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85,我說故事 — 卸下

回到台北,沉淀许久,我又重新出发,

我喜欢感觉对的事情,凭着感觉去前进,

感情上面我也看的好清楚,会是你的就会是你的,强摘的果实是不会甜的,

千万不要被你的记忆与浅意识影响,对你好的那个男人不一定就是你的终生伴侣!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许是唐憎!带翅膀的也不一定是天使,也许是鸟人。

步出公司时,外头还有着夏夜的气息,路上的行人穿梭如织,

一点也不像快十一点了;望着远处天边的月亮,清凉的风掠过,只觉得一阵舒畅。

独步游走街上,驻足电视墙前,看着萤幕上的广告,时而微笑,时而低头,

『今天去书店逛逛吧!』我喃喃自语着,随後寻到自己的机车,便往敦南诚品骑去。

书店外的人行道上有着好几摊地摊,这边果然越到晚上人越多,未曾稍加停留,便迳往书店走去大概晃了一下,

很快的便发现这边很多圈内人,有一些见过或是全然陌生的,不约而同往自己身上投射扫描的目光。

我也不在意,最後在杂志区停留,『只是买本健身营养书,应该不用太久时间。』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孔经过,只是心里不敢确定;那人是我在交友网上欣赏的对象,

昵称是蓝色海豚,不过一次面也没见过,即使留言也没几次,

对方总给他礼貌性却保持安全距离的回覆,好几次向身边的朋友打听,

但没半个人认识;还一边半嘲讽性的说:『这种非主流产品不是很难追就是难相处,你可以去追追看。』

不过有件事可以确定,每当蓝色海豚删掉相片,我总是会去留言问他为什麽拿掉照片?

有一次说的直接,我每天睡前都要看见你淡淡的微笑才能睡。

结果对方回他:『承蒙抬爱,感激不尽,建议你COPY起来。』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看着他照片便觉得彷佛沉浸在幸福氛围里,如沐春风。

决定尾随他。

他身着一件白色长T-shirt,胸前印着adidas字样,穿着低腰牛仔裤,

整体看起来有点清瘦,悠游自在的停留在企管图书区,自己佯装也在翻书却不敢太靠近,

他对有兴趣的书便拿起来迅速翻阅,如果决定购买,则在同一堆书里抽第三本,我对这点觉得很奇怪。

不过他逛书店的速度明快,心里似乎早有一份清单。

眼见他用左手夹着的书超过五本,我总觉再挑下去,那书迟早会自他腰间滑落,

届时靠过去帮他捡书顺便打个招呼试探一下,应该不会太丢脸。

就在这转眼之间,那人不见了!

我急忙四处探望,终於在外文杂志区看见他蹲在一堆原文杂志里头搜索,

近距离一看才发现都是电脑相关类,没看清楚他买了什麽?便见他起身往柜台走去。

我决定先到楼下门口等,这样至少不会太唐突。

等了好一会,那人总算步出门口,脸上却湿湿的,随即在门口人行道旁的花台上坐下,然後点了根烟。

『他抽烟......不过样子不错看。』

看见他踩熄烟头,然後又走回垃圾桶丢弃,我开始着急等等要说什麽?

眼见他开始穿越马路往小巷路走去,我快步追上:『请问....请问你是海豚吗?』

『对不起,我不是!』那人转身给他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回过身後继续迈进,

我只觉有点丢脸『我今天是怎麽了?』

忘了书还没买,我失望地回到停机车处。

戴上安全帽时一边回想那人转身时的微笑。

『笑起来的样子明明是同一个人!不过好像是年轻了点。』

回到家里,开了音乐,拖去身上衣服,从冰箱拿出了冰开水,一口气喝完!!!开水冰啊!!

按惯例点上了交友网,先是回覆留言,大半都是来要照片,希望可以看见他露脸照,

有些则直接夸赞他身材好,希望认识作朋友,几乎千篇一律。

有时我也会纳闷,在交友版上真能找到另一半?

点了蓝色海豚的交友版,发现他已有新的日记更新,看见标题时我一阵错愕。

『如果你在路上看见我,请不要叫我海豚.....』

『晚上去逛了诚品,买了几本书,等看完之後再跟大家分享,就在过马路走向东区的小巷时,

有位单眼皮帅哥跑来问我:你是海豚吗?我当下一愣,只因对方我毫无印象,

於是回答:我不是,但还是给他一个微笑。这样应该不算欺骗吧?

如果他问我:你是蓝色海豚吗?我或许会答:是,我就是!然後邀他喝杯咖啡的。

哈哈哈!毕竟今晚的夜色不错,况且不期而遇总是比机关算尽多一份浪漫与憧憬!

