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在林子迷了路,六神无主的搜寻归途,却未果。
天气很冷,找不到多少生物活动的踪迹,只有几只白花花的野兔蹦跳过眼前,快如闪电。正当绝望倚倒在枯树下时,两个人影从远方出现,於是提起精神朝那里望去。
先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眼神迎上了。
倾尽脑袋所能给那个男人的形容,是如刀子一样锋利。
黑的头发,苍白的皮肤,浅色的眼睛,高高挺起的鼻梁骨,嘴唇抿成一直线,走过来的时候简直像要把人给冻僵一样,气势凛凛。
整个人包裹在深色长袍里,滚着毛边立起来的高领令他有几分不似人的阴森感。男人眼睛深邃到眼眶下涂抹层淡淡阴影,嘴角旁甚至还有颗痣,看向这里笑起来有股若隐若现的冷意。
那时隆冬,大雪。
身後好像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个子也挺高的,但比像刀子的男人纤细许多,穿着一身白衣,围着同色狐裘,近乎要融进雪景。说也奇怪,他走起路来没有弱不禁风的摇摇欲坠,反倒飘起的衣摆让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从茫茫的大雪中,一步一步缓缓现身。
啊,才看到那张脸连眼睛都忘记眨了。
浓淡适中的眉斜扬在桃花眼上,一双眼宛如黑曜石镶嵌在白净的脸,眼尾和嘴角上挑,添得几许似人非人的邪气,深怕对望稍久三魂六魄都要给勾出来。长发用发带随意束在脑後,冷风刮乱他的鬓角,却刮不红他的双颊。
还在感到奇怪,黑色的男人停下脚步,倾身朝白衣男子说了什麽,而後两人都像是注意到奄奄一息的自己,转个方向走向这里,但莫名的,心里的不安随着两人脚步挨近像墨一样渲染开来。
後来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衣的男人笑得太过开心,嘴唇的红艳在茫无边际的雪白极为刺眼,宛若一尊上好的塘瓷娃娃。而黑色的男人也是,薄唇上弯,眼睛却像一滩沉寂的死水,波澜不惊,冰冰冷冷完全融不进半点笑意。
他们笑得不像人。
警觉性要自己快走,脚却被冻得不听使唤,白衣男人走过来蹲下身,细长手指搭上颈子冰凉一片,触过的地方都带上一片颤栗的突起。
「迷路了嘛?」他的睫毛没有雪融过的痕迹。
然而话却说不出来。
因为那只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节奏像把玩猎物一样的戏谑。黑衣的男人自始至终都眯着狭长的眼,像只枭紧盯着。
他接着又说:「风雪这麽大,走过的痕迹一定也给抹得一乾二净,恐怕暂时是回不去。」男人说话的时候嘴角一直是扬起的,「不如这样好了,先到我们那里去歇一歇,等风雪小了,再回去也不迟。好吗?」
白衣男子的手不停在脖子上收收放放,除了答应,又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