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海中, 等你回過頭來 — FOUR

如何给朋友或情人生日惊喜总是令人伤透脑筋。

要给一个自己非常在意、却又不是男朋友的生日惊喜,更是难上加难。

要特别、要装傻、要适宜不煽情、要让他真的开心、要他永远记住这份礼物背後的用心绝对。

然而,做的越成功,只会让两个人越陷越深,然後到一种无法自拔、不能缺乏的景况。

到底这样的惊喜是好是坏,只能留给时间去判断,当下的恋人啊,已失去思考能力,只想一头栽进暧昧的美好里。

人生中,每一个作为都会跟着一个未知的结果,好与坏,端看上帝怎麽给我们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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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是Ricky的生日,康妮则是八月三十一。

中午好大一群人走到远远的地方吃高档小火锅,算是帮Ricky庆祝生日。

康妮跟他说最近很穷买不起礼物,所以这顿午餐算她请他,他不但不肯,还帮康妮的一起付掉。

「很穷还想请人家吃高档小火锅啊!」「我人穷志不穷啊!不行喔!」

「白痴!」他的口头缠,骂久了,竟也变成一种甜蜜的对话。

回程上,他们两个兴冲冲地跑去买乐透,原本想用两个人的生日凑出6个号码,却怎麽也凑不出来。顶多就是08、13、31,再免强加一个16,连44都超出号码范围。凑了半天,最後还是电脑选号买了一张。

不是等中奖用的,是一张「祝Ricky生日快乐」的纪念乐透彩。

「对完奖我拿去裱起来挂在墙上好了!」康妮的天马行空常让其实也非常有创意的Ricky既无言又想赞赏她。「好啊,看老板会不会当场傻眼然後把你赶出去。」他忍不住还是要吐槽康妮,她耍赖地送给他一个鬼脸。「中奖不分你。」

短短两个月,也许是朝夕相处再加上每晚睡前的闲聊,让他们好像乘上了小叮当的时光飞机,感觉就像认识两年了。

这两个月来,康妮这个远近驰名的迟到大王不曾再迟到或请假,连主管都对她啧啧称奇。工作环境的优劣果真会影响工作意愿与出勤状况。

这段期间,康妮和Ricky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笑话、工作、生活、心情、读书心得、人生规划、职涯规划、还有绵绵的情话,Ricky是个性使然,一开始总是不会主动说太多,但贴心的康妮总会引起话题,然後安静地当个最棒的听众,之後再给思考过後的意见和回馈。在人前,两个人像是感情好过了头的哥儿们,在电脑或电话里,他们却越来越像是彼此的灵魂伴侣,有什麽喜怒哀乐,一定会和对方分享。

唯有一直说要解决却没有进度的「分手」一事,被搁置在很明显的一角,谈不得也碰不得。

狮子座的他有很强的占有欲,龟毛有原则的她却在这段关系中放弃原则,投降当一个安静的第三者,一个温顺听话的小女人。

当Ricky说:「小雪今天会来公司找我。」

康妮只会淡淡地说:「喔,那我就先回家了。」

但当康妮告诉他:「等等詹姆士说要来接我下班。」

Ricky就会很凶地对她说:「跟他说你要加班叫先他回家啦!快跟他讲,我不准你比我先下班!」

又或者:「詹姆士在楼下等我了,我先走罗!」

Ricky就会说:「我10分钟後打电话去你房间,你最好已经在家了。Alone!」

一种不平等的状态维系着康妮和Ricky的关系。

可怜的是她总是以他为主,可悲的是她不可以干涉他的私生活,可笑的是这样的关系还维系得很稳定,可恶的是,当他说他要和小雪出去时,她只能「喔」,失落但假装没事地带过,但当康妮提到詹姆士的事,他狮子座恶霸的个性和要求却又让她深深着迷,认为他是在乎她的,所以才对詹姆士敌意这麽重。

所以,他们没有吵过架。

Ricky生日当天没有让自己放生日假,被康妮嘲笑。因为到今年底他还有10几天的特休还没休。

她之前就知道他生日当天不会休假,但,依常理来推判,当天晚上小雪会和他一起过生日,所以康妮悄悄地上网订了一大把的太阳花送到公司给他。

太阳花是狮子座的幸运花,卡片上她请花店打上:

