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美窝在床上,弓起腿,下巴搁在膝前,整天下来,手机不离手。
从山上回来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刚下山,Dennis便追着打电话过来,问她到家没,之後便没再打电话来过。若是以前…..意思是说,若是还没经历湖边那夜的销魂之吻前,她大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拿起手机,直接拨电话过去找他哈拉两句,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想打又不敢打,因为如今的她…..真的搞不清楚了,他们究竟是不是一对恋人?一种莫明其妙的女性矜持就是让香美就是不愿主动打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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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华王子这几天一直忙着与相关人员开会,着手研读国会议员的个人资料,偶而想起香美,虽然也想打通电话给她,但总觉得时候不宜,此刻的他,脑袋里有太多事情正在运作,他不想在这时候听见香美找他抬杠的声音,毕竟她不像一般女孩那麽好伺候,不是光凭说两句好话就能让她服服贴贴,她的满身刺有时候若不顺着毛摸,还真是很扎人的….但至少他可以确定的是,那夜在湖边,她已经被他“降服”。他多少存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态,想吊吊她的胃口,让她也浅嚐一下相思之苦。
大华王子翻阅手中议员资料,突然读到主事者之一的申议员,最大嗜好竟是收藏古玉珍玩,他直觉向李秘书问道:「宫里应该有一些藏书是专门介绍大华皇室历代收藏的古玉珍玩吧!那些书都放在哪儿呢?」
李秘书诧色看他,心想这王子殿下什麽时候又喜欢起古玉珍玩来了?「在藏书阁,那里有很多这类藏书。」
大华王子一听,乾脆起身,伸伸懒腰,坐了一个上午,是该起来走走,那就去藏书阁那儿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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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书阁隐身在御花园最深处,庭园里奇花异草,水榭流光。想必饱读诗书的皇室先人很是注重一卷在手的视觉飨宴,刚走进花园的大华王子如是想道。
藏书阁是栋古老的木造建筑,入口有些矮,高大的大华王子得低着头才能跨进门槛。他一走进来,成排书架一字排开,正午光宴正随着阳光轻移,从两侧八角窗缓缓泻入,光影下尘絮飞舞,静静述说着三、四百年来大华王国的风华历史。
这里真是个独处静思的好地方,Dennis这样告诉自己。他循着书架,走到藏书阁的最里面,找到了他要找的书,顺势抽出几本,席地而坐,翻阅起来。Dennis本就是个爱书成痴的人,这一看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小时,等他累了,想站起来,突然听见门口传来声响,他探头张望,是慧心皇后!正欲起身与皇后招呼,突闻另一个男声:「慧心皇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常喜欢到这儿展卷阅读吗?」
大华王子偏头一看,是大和亲王!他和皇后来这里做什麽?慧心皇后明明知道这次的不信任案是大和亲王幕後策动的,为什麽还要和他见面?受到好奇心的驱使,Dennis决定按兵不动,轻轻地将身子往阴暗处挪动。
「大和,找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慧心皇后温柔的声音在木造楼阁里轻轻回荡。
「皇后娘娘要交代什麽,吩咐一下就行了,何必大费周张要我来这里?」大和亲王的语气半带嘲讽。
「大和,念在我们俩以前的情份上,你就别再为难明正和Dennis了。」慧心委婉劝道。
「他们也知道怕了吗?哼!」大和亲王语气不屑。
「大和,他们不是怕。你也知道明正为人向来厚道,这麽多年来,你不断处处为难他,他也从来没和你计较过,只因为你是他堂弟,是他的亲人。」慧心苦口婆心。
「堂弟?亲人?当初他把你从我手上抢走的时候,怎麽没想到我是他堂弟,我是他亲人呢?」大和亲王脱口而出。藏身在书架後方的Dennis倏地睁大眼睛。
「大和,你不要太过份,当初是你先弃我而去,是你嫌我们李家家道中落,自己又禁不起金氏财团对你的招手,才硬要我去堕胎,完全不顾我们私订的婚约。」慧心泣声控诉。