先跟大家说晚安罗!祝大家周休快乐。』

我看完露出会心一笑,至少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随後立即留了言:『欠我的咖啡何时请我?我就是那个在路上问你是不是海豚的人。』

很快的,对方回覆『你档案没有露脸,我无法认定你就是那人,怎麽办?』

我想了一下,立刻又写:『你穿adidas白长T和牛仔裤,出诚品时还在人行道旁抽了烟,对吧?』

『你跟踪我吗?观察的真仔细;那你说要何时喝吧?话都说了,你说了算!』

『等会可以吗?今日事今日毕,约一点可以吗?地方给你选。』

『你体力真好,明天不用上班吧?我住信义区,你住哪?』

『我住西门町,要去载你吗?』

『那约南京东路新生北路口的西雅图咖啡!知道地方吧?我手机是09********,一点见罗!我搭小黄^^。』

『ok,我的是09********,不见不散!』我回覆完便循楼梯爬上顶楼望向天空,圆圆的月亮挂着,星光满天。

自己是到得太早了些,等待的时间果然难熬,我来来回回在门口踱了好久,

看着手表不过才12点半,想打电话问海豚到了没?又担心自己会不会太心急。

就在这时我的iPhone刚好响起『我到了!你人在哪?』

『我也到了,我在门口。』望向对边的马路,我看见蓝色海豚换穿一件短袖T-shirt搭卡其色休闲裤,

一边将手机塞进口袋里,缓缓走向路口的斑马线。

我突然觉得有点紧张,眼见蓝色海豚的身影越来越明显,往自己慢慢靠过来,

他远远的先是挥了挥手,同时给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他嘴角的弧线很迷人!

『你好!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

『我叫Chris,你怎麽称呼?』

『我叫阿本,我没习惯用英文名字。』

『我叫李启恩,启发的启,恩惠的恩,你方便怎麽叫就怎麽叫吧!』随即一边走向咖啡店柜台。

『欢迎光临!请问两位点什麽?』

『我要热的中杯Late加榛果。』Chris不加思索便作了决定。

『这位先生咧?』服务生望向我。

『给我一样的好了。』

『一共是300元,请稍候。』

『你先上二楼吧!麻烦找吸烟区靠角落的位置!』Chris翻出皮夹时一边说着。

我找了二楼靠边的角落,里头是沙发,靠外的一边则是单人座椅,我把沙发留给Chris,

过没多久,便看见Chris端着咖啡上楼。回想今晚的一切,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可以抽烟吗?』Chris坐定後问。

『可以。』

『那你还要不要糖包?我顺便拿。』

『一包够了。』我搅拌了咖啡同时嚐了下味道。

Chris随即起身拿了个铺满咖啡渣的烟灰缸回来,然後点了根Boss的烟。

虽然已是午夜,店里的人声鼎沸,不时还有引人侧目的笑闹声,我察觉前面那桌,

应该也都是圈内的,全都打扮时髦只穿背心,而且个个身材壮硕。

『你是想睡觉?还是不自在?』Chris终於先开口,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没!我是有点紧张,没这样见过网友!』

『不会吧!你都敢在路上跟陌生人搭讪了』Chris浅浅笑着。

我真的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你不算陌生人吧?我们签心也签了半年多了。』我仔细回想。

『应该有吧!不过我对你没什麽印象,只知道你几乎每天来签心,我要是拿掉相片,你就会来留言问我为什麽?』Chris吐了口烟。

『你记忆蛮好的!』我觉得有点欣慰。

『你昵称『浮光掠影』蛮特别的!』

『是吗?我随便取的。』

『你样子不差,干嘛不露脸?』Chris一边注视着我。

『当初是朋友在玩我才上去的,我对网路交友没什麽信心,很多都只是要一夜情,

就算有了关系大半也不长久,露脸是怕熟人看见。』我据实说出内心的想法。

『嗯!了解,应该很多人喜欢你吧?』

『我?还好。没你多吧?』

『现在流行猛男,我家版子只是人多,很多人都是来看日记的。』Chris喝了口咖啡,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的都是来问尺寸或找一夜情,我没兴趣。我也喜欢看你日记,有时候蛮幽默,文笔很流畅。』

『谢谢。』Chris露出笑容。

『我刚发现你睫毛很长,近看很迷人。』我突然发现。

『还好吧!』Chris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将视线放向远方。

『我说真的,干麻害羞?』

『有吗?』

『不过我觉得你笑起来更迷人,感觉很舒服。』我自在多了。

『你已经不紧张了?开始消遣老人家。』Chris笑着说。

『你几年次?』

『我很老了,我属牛,你自己算。』Chris望着我。

『大我七岁还好。』我着实推算了一下。

『那你属牛又双子座,不就固执到一个境界?』Chris带点开玩笑的口吻。

『还可以,不难相处。』我自信的说

『这我相信,双子是不太好沟通,没人说不好相处。』

『是吗?』我努力回想着『你是巨蟹座?』

『嗯!』

『生日过了吗?』我很想知道。

『干嘛?』Chris又拿起咖啡。

『只是想知道。』

『等熟点再说吧!』Chris望向我,又是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你回留言常用这一句,怎样才算熟?』我鼓起勇气。