「HAPPYBIRTHDAY!stranger」

康妮请花店下午三点送达,因为他们是软体设计公司,对於工程师的出缺勤管得很松,只要程式有按时写出来就好。她怕他早上睡过头,所以要求下午送达。

花送到时她刚好走过柜台後面,而柜台就设在北区。

听见柜台小姐笑着打电话给Ricky说:「文文,你的仰慕者送花来了!」

原来他在公司还有花名,康妮从不知道这件事。

之後她又溜回座位,保持从未有过的冷静镇定,就当一个完全不知情的局外人。

部门的米雪敲了康妮:「Hey~听说有人送一大把花给Ricky耶!好大一束唷!」

「真假?要去看看吗?顺便笑他一下!不过,为什麽有人要送他花啊?」要装傻才能达到最棒的效果。那就装得彻底一点。

「今天好像是他生日。」米雪不是很确定地回着。

「啊!对耶!中午他们一群RD才去吃小火锅帮他庆生,我还有跟到,不过我没准备礼物,我压根就没记得他的生日,><」康妮还在努力。

康妮和米雪还没出发前,Ricky就先在线上敲了她。

「AreyoutheSTRANGER?」

「Whatstranger?IthinkIamyourgoodfriend!」康妮一边回一边偷笑。

「你少来,我身边会做这种事的人只有你了。」他在套她的话,不过康妮已经决定要装傻到最後一刻。

「你在发什麽疯啦!什麽stranger?发生什麽事了吗?」她还在做最後的垂死挣扎。

「你知道我捧着可以挡住我半个人的花从北区走到南区有多难看吗?」他又好气又想笑地说着。

「到底是多大把啊?」康妮装傻。

「我跟米雪现在要过去看了,你等着。」

「米雪,出发罗!!」康妮还带了手机准备拍几张花束的阳光姿态。

康妮和米雪浩浩荡荡地从北区走向南区,自动门一开就可以近距离地看到澄黄的叶片在Ricky座位隔板上跳跃的动人姿态。她们走了过去。

「天哪好大一束喔!」米雪发出惊呼!

四周的工程师也都围过来看热闹。

「女朋友送的『他是我的,勿近』的花束吼?」齐克先下一成。这只风筝嘴还满坏的,赞!

「还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之後的小礼物啊?」尼莫再加一码,这只热带鱼更坏。

「应该不是gay送的,不怎麽精致也不够典雅。」一个很冷很乾净的工程师走过,留下这麽一句。我还看见他离去前的莲花指。我们几个突然无言地安静了两秒。

「真受不了那个人。」金牛座的米雪,是那种非常择善固执、内向、但却会有话直说的女孩,非常之可爱。惹得大家都噗地笑了出来。

「所以这个stranger到底是谁啊?」康妮装死摆烂地继续演戏。

「干,我真的不知道啦,马的写个stranger我哪猜得到啊?而且还用printer印的!也太机车了吧!」他有点被大家逼急了,心情开始浮躁。

他们一群人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万寿无疆之後就纷纷散去,毕竟还在上班时间。

「喜欢吗?」康妮回座位後终於在线上问他。

「马的,我直觉就是你,你还装傻!还带人过来糗我!」文文一边笑一边回话。

「你还不了解我吗?这就是我啊!」永远把最惊喜的给你们,把最低调的留给我自己。「我哪有不了解?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努力反驳着。

也是。他一猜就猜到了。

「不过你没怀疑过是小雪吗?」康妮好奇地随口问问。忍不住地问。

「她那个傻瓜没这麽浪漫。很漂亮啊,只是摆在我桌上好突兀。」因为他的桌子很乱,再加上两个大萤幕。是有点突兀没错。

「怎麽没有听到一声谢谢啊?」

「喔,谢啦,我真的还满惊讶的。长这麽大第一次有人送我花,还满不习惯的。我很喜欢太阳花,你怎麽会知道?」

「我有读心术啊,上次有跟你提过你又忘了。」

「不是说很穷,还送这麽大一把花给我?装穷喔?」康妮可以感觉到他的感动。

「我一周不吃不喝凑出来的钱耶,唉,用心良苦呢!」

「不吃不喝?我该去买风筝线了。」他在讽刺康妮,她自己解读,他有点舍不得。

「晚上打算跟小雪去哪庆祝?」她很心平气和地问他,毕竟她自己生日当天也是无奈地和詹姆士一起度过了。

「今天晚上跟高中同学约好去唱歌,小雪要补习,刚好没法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不像开玩笑地邀请康妮。

