年,还不是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做作的愁眉苦脸逗笑了吕泰青。
「是喔,像你这麽优质的人居然还有人不领情?」
「是啊,」这话说得很有深意,但你没发现。「好了,我得快点回去拿高尔夫球杆,不然待会就会迟到了。」看完手表,他略显匆促地说,掉头就走。走到门口才又想起什麽地走向你,「你一定要吃掉!不准送人。」
给上司霸气的命令吓得一愣一愣的,面对讲这种小孩子任性话语的他,你太意外了。「喔、嗯,好。」
然後,何轻玮就跟风一样的卷地消失了。
为什麽……他会知道自己喜欢喝蓝山咖啡?是刚好吗?自己这个爱好,持续了快二十年了……
为什麽……那句小家子气的命令,会是这麽耳熟呢?
边喝着咖啡的你满脑子的疑惑,总觉得有什麽尘封的东西就要被打开。
或许那次和上司的和平相处只是意外,没多久之後,当自己好不容易平复当时的心情,在公司又爆发了这样的事情……
咚,你无力的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
果然还是被骂了啊。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你双眼看着桌上被退的案件,直直的看着,彷佛最後一定会被看出洞来。如果可以的话……你掀掀嘴角,做出难看至极的苦笑,沮丧是必然的,却没有很沉重的无力感。
毕竟,是自己活该。
双手如铅沉重,捧起这封由自己呈上去的费心作品,说不难过一定是假的,可是,也只能说自己活该。
显然,自己的一派生存方式并不适用在对处长的身上。前一份企画书交出,以不满意不够完善退回;只有退回,没被丢到碎纸机里就很好了。收回计画书的你,又默默的花了一整个晚上看着它,然後,叹气。
真的是漏洞不少啊,这样的烂作品让你十分愧疚。在业界,像这种作品,几乎可以直接被上司甩到地板或者丢到碎纸机里的。你不敢相信你居然犯了这样的错,就算失常,也不应该出错至此。你不给原谅自己的理由,直接地谴责自己。
然後,根据可行性的条件评估之下认为计画书还是可行,於是,你又花了几个晚上和底下的下属们共同整理出另一份十全十美的行销计画书。内容几乎是自己做过所有计画书以来最完美的,而且,都说服了大家。能够先把自己说服的东西,才有可能说服别人……你记取以前学习的经验。但是,是和初衷相差过多的计画书。你以为这样上司会满意,至少你从前这麽做的时候过往的上司是高兴的,但……
是另一份,原来的那一份尘封了,束之高阁。处长看了不喜反怒,「吕课长,我不记得公司有这样训练你们。一件作品再怎麽差也是一份作品。今天一份糟透的作品给我丢到碎纸机里,我也会心疼。可是,你这样的行径比这些被搅碎的纸张还要差劲!」下重话了。
你抿紧唇,脸色有些发白,放置在大腿侧的双手都已经开始滴着紧张的冷汗。可是,你明白,你真的不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对不起处长,我错了!」强逼自己精神抖擞的喊着,却也囊括真正的歉意。以往,你都打算能让上司满意就好,这回,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居然开始觉得在工作上认真是很满足的事情。
你比那些人还不如呢……不知道为什麽,你觉得这些话够狠。
但即使他这麽说,他最终还是仁慈的将书面交还予你,并表示要你好好处理这件事情。「公司需要的是积极的人才,懂得突破与充满干劲的同仁。而不需要公私不分的废材!」药下重了,於是你觉得心上又多了一道伤口,沮丧的伤口。可是,依然觉得话里有别的意思……