大和亲王许是觉得愧疚,一手扶上慧心皇后的肩。「慧心,你要替我想,我的继承顺位在明正和他儿子後面,当时我若不找个财团联姻,单凭一个亲王的封号,如何在这社会与他人平起平坐?亲王这两个字又不能当饭吃,不过就是以前封建社会留下来的旧皮囊而已,这年头有钱才有地位,你又不是不懂,更何况你现在也过得不错啊,离开我之後,明正不也“大方收留”了你?好歹你现在也是个母仪天下的皇后,你们李家因为你又再度大富大贵了起来,这也算好事一桩嘛!」大和亲王把这件事说得像是各取所需似的,气得慧心危颤颤的。
「可是就是因为你当初逼我去小诊所堕胎,才会害我和明正婚後一直无子嗣,让我愧对明正一辈子,你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明正吗?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Dennis,你何苦这样咄咄逼人呢?」慧心至此只能使出哀兵姿态了。
「如果他不找那个Dennis回来,我自然不会做得这麽绝,因为王位终归落到我手上,谁叫他要找那个混血王子回来?他既然不留机会给我,我又为什麽要留情面给他?」已经走火入魔的大和亲王,根本不理慧心的哀求。
慧心诧色看他:「你疯了!大和!你想王位想疯了!」
大和亲王缓缓转身,抬高下巴,姿态倨傲,「皇后娘娘,我没有疯,我承认我是个机会主义者,但这种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既然机会已经送到我面前,要是我不赶紧抓住,那才真的是疯了。所以如果没有其他事,微臣我先告退了,皇后娘娘。」大和亲王边走边往後退,故作卑微,但脸上得意的笑容没有停过。
大和亲王的脚步声终於远了,慧心身子危颤颤地抵住墙面,懊恼自己竟帮不上丈夫的忙。躲在书架後方偷听的大华王子自然对这意外听到的宫廷秘辛惊讶万份,但许是盘腿坐太久了,麻得难过,想就地伸个腿,没料到腿太长,意外砰地一声撞上书架。
慧心惊闻後方传来巨大声响,立时吓得她魂飞魄散,「谁?谁在後面?」她想到刚刚与大和亲王的那番对话…..冷汗直流…….
Dennis站起身,弯腰搓搓自己酸麻的腿,心想都已经被发现了,就乾脆大方承认吧。他跨出书架後方,向慧心皇后深深一鞠躬。
「是我,母后,对不起,儿臣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在後面看书,意外听见…..」
大华王子老实承认。
慧心打断他的话。「你都听见了?」她惊慌抚住胸口,两眼睁得斗大,瞪着眼前的大华王子。
「是的,我都听见了….对不起。」Dennis又向她鞠了一次躬。
慧心冲上前去,两手抓住大华王子的臂膀,眼神狂乱,「不要告诉你父皇,千万不要!求求你!他不知道我为大和堕过胎,他什麽都不知道,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了,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生,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嫁给你父皇的…..」慧心皇后开始掩面哭泣,「你父皇一直对我很好…..虽然知道我不能生,但从来没嫌弃过我…….」
「母后!母后!」Dennis看着眼前已濒临歇斯底里的慧心皇后,只希望她冷静下来,「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慧心满脸泪痕,看着眼前的继子,他要说什麽?我现在还有脸当他的母后吗?他会怎麽看我这个大华皇后呢?
却见Dennis一字一句,很是诚恳地说道:「每个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有,我有,大家都有!更何况那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你年轻时不小心走岔了路,哪个年轻人不会走岔路呢?更何况那都已经过去了,父皇那麽爱你,不会计较那些陈年往事,更何况我也不会说出去,别忘了,今天错在於我,不在你,我不该躲在这里偷听,这是不道德的行为,我才应该跟你说对不起!」Dennis两眼诚恳直视慧心皇后,那神情有抱歉有不舍,「这原本是你的秘密,但现在也成了我的秘密。」他用食指和姆指把嘴唇当成拉链,从这一端封到那一端,「OK?」
慧心闭上眼睛……她相信他,她相信这个孩子,他的确是个好孩子,她真羡慕Alicia,竟然能有这麽好的儿子。她缓缓睁开双眼,显然平静多了。「谢谢你,Dennis,真希望我也有一个像你一样这麽好这麽杰出的儿子。」她发自内心地说道。
「母后,我不就是你的儿子吗?」大华王子眯眯笑着,伸手将慧心皇后的手挽进他弓起的手臂里,扶着她慢慢跨出阴暗的藏书阁,迎向阳光普照的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