「我还想多活几年哪,你同学跟她一定很熟,我去了,你会死得比我早。」对於他很白目的邀约,康妮当下真觉得文文果然是个长不大的小男孩。

「不会啦!小雪跟我约了周末再庆祝,他知道今晚都是一群臭男生,她根本不想跟,补习下课後也已经很晚了。所以你来不来?」跟他同学见面?她从没想过这件事,所以非常之犹豫。

「高中曲棍球队的同学,是我的莫逆之交,每个人都知道你啊!^_^」他给她一个笑脸。

「为什麽?你为什麽都告诉他们?你这算劈腿耶!」康妮搞不懂男生的世界。

「晚上7:30钱柜SOGO店,来不来?今天不用算薪水吧?!」他知道她的弱点,他知道她拒绝不了他。

「怎麽去啊?喝酒不能骑车耶!」文文家住在好远好远,辅大那边。

「当然是计程车啊!笨喔!我今天铁定被灌酒的啊,你来刚好帮我挡酒,啊,我真是太聪明了!」「就是想利用我嘛,猪头。」康妮心里嘀咕着。

然後她还很听猪头的话。跟着去了。

詹姆士那边康妮当然是用同学聚会挡掉了。她说,「我们这群人很怪,不能带非同学一起去,不然大家会玩得不尽兴。」很心虚的一个谎言。

「那我去接你回家。」他真的真的很保护康妮。

「不用啦,我们唱完歌会有好几条计程车路线,会有个男生压车,送女生安全到家。」这是实话,他们几个大学同学玩归玩,可是很有组织能力的。

她又加了句,「不必担心啦,我们要去钱柜南京店,那里可是我的地盘!」这是为了避免有可能发生的意想不到的冲突。SOGO店和南京店可是处於完全不同的方向,就算詹姆士想突袭检查,也一定会扑了空。

康妮还不算太笨。

晚上7点,文文和康妮约在花市对面的台中企银门口,要一起搭计程车去钱柜。

莫名的,康妮好紧张。今天好巧,起得太早,所以破天荒地化了个淡妆,穿得也比平常多了一点女人味。米雪一度以为她今天要去约会。其实只是时间多了,太闲做了怪。

所谓淡妆,就是擦了化妆水加上乳液,再抹点BB霜听说可防晒,眉毛不是很浓密所以用眉笔随手画了几笔,康妮的眼睫毛像假的一样,所以擦点睫毛膏就很像戴了假睫毛。这就是康妮的淡妆,而她其实也只会这样,其他的化妆用品她也从没买过,乾燥的嘴唇让她只能不停地涂护唇膏,因为乾所以总是红通通的,从来就不必买口红,连体质都适合当男人的康妮。

今天出门因为化了妆,还特别穿了康苹胖了穿不下,所以送给康妮的一件无袖连身裙,裙摆被她的168公分硬是往上拉到了膝盖以上5公分。不过因为不是太贴身的质料,所以她还敢穿。再短或再紧,就会被她退货了。她是个男人婆,不习惯穿的太女人,会让她非常不自在。

鞋?康妮今天为了早点到办公室,所以穿了Adidas的帆布鞋,跑得比较快。

就算不是球鞋,康妮的高跟鞋也都低於5公分,因为总是跑跑跳跳,穿太高不但不会走路还很可能会摔死,最主要的是,她就是喜欢穿球鞋和平底鞋。紮实地踩在地板上让她有安全感;另外,文文大概是173公分吧,康妮不想自己看起来比他高。

「到了,下车啦!」文一边付车资一边赶康妮下车。

「我…我想我还是回家好了…」她突然变得胆小如鼠,一心一意地想逃走,完全不像原本的康妮。

「都到了,你很罗嗦耶,走啦!」就这样她被文文推着往前走。

留言簿上已经有文的同学到了。「包厢813,寿星Ricky快给我滚上来!」

「真贴心耶,还特地定了你的生日数字的包厢。他们知道我要来吗?」康妮紧张地问。

「出现了就知道了。去按电梯啦!」康妮想文文一定没看过她如此别扭的样子。

到了包厢门口,文文大概知道她很可能会临阵脱逃,硬是拉着她的手腕,紧紧的。

「寿星来罗!生日快乐!」一群男生在他们进门时一同喊叫。

「这美女是谁?」其中有一人发难。

「康妮还是Celine?」另一个更可怕了,连她的中英文名字都叫了出来。

「都是!」文文拉着她在昏暗的包厢中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她姓康名妮,英文名字叫Celine.这样有清楚了吗?再问的是小狗!」大夥安静地听文文解说着。

