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颜彬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当他从悦馔企业大楼回到自己的摄影工作室,便一把抓住小程问道:「小程,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醉倒在路边的那个女人吧?」
「记得,怎麽不记得?」小程想起这件事就不禁满腹怨气,「如果不是因为她,我也不至於流落街头一整晚!」而颜彬就是那个狠心撇下他的罪魁祸首!无缘无故沦落到这种下场,他是招谁惹谁呀?
「你说她是酒吧老板的好朋友,是吗?」随着心中预定的计画一步步实现,颜彬唇角的笑弧也愈来愈大,他这时候心情不错,可以对小程的埋怨充耳不闻。
「对,而且他们的交情似乎不是普通的好,连那个话少的像哑巴投胎的老板,都和她有说有笑的。」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会以为大铭是被长舌鬼附身了。
「带我去那间酒吧。」
颜彬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小程错愕得差点掉了下巴,「彬哥,我没听错吧?你要我现在带你去同志酒吧?」
「你要我重覆几遍?动作快!」颜彬不是闹着玩的,话一说完就往门外走。
「彬哥,他们晚上七点才开始营业,现在――」小程追上去,压根无法理解颜彬的想法。
「立刻上车或是收拾包袱滚蛋,你选一个。」颜彬已经坐上驾驶座,引擎也发动了。
小程头痛万分地摇头叹气,他该怎麽选择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只好乖乖坐进车内,替颜彬指路。
他可以想像得到,得罪老板之後,他肯定会接到禁止跨进酒吧一步的禁足令,而且刑期不会太短。
十五分钟後,他们停车在一条看似寻常的巷弄内,最後驻足在一间外观陈旧、招牌也不醒目的未开张店面前。
「就是这里了,彬哥。老板他们就住在二楼。」小程不断在心里祈祷着,但愿他们已经睡醒了,不过这种可能性极低。
颜彬二话不说便伸手往门铃一按,而且压着不放,通常这麽做最能表明拜访者坚持见面的决心。
此举让站在他身旁的小程看呆了,怔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觉得这已经不是禁足令可以解决的问题,管他是不是熟客,江利一定会拿刀把他剁成肉酱!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足足一分钟过去了,颜彬的手指仍旧黏在门铃上。
暴风雨前的宁静终於在对讲机被人接起的刹那宣告结束,从江利极度不满的「欢迎」声中,依稀可以听出他显然被硬生生打断了一场好梦――
「死、小、程!你是嫌命太长吗?竟敢挑这种时间跑来闹场,把你旁边那个不怕死的帅哥从後门带进来。」
「彬哥,我真的被你害惨了!」小程好生无奈,他怎麽会跟到这种不管属下生死的主子?
大铭和江利表情极其不悦地双臂环胸,睁着睡意惺忪的熊猫眼,上下打量这个嚣张到极点的不速之客。
「我们给你五秒钟,说出为什麽不能海扁你一顿的理由。」江利最痛恨别人吵他睡觉,一脸杀气重重。
「只要告诉我有关何婕芯的事,看你们是要盖我布袋,还是把我丢进台湾海峡填海,都随你们高兴。」颜彬倒也乾脆,祭出交换条件。
「你是她的谁?」向来惜字如金的大铭难得主动对人发问,紧盯着颜彬的眼神中除了防卫,还有一些好奇。
「严格说来,我还不是她的谁,所以才会来这里,」颜彬据实以告,神情十分坦然而坚定,「我想了解真正的她是一个什麽样的女人,听说你们和她很熟,我就找上门来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反而让江利更为光火,随即连珠炮一般地骂声隆隆:「靠!我们是他妈的倒了什麽楣?一大早就跑来一个莫名奇妙的神经病!大铭,我早说过要整修店面,你看看,这会儿连疯子都以为这间酒吧是精神疗养院!」
然而,相较於江利的怒火狂然,大铭却是异常的平心静气。
平常只要江利脸色一变,连半个字都不用说,大铭便会自动将那个不识相的浑蛋踢出店门;但此刻他却迳自走向柜台,打开收银机,取出一支车钥匙,从空中抛给颜彬。
「你在干嘛?」江利不禁怪叫起来,下一秒就要上前抢回何婕芯的车钥匙。
大铭却一反常态,拉住了江利的手臂,暗中使劲阻止他冲上前去把颜彬给掐死,并淡淡丢出一句:「车停在巷尾的露天停车场,想知道什麽自己去问她。」
颜彬准确地接住,微怔了两、三秒,才意会到大铭是在帮他制造机会,不由得感激一笑,「大恩不言谢,改日报答。」语毕,他就风一阵似地离开了。
「彬哥,等等我!」小程也马上跟着跑开。开玩笑!他可不想被盛怒中的江利碎屍万段,更不想重温被颜彬丢在街头自生自灭的恶梦。
「大铭,你吃错药啦?那个没礼貌的家伙根本是无赖,你怎麽可以――」江利既不解又生气地叫嚷着。
「他不一样,听他讲那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大铭深沉的目光里隐含着一丝期望。
他始终都很明白,长久以来婕芯苦苦寻觅的,正是一个愿意倾听她的孤独、愿意理解她内心寂寞的男人;而如今这个人出现了,他这麽做也算是偿还自己亏欠她的情分吧。
「知道个头啦!天哪!居然连你也开始胡言乱语……」江利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到脑充血了。
「走,睡回笼觉。」大铭索性勾住江利的肩膀上楼,不让他再继续哀叫下去。
等他们一觉醒来,这个世界就会有些转变,一定会有好事情发生的,大铭如此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