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怨 — 第二章 斥 之一

为什麽不放过我?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命运非得让我这样恨自己不可,是吗?

一遇见她,我更慌,更弄不清楚到底该是谁恨谁?谁怨谁?

「颜鸿祈,白劣魔要挣脱了!」

辛耀梨看不惯颜鸿祈发愣的模样,赶紧出声示警。他机警先扔出符纸,加以阻止。被截去手臂的白劣魔,行动力明显下降,它被数张符咒纸困住。符咒纸放出雷电,电烧它的身体。

被称作颜鸿祈的男人立刻别过头,重新专注。他再度用风困住白劣魔,还把风凝成刃,不留情的砍白劣魔的断臂处。每一刃下去都能看见黑稠稠的液体溅在空中。玉萍看见他空出左右两手,一次打出数道金色锁链。锁链一缠上去,白劣魔马上发出痛苦的吼叫,尤其是贴在伤口上的链子。链子像经过火烤,把劣魔的身体烫的冒烟。

烟雾里同样夹杂劣魔的浓稠黑血。

情急中,白劣魔破口大骂:『颜鸿祈,你没事出来凑什麽热闹?你为什麽不乖乖在凤凰别墅等死?』

语言的情绪发泄完,白劣魔可不乖乖就擒。它在一阵嘶吼後变回黑兽,成功摆脱风和锁链的捆锁。现在的它被激怒,恨不得要把伤害它的人碎屍万段。

「颜鸿祈,你说,我们帮你!」辛耀梨跑过来想帮忙。他的好意却被颜鸿祈扔过去的冷峻视线冻住。骆陶乃跟过去,同样被拒绝。

「你们两个只会碍手碍脚,离我远一点。」

这是他来到现场後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有磁性,好听,完全不掩饰其中的淡漠。

「听你说大话!少瞧不起人!」

骆陶乃不甘被鄙视,马上用高速移动的三叉戟削掉白劣魔的兽尾。颜鸿祈瞄了她,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把他的俊脸衬得好看。他是接受骆陶乃展现的气魄。被削去尾巴的劣魔在愤怒中扬起一阵尘烟,企图混淆视线。颜鸿祈反应很快,先用强力风势阻挡,紧接着放出连续的锁链想捆紧劣魔。

见他单枪匹马和白劣魔缠斗,辛耀梨和骆陶乃只好识相退开。和普通狩魔人相比,他很不一样,放出的锁链又快又准,能准确追上黑兽。他利用仅仅片刻的时间重击敌人的要害。颜鸿祈硬把它从空中拖到地上,吓阻劣魔的速度。他让手掌窜出火焰,沿链子迅速烧上白劣魔。这一弄,劣魔更急於脱困。它暂时挣脱重新飞窜到空中,不停甩动身体。颜鸿祈放出的火焰像会咬人,紧紧缠住,不但不熄灭,反而会啃咬它的身体。

白劣魔气得嘶吼。

看它故技重施想使用魔气攻击,玉萍先一步放出仙气,成功保护骆陶乃和辛耀梨。可是颜鸿祈距离太远,不在她的仙气范围内。她本来担心他会受影响,却看见他好端端站在魔气中,一点事也没有。他面无表情,不急不徐招出风打散魔气,继续用锁链和空中的劣魔缠斗。

双方一来一往,招招都想撂倒对方。

玉萍表面镇定,心里其实惊讶。她有好多疑问,想知道他是谁?更想知道他为什麽能使用仙火又能控制风力?在仙界这麽久,她从来没看过有谁能轻松自在操控风势。照理说,那是殒落风神──翔悠天女才能办到的事情。玉萍好奇的问骆陶乃和辛耀梨。

「他是谁?为什麽能使用仙火?」

骆陶乃可不在乎玉萍的身分,摆出难看的臭脸,明显还在气颜鸿祈。辛耀梨藏不住窘迫。比较有礼貌的他不忘先答谢玉萍,才开口解释:「他是颜鸿祈,人界里最资深的狩魔人。你看到了,他很厉害,用制魂锁链这种低阶武器就能把劣魔治得死死的。这种能耐在人界是没有人比得上他。他是拜入仙门的仙籍候选人,会一点仙术。至於为什麽能使用仙火,老实说我们也不清楚。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能自由操控火焰。每次抓鬼,仙火一定很有用!」

一听辛耀梨讲完,骆陶乃马上发出不屑的笑声,酸溜溜地说:「哼!仙籍候选人?小梨,你人真好,有人像你这样称呼半吊子的仙籍候选人吗?」

玉萍还是没有听懂,她讨厌起骆陶乃半虚半实的话。

「讲清楚点,什麽叫半吊子?」

骆陶乃挑明是故意的。她才不管辛耀梨的阻止,执意说:「被自己的师父和师兄抛弃,颜鸿祈从头到脚哪里算得上仙籍候选人?他有练成仙力吗?从认识这麽久了,他有多耍什麽新花招来抓鬼吗?哼!他会的永远是那一招半式,不是半吊子是什麽?话说回来,你真的是天女吗?好吧!看在你有仙气的份上,我当你是天女。可是有像你这麽笨的天女吗?居然傻傻和劣魔拼命,你这样可是触犯天条,你懂不懂啊?」

