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说越了解越爱,但她反而相信因了解而分开的说法,皆因她有感越了解分歧越大,甚至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不仅仅年龄差距,还有价值观差异。
小鬼是个对未来有憧憬的人,他想创立游戏公司,所以想进台大主修计科,但台大是台湾最顶尖的大学,小鬼好动贪玩做人又不认真怎可能考进台大?青春从来都是卸责的藉口,说些不负责任的话,做些不顾後果的事,她曾年轻过,所以知道年轻人都爱空口说白话,相信小鬼都不会是个例外。
不过无论他是不是个例外,无论她喜不喜欢他,他们的关系都不会有改变,故她在庆祝他进台大成为计科生那晚向他宣布她的决定——「我下个月结婚了。」
由於她被他搂在怀,故她可以清楚感觉到高大的男躯因她的话而剧烈一震。
原以为他会像个小鬼似的向她发脾气,怎料他却表现得异常平静:「跟谁?」
也不怕尴尬,楼格格坦白交代:「我的上司。」
「他比你年长?」耿子骞又问,嗓音平静依旧,颇像暴风雨的前夕。
楼格格沉吟片刻才回答:「他比我年长两岁……」
听罢,耿子骞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抱着她翻身,把她困在身下,愤慨地斥责她的死脑筋:「都快两年了,怎麽你还在介怀年龄差距的问题?」
俨如不满被人道破心事,楼格格立马解释,毫不畏惧上方那个面色越来越难看的男人:「不是!是价值观不同,我跟你不同,我年纪不小,我快三十了——」
「你二十八而已。」他没好气地道,她的一成不变让曾经的有趣都成了折磨。
「对於一个女人而言,二十八岁很老了,我曾计划过将来,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出来社会工作,二十六岁谈恋爱,二十八岁买房子结婚,三十岁生孩子,如果有能力就送孩子到国外上大学,五十岁还完贷款——所以现在是时候结婚。」
每每一谈到这些,她的立场坚定如顽石,风吹雨打都屹立不倒,而耐性不足的他往往会由最初的引导感化,演变成让步妥协。「……你就不能等我毕业吗?」
心蓦然漏跳一拍,楼格格在两道专注深情的目光底下,唇试了两三回才能颤出声音来。「等到你毕业又怎样?」她没需要为他一时的执着而放弃到手的幸福。
「我会跟你结婚的。」耿子骞理所当然地道,表情诚恳得教她心头又是一颤。
不过感动归感动、现实归现实,身为成年人要着眼於现实:「结了婚又怎样?你有能力买房子吗?你会肯放弃追求理想配合我做一个朝九晚七的白领吗?」
「结婚就结婚,为什麽一定要连着买房子?」耿子骞焦躁地问,耐性全失。
「因为两个人走在一起就需要一个家。」楼格格捺着脾气地道,可她的解释只招徕争拗,间接让她瞧清彼此之间的分歧有多大。
「那租就可以,根本没买的需要……为什麽没事要虐待自己背债做房奴?」
「租不长久的,要是之後有了孩子就不适合搬来搬去,所以我才说不仅仅是年龄差距问题,而是价值观不同的问题。」楼格格耐着性子解释,正如他总是说没理想的人生活就像行屍走肉而她不认同一样——
「不,是年龄问题,你的人生计划里早就排除了所有年纪比你小的男生——」
「我只是排除了所有思想不成熟的男生——」她澄清,不满他扭曲她的意思。
明摆着是指桑骂槐的一番话使得耿子骞不悦透顶,终究忍无可忍大发雷霆:「不用兜大圈来道我不成熟,反正你早就习惯用年龄来规范我的思想——」
「我没用年龄来规范,而是你的思想跟脾气根本就跟你的年龄成正比。」楼格格试着耐心地道,可出来的口吻还是有点冲。
「我不是不懂你说的,而是我觉得没必要委屈自己过这种公式化人生——」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想像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的人生——」不要新意不要惊喜,她只要平稳安逸无风无浪即可,可他就爱追求她无福消受的冒险刺激!
「你简直走火入魔,用年龄规范我也罢,还用框框来规范自己的人生——」
近乎诋毁的一席话挑起了她敏感的神经,楼格格生气过头,狠下心肠放话:「我跟你说我结婚的事不是要徵求你同意,而是想通知你今晚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今晚过後,麻烦你别再上来找我,就算你来了,我都不会再让你进来——」
撂下狠话後,楼格格推开上方的男躯想要起来,可他却一手把她推回原处,还用力压着她的肩。
「你——干嘛啦?我都说了我要结婚了——」楼格格难掩激动地想要责备他孩子气的行为,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麽,一把平静异常的男音於头顶暴起。
「你不是说今晚是最後一晚吗?」耿子骞淡问,表情平静得令她为之惊惧,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再也没法在那双蓝色眼睛里找回两束几可灼伤人的火焰时。
「好聚好散,就当作是作为炮友的送给你的结婚礼物。」耿子骞事不关己般平述,尾音隐没在她微张的嫩唇里。
炮友……她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就是年轻人口中——床伴的昵称。
的确,他好听一点是叫床伴,难听一点,他什麽都不是。纵然她每每在口头上都不愿承认他的身份,但事实上她的内心深处早已把他当成是男友来看待。
偶尔间,她甚至会想如果自己晚八年出生就好了,就不会有年龄差距的问题存在,那她就可以像其他学生妹一样可以无视现实考量跟他在一起。可惜,她比他年长八岁,身上又有太多包袱,所以他们的关系结束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做法。
今晚是他们的最後一晚,她纵有不舍也得舍,皆因过了今晚,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所以她首次做主动,在两道错愕的目光底下,两臂主动圈缠他的颈脖,模仿他平时吻她的方式回吻,主动回应这份她充其一辈子都无福消受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