「你好,我是Ricky的高中同学,我叫周董。」之後这位周董竟帮康妮倒满一杯啤酒,也帮自己的杯子盛满,「初次见面,就…乾杯吧!」说完他马上乾脆地喝光他那一杯。

康妮望向文文,「人家找你乾杯,不要失礼罗!」文文知道她的酒量,所以故意来这招,他知道康妮一点也不怕喝酒,只是想尊重他,给足他在朋友面前面子。

他的那些同学竟莫名地「喔~」声四起,他们感觉到康妮很像是文文的新女友,事事得看文文脸色才能够决定做或不做。

康妮二话不说一口喝掉那一杯啤酒,还把杯子倒过来,表示一滴不剩。

啤酒对康妮来说,不过就是有气泡的白开水。

「哇靠,小纪你带枪手来喔,没水准耶你!」包厢里闹哄哄,好几个人过来巴文文的头,有两个还压在他身上,做出无聊猥亵的动作,果真是一群好兄弟。

文文酒量是真的很不好,被灌了一轮之後,就开始吐了。

今天康妮是枪手,得负责扮演好她的角色。

她没有间断地打了三次通关,每一杯她都要求要乾杯,有人开始昏迷了,要求要划拳。人多,康妮建议玩数只,数到的上下两家喝,这样要醉比较快。万一刚好数到该是文文喝的,她不管其他人抗议,就直接把他的酒杯拿起来一口喝掉。

要跟政治系的酒后玩喝酒的游戏,康妮想,他们应该回家再练个几年。

几个小时过去了,康妮一边照顾文文,一边想办法把大家都弄醉,还要一边唱歌。来KTV不唱歌,不是康妮的作风。

终於,康妮开始觉得有点撑的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醉了。

「Ricky,你这样太不够朋友了,竟找这麽可怕的枪手来…今天本来你是一定要醉的,你寿星耶!」周董迷迷糊糊地嚷嚷。

「不可怕怎麽叫枪手?」文文在康妮的保护下,慢慢清醒,不忘拉紧她的手,深情又甜蜜地看着她,像是感谢她帮他挡酒又帮他撑住了场面。

「我觉得她比小雪优多了,这麽漂亮,又高又纤细,腿又细又直又长,胸部还…唉唷,北一女就把我们第二志愿打败了啦,还念了个美国的硕士,别考虑了,换人吧!我真觉得你是拣到。人又美又好又聪明又随性,马的,怎麽我们都没遇到这种好康?你不要我可就要积极接手罗!康妮,考虑一下我吧!我也不错喔!」李察酒量算还好,只是闭上眼瘫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只能嚷嚷。

「对啊,换人啦,为什麽我们都拣不到咧?康妮我也不错啦!」阿伟喝得很醉,开始人云亦云。

「我们也不喜欢小雪,好假又高傲,这个不行那个不要,又不是志玲姐姐还是隋棠,是兄弟才敢这样跟你讲。每次出去都一定要按照她的意见,什麽嘛!我们都不是人喔!」其他人开始附和,康妮突然沉默了。

不知为何,她总在热闹之後会突然感觉到很寂寞。

是因为小雪这两个字吧!像是鬼魅般缠着她的一个名字。

「我知道你们很不喜欢有小雪跟着的场合,她个性是真的满怪的,卢起来连我都受不了。我想,我很快就会跟她分手了,既然不爱,我也不想担误人家的青春。」文文像突然完全酒醒一般,好正经地说出这段话。

那些酒醉的疯子竟莫名其妙地又叫又跳,又是那两个,跳到文文身上扭腰摆臀。

「Ricky终於清醒罗,喔耶!」一边扭还可以一边叫嚣。

他们又狂喝了一些酒,但没人敢再找康妮乾杯了。她点的歌一首一首地出现,她不动声色地唱着歌,就让他们去闹吧!

最後是大家一起分担费用,康妮和文文逃过因为他是寿星,她是新朋友。

文文和蟑螂家住很近,所以计程车先到内湖放康妮下车,他们再回新庄。

蟑螂坐前座,不知道已经睡到那一层去了,下车前文文拉住她,有点茫茫地吻了她,「你看你,连我同学都爱你,我好吃醋。」

他留下这句话後,计程车载着两名醉汉前往遥远的新庄。康妮则是有些恍神地一边上楼梯一边思考,「这些和他从高中一起打曲棍球的好兄弟都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文文是真的很在意我,所以告诉他们我和他之间所有的事?」

当天晚上,因为酒精,因为感动,康妮昏昏地睡去一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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