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苍率先下马车,接着是陶夭,最後是她。将头探出去後,她发现雪早停了,让人一点头绪都无的戛然而止。
「唉呦,腰都酸了。」陶夭手放在袁苍掌心走下去,喃喃念着。
她拉紧寒风不断灌进的领口,回过头望,一座宅邸门扉微敞,朱红的颜色在皑皑雪景中相当醒目。袁苍带头走进去,然而她不太愿意跟在他身後,脚步迈的时机稍缓,跟在陶夭左後侧前行。
见状他俏皮一笑,放缓速度。
「你怕他吗?」陶夭手遮在嘴侧,轻声问她。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提步向前。前头的袁苍感觉到他没有跟上,貌似不安,薄唇方启,陶夭便以一个手势结束他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袁苍也只能不解蹙眉,一身黑衣顷刻隐没在朱门後。
这情景令她想到住在几里外的老樵夫与他的狗,於是她低下头暗自莞尔。
没想到陶夭留意到她从鼻腔发出的笑声,好奇追问,「笑什麽?」
她赶紧收起笑意,怔愣看着面前含笑的艳丽容颜,见他眉宇之间隐约有股脱俗,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混杂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居然没有一丝矛盾。
她真是被搞得头昏脑胀。
「……你是人吗?」
她问,而陶夭也不笑了。
半晌他望了眼宅内思忖,回首时黑色的头发不经意划出一道弧,如墨的发丝慢慢散落他洁白的衣衫上。
「不是人……」旋即,赭红的双唇弯起,像两端尖尖的月牙子,「那又会是什麽呢,你倒是说说。」
又会是什麽?
她被问得懵了,表情茫然,正试图启齿时一阵怪风吹来,软绵绵的东西飘到头顶上。她以为又下起雪,抬头张望,粉嫩而细小的花瓣飘满视野所及之处。
是桃花。
她捻了几片在指间搓揉,香味一下就被释放开来,沾染她的指头。
「总算是等到了。」
她望向喃喃的陶夭,说着这句话时他正被包裹在漫天的桃花中,几许栖落他的眉间与发上,霎那间男人与那些桃红在雪地里竟亮得炫目,和他嘴唇的鲜红一同扎痛她的眼,忍不住便抬手将五指挡在眼前。
花香如同渗进皮肤一样的浓烈,她头晕目眩,眼睛眯着眯着,看那些桃花彷佛是从陶夭的袖口飘出来似的。
隔着指缝她看见陶夭略尖的下巴,是不生青髭的乾净无瑕,直到手腕被他比寒冬冷上几分的手握住,这才发现两个人的距离又近得不像话。
她挣扎想抽回手,暗暗吃惊对方与外表不成正比的力气,而狼狈半晌,最终还是任他牢牢圈住。
陶夭盯着她蜜色的手臂看了会儿,接着松开,手背在後头轻快的旋身而走,「袁苍在等着呢,进去吧。」他催促。
「啊,嗯。」
跟在他後头迈过门槛,她赫然发现里头的院子矗着一棵桃树,光秃着枝桠,栖满白霜;前方的陶夭指梢有片花瓣,跟随他的跃动缓缓落在身後。
她踩上,想起陶夭的盈盈笑语--不是人,那又会是什麽呢?
她不敢胡乱猜测。
踏在青石板上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脚在花瓣上头施点力,她吐口气跟着陶夭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