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於这场婚事根本就不报任何希望,焚香却依然为之忙里忙外。陆家内亲与王家外戚明明就是这联姻的推波助澜之人,可是临到张罗排场的时候,他们倒颇有默契地统一收手了。
不过想来也是,这东西未免太过於鸡肋。
办理红白喜事,是最有油水的肥差。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陆焚香的婚礼可是由长老们盯着的,那些老古董,除了思想古板以外脾气更是刻薄的很。
谁去接手这个差事,劳心劳力不说,到头来还不会落得一句好话。惹得一身脏水的活,一般人都不愿意去做,更何况是机关算尽的他们?再说了,现下这个陆家小丫头已经在催逼之下,将陆家布庄的玉佩交了出来,往後他们会为了这玉佩有更多正经的事情要干,谁还来管这个闲事?
就因为这种种原因,突然之间门庭若市的陆家庄现下却是门可罗雀了。
主人都这麽市侩,各个房的奴婢自不用说。小袖更是为突然遭受到那些昔日好姐妹的冷遇而哭红过眼。
焚香只是淡淡为她擦去眼泪,笑道。
哭什麽,你的好姐妹,应该是我。
就是这一句话,却让小袖更是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想当初那般意气风发的陆焚香,现下能够使唤的也不过是陆家庄里那些忠心耿耿的下人了。
「你,把那一对龙凤烛放到那边去。摆正了。中间隔出三个盘子的空缺。便是中型的原型白瓷盘。每个盘内的瓜果都要新鲜的,至於是要些什麽,都向喜娘打听清楚。」
大厅内奴仆们匆匆忙忙,焚香也一直没有停过口。站在忙碌的人群之中,确实有几分将领的威风。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在她看来,无疑是一种讽刺。
看着喜堂在自己的指挥得当之下,一点一点呈现出模样来。焚香的心,却是越来越麻木。到最後,她只觉得自己的思想与言语严重分离,站在这陆家庄里的,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在慢慢蜕变成长的陆家当家罢了。
「娘子……这喜字……」
焚香冷冷瞟了一眼。马上便道。
「不行,去换一个。」
仆人满脸不解,往房外看,现下已经是傍晚了。这要去那剪纸的人家,也要走个大半天呀。
「你看这里,中间镂空了。像是个残缺的元宝,邹家人从商,最忌讳喜中缺宝。赶紧去换一个去,确定没错了再拿回来。贴在厅堂正中央便可。」
说着,焚香便指了指那一对龙凤烛的中央。转头见那仆人似乎有难言之隐,叹了一口气道。
「这趟差事办完了,我多加些工钱与你们。也算是辛苦了。再说了,怕也是我最後一次做主给你们加工钱了吧。」
短短的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仆人们都红了眼。大家有了短暂的停顿以後,又继续开始手头的活。至於小袖,早就已经捂着嘴跑到外头去了。
焚香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将胸中的不快压了下去。转身便出了厅堂。
「你们先忙着。小袖,和喜娘一道进我屋里来,今儿个要试红装了,不行就要赶快去改。眼瞅着後天便是婚期了。」
「……是!!」
两个小丫鬟和一个喜娘以及小袖一道随着焚香进了她的闺房。不小一会儿功夫,一个美丽端庄的新娘子便在她们的巧手之下出现在了铜镜之前。
只是这新娘再美,也只是冷艳。就像是一个娃娃一样,怎麽看怎麽都像是没有灵魂一般。
「娘子,穿着可舒服?」
焚香木讷地点点头。
舒服,怎麽不舒服?这是阿爹还在世的时候,就让陆家庄最好的绣娘为她精心制作的嫁妆。十几个绣这衣裳的绣娘,都是豆蔻年华,除了针线以外就不曾碰过别的东西。
只是……只是阿爹,您不是向小桃保证过,小桃披上这华美衣服的时候,也是可以最幸福的时候呢?
为何,现下除了痛,除了冷,小桃却感觉不到丝毫其他的感情?
「娘子,可要将妆容再修饰一些?」
喜娘问得讨巧,焚香一愣。才发现自己落下了几滴泪,花了脸上好看的胭脂,将身上的喜服染得更是红艳。
「嗯。」
她默默点了点头,一手拨开头冠上的珠帘刚准备坐回梳粧台前,却听到房外一阵嘈杂声。
「外面是怎麽一回事?」
焚香皱了皱眉。
「小袖这就去瞧瞧!」
一旁的小袖本来是在默默掉着眼泪,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没头没脑地就往房门口跑。这一下,却与一个男人撞了个正着。房里的丫鬟与喜娘一声惊叫。齐刷刷都看向了焚香。
「啧啧,美人双泪垂,真是我见犹怜,我见犹怜啊。」
只见那翩翩公子将摺扇一收,也不管这一室女眷的诧异,就这麽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