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王子开完记者会,正待进入议事厅与法律顾问及公关人员开会,李秘书先一步附耳提醒他:「王子殿下,你刚刚不该在记者会上直称香美小姐是你的未婚妻,这样做太唐突了…..」
Dennis看他一眼…..没错,前两天李秘书是才给过他建议,但今天不知道怎麽搞的,竟然就脱口而出了,他甩甩头,不愿多想,昨夜几乎一夜未眠,眼前事情又这麽多,他不想在这时候被人在鸡蛋里挑骨头,更何况他也不觉得这是什麽大问题,他根本不在乎,他就不相信死板的皇室惯例或程序必须高於爱情真理。他大手一挥,阻止李秘书再说下去。
大华王子一踏进议事厅,幕僚即刻起身告知刚接获AA报委任律师的来电,他们要求与皇室庭外和解,希望能坐上谈判桌协商条件,Dennis因为之前答应过郑正贤,所以当然同意和解,但他不希望让对方留下皇室态度软化的印象,於是交待幕僚不要立即回应,先坐下来拟定最有利於皇室的条件。而这时李秘书又送来卫生部长刚修正过的偏远医疗资源计画书,要他过目,疲累的Dennis揉揉太阳穴,喝了幕僚送上来的咖啡,强打起精神,打开眼前卷宗。他努力睁开疲累的眼睛,在心里自言自语,嗯…这咖啡好像没什麽效欸,我需要的是比咖啡更强劲的提神剂…..他突然想到香美,人霎时精神起来,她应该快到了吧。
过了一会儿,李秘书又上前禀告,香美小姐已经到了东宫殿,Dennis心上一喜,正待起身,却被法律顾问给拦了下来,请示一些细节,Dennis频频看表,焦急之情,不言而喻,好不容易交办完了,赶紧大步离开议事厅。他在议事厅与东宫殿之间的回廊快步走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几乎成了小跑步….好几天没见到香美,他的急切不在话下。
快到东宫殿起居室门口时,他差点撞上刚过来帮香美倒茶,正准备离去的女执事。「Sorry…」Dennis赶紧致歉,片刻不容地跨进起居室,嘴里忙喊着:「Koala?」
屋内没人,他转头一看,却见香美站在露台发愣,她神情幽幽地转头看他一眼。他读不出来她的心思,莫非等他太久,生气了?他陪起笑脸,走上前去,由後揽住她的腰,低头在颊上亲亲一吻,「对不起,让你等这麽久,生气啦?」他轻轻左右摇晃身子,哄着她。
但香美却从他怀里挣开,转身将手上信封袋交给他,神情严肃,「碟片在纸袋里,给你。」
Dennis接过来,一头雾水,她为什麽突然变得这麽冰冷?
香美接口说道:「刚刚李敏珠来这儿找过你。」
Dennis挑挑眉,不会是为了敏珠在吃醋吧?小醋桶!不是都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吗?还这麽爱吃醋….不过他就是喜欢看她为他吃醋的样子,他突然想逗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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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吗?她找我什麽事啊?」Dennis故作姿态,转头找人,装出很有兴味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敏珠来这儿干嘛。不料自己竟错下了这步棋。香美看见他回头急着找人的样子,一股无名怒火冲将上来,她本来不想提的,她本来只想平和地找他谈谈他们之间的未来…那个让她举足不定的未来…..但他却一股脑儿地想“找”那位敏珠表妹??
「你为什麽要告诉她?」香美发作了。
「告诉她什麽?」Dennis还没反应过来。
香美虎瞪着他…..她就不相信他压根儿忘了这件事。
Dennis的脑筋突然转了过来,这敏珠…怎麽跑来跟香美说这种事?难怪她会生气,不过不管当初他们是用什麽名义开始交往的,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已经确定了彼此,於是他急忙解释道:「那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现在…..」
不重要?难道他不知道她本来就矮李敏珠一截吗?偏偏还让李敏珠知道这种事,这不是存心让她被人家踩在脚底下吗?属於女孩子才有的心眼儿,香美当然也有。她根本不让他有机会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阴着脸说道:「怎麽会不重要?当然重要!你和她就那麽要好啊?要好到把我们之间的秘密都告诉她?」
看来他是达到要香美吃醋的目的了,但却远远超出他所能控制的范围,他懊恼自己太小看了香美的脾气,赶紧去牵她的手,好生好气地对她说道:「不要这样嘛!好几天没见到你,一见面就跟我使性子,走,我们到沙发那儿坐一下。」
昨夜几乎一夜未眠的Dennis,觉得头昏脑胀,只想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
「不要!」香美却甩开他的手。
Dennis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她怎麽了?一定要挑这时候吵架吗?「你究竟怎麽了?」
香美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冲了,她低下头,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对他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进展太快了,也许我们应该分开一阵子,好好思考一下究竟适不适合在一起。」她的脑海里响起了李敏珠十分钟前说过的那些话。
Dennis惊愕看她,她在说什麽?她知不知道她在说什麽?他忍不住横眉竖眼起来,「你在说什麽?我不准你有这个念头,什麽叫做分开一阵子,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对我说这种话,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完全接受我?」