然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适合这样的环境……
「啪。」你太陷入自己的思绪,就连下属什麽时候走到你的身边,然後拍着你的肩——都慢半拍反应。「吓——」你吓得连同椅子挪後一大步,抬头看见原来是自己的下属小玉,这才收气缓下惊吓。
「是我啦!」缩回手,吐吐舌头,「我没想到课长这麽专心,大家看你很沮丧的样子,所以派我来和你说说。课长,不要难过啦……」然後,她自後头拿出一份计画书,双手拿好恭敬地递给你。「这是原来的那份,我们合力改过了,希望你可以过目。」
从来没有长官架式的你收下这礼物,觉得心中流过一道暖流。「接下来交给我就行,谢谢你们!」於是,你又花了整整数日将原来的计画书整理得更好然後呈上。
这回,处长翻了翻,在看完之後点了一下头,「可以了。」没有多说什麽。
听到这,你松口气,双脚顿时发软,却还是得硬撑着。没事了,你退後,想离开……
「吕泰青。」
你惊讶的看向上司,不明白为什麽他要唤你全名。
只有上班才会戴上的眼镜镜片随着角度的挪动闪了闪,让你看不清楚他的双眼。就算这样的情况已经看了不下百遍,但你还是害怕了。「为什麽能做到200%的事情你不作,而是想要舍弃呢?」
你呼吸一窒,喉头一窒。最终,在话语回答的零零落落的情况之下跌跌撞撞的奔出处长室,踉踉跄跄的回到属於自己的位置。
属於自己的位置。那唯一让自己心安的位置……
不想被窥伺!不想被干预!不想不想不想……之後,你终於向公司告假了,混乱得觉得眼前已经是一片花雾的你此时此刻只想离开,离开这里有个会刨自己心里秘密的可恶家伙!
『吕泰青,为什麽能做到200%的事情你不作,而是想要舍弃呢?』
即使回到自家,用戋戋的棉袄层层的盖住自己,然後,你就成了床上的一丸大雪球。你想处长并不晓得你的秘密。可是真的够了!你已经无法忍受年老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被扯开伤口,再花一段更长的时间去复原。你的疗伤能力已经不如从前了。
士恩……
只是两个字,就已经够让心里隐隐约约自最深处泛出名为疼的泉水。疼痛,无法忽略无法阻止。疼痛,痛得让你冷汗直流呼吸困难……为什麽,结痂的伤痕一定要去拔除呢?如果没有癒合好,不就只是再扯痛一次伤口吗?重复不停的被踩着同样的伤口,好了又伤害,复原复伤害,这样的循环只会让伤口不会好了而已……
你忍不住又想,如果当时,你真的为了士恩动手,一切都会不一样吗?不,你知道的,结果仍会是一样的,只是过程不同。如果你动手了,会让士恩为难,毕竟你知道士恩也是极度重视家人的。士恩,爱你,可是,却也因为太多的寂寞因子才会爱上你……因为失去过,所以寂寞。後来遇见你,不想再失去,却没预料到你并不是汪洋中的一艘船,只是一叶载浮载沉的扁舟罢了。根本就不是能够依赖的港湾,只是一片任由轻风就卷走的叶子。这样的他,怎麽能够依靠?
就这样吧,狠心的让他死心,白目地背负起所有的黑锅。棉被里的你咬着嘴唇,哽咽着。哭不出声,流不出泪,你无法欺骗自己遗忘士恩的双眼,无法……
然後,你突然惊醒。发现,何轻玮的双眼和士恩极为相似,甚至比士恩好看许多……
完了,「呵呵。」你偏过身子,终究无力地化成泥般瘫在床上。
真的完了。
单手覆盖住脸颊,眼泪自指缝口流出。又哭又笑的,你觉得自己像个疯子……
真的完了。
心里一直重复这四个字,然後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你爱的是谁?你爱过的是谁?