『很多事都需要时间。』

『我知道,不过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像我们今天这样碰面已经算特例了。』Chris又抽了口烟,然後熄掉。

『怎麽说?』我好奇的问。

『我很少见网友,太直接或太主动的我会怕,如果是我喜欢的,再喜欢我也不会先主动,

距离和时间有时候是一种安全感!巨蟹座好像真的比较没有安全感,可是一方面又相信直觉或宿命这种东西。』

『巨蟹座是真的比较被动,你感觉还蛮理智的。』

『我一点也不理智,那是保护色。』

就这样,彼此静默了一下。

『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前面走道的地方右转。』Chris说完又拿起香烟。

洗手的同时,我想着等等该说什麽?他觉得Chris对自己应该也有好感,与其胶着等待,不如直接问,

他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

『前面那桌一直猛盯着你。』我甫坐定,Chris便低声说。

『是看你吧?』我不以为然。

『不是!他们目迎目送你到洗手间。』Chris信誓旦旦。

『你吃醋吗?』我决定试探一下。

『哈哈哈!不干我事!你自己看着办。』回答嘻笑带过,毫无风向与温度。

又一个短短的沉默,不过两人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

『你还有话要说,或是问题要问吗?』Chris话锋一转。

『要走了?』我觉得这咖啡喝的未免太快了些。

『如果没事就回家,我买的书还没看。』

『我有话想跟你说,可以晚点回去吗?明天星期六,你有休假吧?』

『那你想想要说啥?我去洗手间。』Chris说完便迳往洗手间走去。

我只觉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启齿?

可是心里也急,他实在看不出Chris的情绪,一切还是淡淡远远的。

『想好了吗?』Chris脸上湿湿的。

『走吧!我请你吃宵夜。』我一边站起来。

『咖啡换宵夜,有点太划算,不太好意思。』Chris把香烟塞进口袋。

『没关系!难得你给面子跟我见面。』我拍了下Chris的肩膀。

『讲这样,我很平易近人,只是不爱交际应酬。』

『那走吧!』我喘了口气。

步出门口,外头的风暖暖的。

『去哪吃?』Chris问。

『看你想去哪吃?』我第一次这麽贴近Chris,连他眨眼的瞬间都看得好清楚。

『时间也不早了,就林森北路随便吃一吃?』

『你赶时间?还是急着回家。』我不想太早结束。

『没啊!我是怕你不习惯熬夜。』

『我倒希望吃宵夜的地方越远越好。』我心口如一。

『有别的意思吗?』Chris笑着问。

『你自己想!』我走到停放机车的地方,然後拿出安全帽。

『你是本来都带两顶安全帽,还是有预谋。』Chris戴上安全帽,然後一边调整松紧带。

『你想太多,我一直都多带一顶,有时会载同事或是朋友。』

『答得够快也合理,相信你一次。』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我笑着坐上机车。

『要去哪吃你还没说?』我一边发动摩托车。

『司机比较大,你决定!』Chris跨上摩托车。

『那去永和豆浆吧!今天天气不错,兜风应该蛮舒服。』

『ok。』Chris手拉着後座的不锈钢把上。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抱我!比较舒服。』

话说完Chris始终没有动作,直到转进市民大道,他的双手才轻轻倚着我的腰,

月亮低低的,但还是一样笑得满满的。

不过在过了一个月之後,蓝色海豚就就很少跟我联络,我发的简讯他也很少回覆,

打电话:您拨的电话暂停使用...!

他的交友版写着:档案关闭,往後每次到了敦南诚品一直希望能在遇到他.........。

像往常一样步出公司时,路上的行人穿梭如织,望着远处天边的月亮,清凉的风掠过,只觉得一阵舒畅。

独步游走街上,感受挫折後蜕变的自己,驻足电视墙前,看着萤幕上的广告,时而微笑,时而低头,

身边走过一对"恋人"用微眼余光扫描着我,

顿时,落寞的我更觉自己双手冰冷,

回到家,关上门,房间里安静的可怕!

握着冰凉的手机,依赖着电话簿里,

我的最爱,你的姓名,抵挡我最深的寂寞!

我痛苦的笑了,扭曲的表情,更让我不知所措,

一个人,不是完整的圆,该笑,该哭,该感动,该领悟,

等我学会这些後,是不是也会消失殆尽。

抽完一根烟,离去这样的情绪,

很想只是卸下,卸下一切,卸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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