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一个中度台风,在辽阔的太平洋凭空形成,从花莲玉里登陆,像是澳洲土着,擅长丢掷的回旋镖,以一个圆滑又犀利的角度,切过宜兰,从基隆出海,将大地弄得狼籍不堪後,扬长而去。
遗留的旺盛西南气流,带来连续几天大雨,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操场、中庭,水沟,户外到处淹满了水,走廊被从雨伞尖端滴落的水珠,湿透的运动鞋,浇成湿漉漉的一片。
湿气里蕴含抑郁气氛,弥漫在校园四周,学生们无穷无尽活动力,受到雨势阻挡,困在小小教室中。
有设备完好的体育馆在,篮球队练习照旧。
最後一堂课钟响响起,勇志背起书包,和上个月安妮买给他,当做生日礼物的puma滚筒包,冒着雨,跳过衔接两个走廊的一小片空地。
勇志是出了名的团体活动绝缘体,但在上个月破例,正式成为校队一员。
参加篮球队的好处,就是能合理避开,每天放学前例行的打扫工作。
篮球教练是校长的大儿子,打过一会儿的职篮,位置是後卫,因为韧带断裂,草草结束职业生涯。
他常说,幸好没打出太大名气,认识他的人不多,不然嚐过,在球场驰骋,受尽欢呼的滋味後,要毫无留恋地放弃会相当困难。
他叫做林志郎,勇志和同队的人都习惯叫他三郎。
拼命三郎的意思。
三郎像是从热血日剧跳出来的老师,有股异常夸张的冲劲。
上礼拜,在和其他高中进行友谊赛时,觉得裁判有偏袒对方的倾向,在场边,一路冲着裁判咆哮抗议,那场裁判脾气以火爆闻名,两个人当场发生口角,比赛因此被中断二十分钟。
校际杯四强赛,勇志腰际,被对方球员狠狠地架了个拐子,正好被三郎目睹,勇志痛得刚弯下腰,同一时间看见动手的人,被三郎重重一推,在自己面前倒下,结果三郎被驱逐出场,要不是因为血缘关系,校长无条件地包庇他,他教练职位老早被拔除了。
三郎对大家说,球队就是一家人,他们是他的小孩,当父亲有义务,不记一切代价,扞卫家中成员。
勇志直觉认为,他之所以这麽激动,是因为他把球员当作分身,恨不得自己亲身上场奔跑打球,把梦想破碎的遗憾,投射到他们身上,盼望有人替他圆未了的梦。
任何企图破坏他梦想的人,都是他的敌人,在他眼中,敌人不分年龄性别,一律不留情面。
拜他狂热,以及宠爱他的校长老爸所赐,篮球队得到的经费待遇,位居全校之冠,勇志身为篮球队王牌,当然得到三郎最多关爱。
别和老师直接冲突,在班上勇志做的事,导师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姑息,免得得罪了三郎,间接惹恼校长,再来勇志,学业成绩,好到无可挑剔,有可能考上最高学府的第一志愿,为校方和自己争光,对他难免会偏袒点,别犯太错,便由着他为所欲为。
三郎利用这点特权,额外再答应勇志一个条件,便是让何雪在球队担任助理,他才点头同意替学校出赛。
倒楣的何雪,被三年级的学长告白,碰巧班上一个叫做郭毓文的女生,喜欢上同一个学长,於是挟怨报复,在班上处处找她麻烦。
何雪一入学,父亲特别交代校方,别让她做劳力工作,一到打扫时间,导师固定派她去图书馆整理书籍,而在别班这是轮流担任的闲差。
郭毓文联合几个自己友好的姊妹淘,在班会鼓噪抗议老师不公平,不想让导师左右为难,何雪自愿让出工作,和其他同学一块履行,学校要求学生尽的劳动服务。
她被分配到公共整洁区域,清扫球场附近草坪的落叶及垃圾。
看见泼辣的郭毓文带着人走过来,同学纷纷走避,一走近何雪,她立刻冷嘲热讽,羡慕她有个家长会长的父亲,怀疑她故意装病,好享特权,何雪不理睬她们,独自默默扫着地,却被这群女生包围,阻挡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