心口念着这四个字的自己,像是早已知道什麽答案一样。
一醒来,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是醒了,情绪也恢复了,窘迫於自己的一身狼狈,又忍不住责备自己「当初让弟弟和弟媳这麽劳累,如今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於是你强打起精神,假装自己很好,以为假装,就可以云淡风轻。
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叫,你想起好一阵子没有好好的进食了,便拎起一串钥匙穿着家居的步出家门搜寻着惯常去的7-11,你在里面买了你的晚餐,却在出来的时候遇见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晚安啊。」私底下和善的何轻玮你已经看过,所以见怪不怪。
「嗯,晚安。」你发现自己和她说话越来越细如蚊蚋。「处……何……轻玮你也住在这附近啊?」低垂着头,你因为不想正面盯着他的脸,靠着硬挤出来的话试图带过场面。
却没想到招来何轻玮的讽刺笑声。「哈……」
他的笑声持续了很久,挑战着你的底线。如果是平时的你也就算了,但现在的你,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防备可言的。所以……
「没品。」下班了,你觉得忍受不住了,决定不忍了。
听到你这两个字,何轻玮竟然是笑得更加大声。
「笑屁啊?」你怒了,怒极了,积压一天的疲累愤怒全数爆发。
「我在笑没品的人应该是你吧,忘记别人的人可不是我哪。而且,我以为初恋情人比较不容易让人忘怀,泰青……你真的是笨蛋,也太让我失望……」
越说,吕泰青双眼睁得越大。
「阿……阿……阿玮?!」
「还好你还记得你是怎麽叫我的啊,连初恋情人都忘记的人,是没资格生气的!」於是,你发现温文的他在下班之後也会有盛怒的情况,而且是对你。
「我……」
所有的事情来得都太急太猛,你承受不住,转身拔足狂奔——
何轻玮也没追回你,只是在你後头喊着:「喂——明天记得上班,不要用不存在的理由请假!」什麽陪未婚妻产检,真是烂到爆的理由,也是个让人无法不生气的理由啊……这大概就是他忍不住提早制造相遇的原因吧!
真是乱来,他什麽时候有未婚妻了,见鬼了……何轻玮心里想着,然後无奈的甩甩头,拿着几罐冰咖啡回家去。
然後,你回到了家,忍不住打开冰箱拿出几罐麒麟,走回客厅沙发上躺平。
怎麽可能忘记?
怎麽可能会忘记?
怎麽可能……
中学那时的水色时代里,有一个男孩和你住在附近。虽然不同区,可是由於彼此都是住在区与区交界处,所以还满常相见的。但即使常见,记得对方的却从来不是你。其实,原来你也是一个让人付出这麽多的人……
国中同校,高中也是。你记得你们高一开始在一起,高三毕业分手,分手後各奔西东,不再牵挂彼此……不,不是,你滴下冷汗,开始想起全部的事情。
你一直是个同性恋,但感情这件事被埋葬太久,所以你一直以为遇上士恩之後才发掘出自己真实的性向。其实,根本不是!你真的忘了他,你真的忘了何轻玮……早就该有警觉的,早就该感觉到……阿玮怪异的态度,虽不至於处处刁难却也让他不太好受的话语,第一双让自己深深着迷的双眼,记忆里的样子……明明差不了多大,却还是被你应是忽略。
你终於恍然,为什麽何轻玮有点责备的报复你不记得他的名字,为什麽稍前他正大光明的指摘你遗忘初恋情人的事情……是因为他一直没有遗忘吗?所以,忘记的一乾二净的一直是自己吗?十几年了……
从他高中毕业出国开始。
想起了这个人,也就想起那波涛汹涌,惊涛骇浪的痛。很难付出真心的你最终付出了全部,结果却重重的伤了自己。他要离开,未曾考虑过留下,虽然他说过他会回来……当初在机场却说着分手,那麽,还回来做什麽呢?
「啊……」东西还是要吃,手指关节叩了额头,闭着眼睛,「别再让庆元他们担心了。」认份的爬起身,将桌上在7-11温过的便当——此时已变冷,细嚼慢咽的吃尽。也没有什麽美不美味的话语,没有胃口的时候,只剩责任性的将残余处理完毕。
他的人生也是,已经被搅弄得一团乱,所以,他现在只奢求好好的将後续好好过而已,再也再也无法受人叨扰了……
再也没有办法。
咬着唇,就跟当初和士恩的结局一样,你得逼着自己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