辛耀梨知道她讲话不好听,赶忙向玉萍赔不是。不理骆陶乃对自己的不礼貌,玉萍把所有的心思聚焦在颜鸿祈身上。他现在已经成功用锁链捆住黑兽的嘴,不让魔气再四溢。在玉萍看来,他好冷静,冷静到好像与劣魔战斗是小事,完全不具意义一样。他是被逼不得已才来抓鬼。从他的表情和动作,隐约能窥看他想藏起的不情愿。

相比之下,玉萍是自认不如。刚刚被白劣魔抓住的时候,她心里是惊慌又愤怒,没有展现属於天女的气势,也没有颜鸿祈此刻的沉着。奇怪的是,玉萍望他望久了,居然在他的背影上嚐到一阵酸和难过。

她会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快乐过。

白劣魔受不了颜鸿祈凌厉的攻势。它再度恢复人形,用单只手和颜鸿祈拚力气,就是想逃离制魂锁链的束缚。颜鸿祈完全不怕,二度烧出仙火。白劣魔不是仙火的对手,本来全身惨白的它,如今身上有多处是焦黑溃烂,带邪恶的燻烟直接冒出来,是被仙火烧出来的。

气急败坏的白劣魔放声大骂:『颜鸿祈,你就这麽听铁令魔姬的话?你非要和劣魔劣鬼作对吗?』

敌人的反抗让颜鸿祈冷笑。他突然放掉锁链,一个转手就拿出一柄雪亮的宝剑。宝剑的剑柄虽然镶金镶银,剑身却银亮到让人张不开眼。剑一入眼,玉萍马上倒抽口气。

她认得那把宝剑:那是仙界火神──炎鸣天人的持有神器──银聿宝剑。

在回归仙界後,被告知水神与火神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消散,玉萍是伤心的。没有人告诉她详细原因,她也不好意思去细究。可是,现在发现火神神将的遗物在人界里被别人使用,她很难不去在意。玉萍想不透为何一名狩魔人可以拥有神剑?照理讲,他连拿取的资格都没有。银聿宝剑是有意识的,不允许随便的人接触,只有宝剑认可的主人才有办法用这柄剑。

难道神剑选择这名男人做主人?玉萍觉得自己的想法好荒谬。

白劣魔见到宝剑以後更显慌张,它企图逃跑,但是一次次被颜鸿祈追上,一次次被他砍伤。混乱中,颜鸿祈砍去它的一脚,再削去一耳。痛苦悲鸣的劣魔简直被逼到绝境。这一次,它又转变形体成为一团软黏的黑稠,聚成一张大黑网,用铺天盖地从上往下笼罩,打算包围所有人。黑暗中,颜鸿祈的仙火成为光源,四个人不得不愈靠愈近。辛耀梨先一步抓住骆陶乃的手,不让她乱摸,他挑明讲这是白劣魔最棘手也是最恐怖的形体。

「这些黑稠是白劣魔的身体。摸了会被吸收变成白劣魔的一部份,碰不得。一旦变成这样根本不可能抓它。它不知道吃了多少生命才能练成这麽恐怖身体。它能在人界逞凶靠得就是这个。这下可好,别说除魔之力,可能连仙火都烧不上去。它会吞噬我们!」辛耀梨後面的话显然是在对颜鸿祈说。

玉萍刚好靠到颜鸿祈身边,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臂。意外的接触让玉萍发现他好高,必须仰望才能看清楚他的脸。无视於眼下的劣势,他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管旁边的人,他没有像稍早那样明显地瞧玉萍。该说,他摆出的态度是根本不在乎现场有谁?

玉萍会觉得他是在打一场只属於他一个人的战争。

单单望着他,玉萍开始不对劲。明明处境艰危,心里是丝毫不怕。脑子有个细小的声音,不停暗示她会安然无恙,一定能渡过眼下的危机,因为有颜鸿祈,他会救大家脱险。那份妄想让玉萍不敢继续看他。她觉得自己可笑。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有什麽理由如此信任他?

凭他能使用仙火、使用神剑吗?

「颜鸿祈,现在怎麽办?」听见辛耀梨讲完的话,骆陶乃变得紧张。她和辛耀梨各拿三叉戟和符咒纸戒备,却无从下手。

颜鸿祈我行我素的不理人。他收掉宝剑也把链子收起来。在等待他施展不一样的力量的同时,他先喃喃的开口。

「我需要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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