香美被他突然提高分贝的声量给吓到,他根本没搞懂她的意思,这不是她肯不肯接受的问题,她对他的爱无庸置疑,但问题不在於她,而在於整个社会的观感,在於他们有没有能耐接受这一波又一波的汹涌质疑,於是她放轻语调,委婉说道:「我没有要怎样,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身份差距这麽大,以後只会问题越来越多,大家永远都在质疑我和你在一起的企图,永远都在用放大镜检验我们之间的关系…..」
Dennis却突然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再说了!这有什麽好担心的?现在是什麽社会了,你还有这种八股观念。」出生在美国的Dennis,根本无法想像这种阶级主义式的思想,「反正我不准,Youaremine,remember?You’vepromisedme.」
Dennis最後那几句话,顿时令香美起了反感,她想起今天早上在电视新闻里听见他当着全国观众的面迳自宣布她是他的未婚妻,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他竟然不事先和她商量就脱口而出,现在又说她只属於他,这是什麽跟什麽啊?她什麽时候成了他的禁脔,连发表一点自己的意见都不行,香美脾气突然拗了起来,「为什麽什麽事都得听你的?为什麽我就不能说说自己的意见?以前你问都没问我,就直接对皇上皇后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到了今天早上,你又公然在记者会上说我是你的未婚妻,有哪件事你先找过我商量?徵求过我同意?也许我有别的想法,也许我有其他梦想,也许我不想那麽早结婚,但你有问过我吗?我知道你是王子,我是平民老百姓,但这不表示我就是你手中的玩偶,任你摆布。」香美将她对他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全说了出来。
玩偶这两字让Dennis立时想起了昨夜郑正贤在他书房里说过的话,他想都不想地立刻抓了这个柄又反驳回去:「玩偶?谁说你是我的玩偶?是郑正贤吗?」
香美只觉得他不可理喻。「这关郑正贤什麽事?你干嘛又扯到他?」
尽管Dennis知道香美和郑正贤之间没有情愫,但他就是见不得香美这麽护着他,好像在她眼里,那郑正贤处处都好、处处都是宝,那他呢?他算什麽?「你就这麽为他说话,难道你不知道AA报这件事,他爸爸也有份吗?」
香美瞪大眼睛,大和亲王?原来他也见不得她和大华王子在一起。香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他是他,他爸爸是他爸爸,不可以混为一谈。」
Dennis咬牙切齿,「你倒是很会为他说话。」
「因为他是我朋友。」香美倏地睁开眼睛,心想这家伙为什麽这麽不可理喻,光为了一个郑正贤,他们已经吵了多少回了?
「朋友?那我呢?我算什麽?」大华王子执意要她给个答案,他要知道他在她心里的份量究竟有多少?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在她身上投注了所有情感,但却仍隐约觉察到她没有完全对他坦白心意,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从没亲耳听她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香美看着大华王子那双凌厉、咄咄逼人的眼睛,她知道他要什麽答案,但她不能给,给了就走不开了,依他的个性,知道了真正的答案,更是不可能放手,最後两人只会被永远困在这漩涡里…..总有一天他会怨她的,怨她给他带来这麽多麻烦,就算爱得再深再浓的爱,也会一点一滴地被磨损耗尽。
香美定下神,深吸口气,决定彻底一次解决,「我现在也不知道你算什麽了。」
「What?」Dennis惊愕看她,他没料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我只知道我们约定的期限,下礼拜就到了,还记得吗?三个月。」香美小心翼翼说道,不敢抬头看他,她怕她的眼睛泄露真正的情感。
「你在说什麽?那件事早就不算数了。」Dennis开始慌了,怎麽会闹到这步田地?他做错了什麽?她怎麽可以这麽绝决?他发现他真的不了解她,尽管他这麽爱她。
「你是大华王子,君无戏言,你不可以食言。」香美噙忍住泪水,她只想赶快解决,赶快离开这里。
但Dennis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不相信她会这麽狠心,「你不可以离开我,你忘了我们在一起曾有过的快乐时光吗?」Dennis直觉这可能是他最後一丝希望了。
「我没忘,可是你不是我,你不会懂我所承受到的压力。」香美眼泪扑漱漱地掉。
「和我在一起有这麽痛苦吗?」Dennis看着她的泪眼,心都快碎了,他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让她快乐起来。
「你还是不懂,对不对?我们两个的差距这麽大,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今天AA报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就算你解决得了今天的事,明天、後天、大後天层出不穷的闲言闲语、斐短流长,你都能解决吗?总有一天你会烦的,你会後悔当初为什麽不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来交往…….」香美一吐为快,但说到最後,竟也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她想说的是…….最後你一定会恨我,恨我拖累了你。
「你为什麽这麽在乎别人怎麽说,重要的是你爱不爱我?」Dennis摇晃着她的肩膀,他只要她一句话,只要有那句话,再大的困难他都能解决….他有这个自信。
但香美不开口。她心里想,爱你又如何?能改变现实中的一切吗?
她用力挣开Dennis的手,快步逃出露台,逃出这里….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书房里那只无尾熊最後一眼,完全不理会仍站在露台上,紧握拳头,绝望叫喊Koala的大华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