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君不悔 — 君心不悔三 不寧

倘若事情真像斡达鲁所说,那为何他的心神很是不宁?

思及这些日子,笑君人虽守着自己,他却再也感受不到她那教人黏腻的热情与纠缠。

相反的,她处处躲他。

不管碰触也好,说话也罢,他总是参不透她的内心,补捉不到她炽热的眸光。

过去那个乐观、笑语嫣然的穆笑君消失了。

她是活着,却失了活跃的生气。

这样的她离开了自己,将会变成怎样?她将何去何从?她会用何种心态面对曾经受过的伤痛?

诸此种种,都让他心生懊恼,他不懂她!

他发现自己对她居然毫无所知!不管是喜好也罢,习性也罢,性情也罢,他全然不明了……该死的他,这些年来究竟做了什麽?

不自觉地伸手握住腰间那只泥娃,他的俊眸抹上黯然。

「无论,她会不会回来,我都不会再让她离开了。」松开手,他疾步往外走。

他要追回她,不管天涯海角!

身边忽地刮过一阵风,御爻挡在了他的身前。

「让开!」他眸低垂,低斥的嗓音饱含挡我者死的威胁。

「此刻的你犹如雏鹰,力如鹰卵,去找她,会不会太自不量力了?」外头那些鞑子正等着砍他的头哩,这个十弟不要命了吗?「何况三爷说了,他已命人跟着笑君了,你难道就不能沉住气,等消息传回来再说。」

「我说让开!」他眯起眼,拔起腰间弯刀,直指向御爻。「别逼我动手。」

「韶老弟你别冲动……」斡达鲁上前欲劝,却让御爻的扇子挡住了势子。

「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三爷且一旁看戏便可。」而後划开扇叶,漫悠悠的搧动,那副轻慢看在斡达鲁眼底,可真要昏了。

御爻嘴角扬着笑,眸底却一片清冷,他无惧御韶手上的弯刀,步步向前,直逼刃尖。「撂倒我,你要走,绝无人挡你。」

御韶手动,刀尖已指向御爻咽喉,一滴血渗出,迸然落地。

见状,斡达鲁急得大喊。「御韶你疯了吗?他是你的亲兄弟,你的八哥。」

御韶眼底的戾气稍敛。「倘若,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十弟,那就别挡我,否则,别怪我六亲不认。」

「就因为你是我十弟,我非挡不可。」忍住一点皮肉伤,省得十弟赴死,那又算什麽,於是他再说道:「我明白笑君的离去,带给你的冲击甚大,但你平心想想,君儿绝心离开,你就算把她追回来又如何,能抹去她曾受过的伤害,能唤回过去的她吗?」

他一针见血,直戳御韶痛处。

御韶漠视那股痛楚,冷声道:「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说嘴。」

御爻摇摇头。「错了。严格来说,撇开君儿从小出入咱御家不谈,我与她,还有三年的同门之谊。这三年来,我们『几乎』形影不离,相互照应,这份感情怎麽说都比旁人来得深切。依着这份情,我就可以管。」

御韶嗤笑。「好一个同门之谊。倘若你真念情,就不会把她当棋子使,更不会将烫手山芋丢给她,好落得一个全身而退。」

「又错,别忘了这烫手山芋还是你推给我的,要说害人不浅,非你莫属。再说,」唇角微勾,勾出一抹冷漠的弧线。「若不是你将君儿推的老远,置她深情於不顾,她又怎会为了你而受人欺凌。这笔帐怎麽算,都不该算在我头上。」

御韶眯眼瞪他半晌,而後冷道:「你还真置身事外。」

「我这不是置身事外,是旁观者清。韶十,放手吧,给笑君一些时间,倘若她想开了,自然会回到你身边,若否,你就想想,该怎麽留住她。至於她的安危,我与三爷自然会帮你关照着。」

斡达鲁也上前相劝。「韶老弟,听爻八的,先静下心,把身子养好,有事,就让我跟你八哥担待着。」

御韶无语,浑身的戾气在这一刻渐渐消弭,指着御爻的弯刀也在瞬间收起。

斡达鲁松口气,知道他的韶老弟把话听进去了。

但御爻却不这麽想,他在御韶的眸底看到了一抹诡光,那是誓在必得的决心。

他向前一步,同时暗中从袖口抽出金针,反握在掌中。

「韶十。」他唤。

御韶扬首,眸中闪着坚决。「你俩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女人,由我自己担待。」

说罢,他倏然转身,正要举步离开时,忽地脑後袭来一股剧痛,待他回首,只来得及听到御爻那略带薄怒的冷语。

「韶十,这也是你逼我的。」

而後,黑暗袭来,意识尽失。

斡达鲁赶在御韶倒地前伸手一托。

「爻八,你对他做了什麽?」怎一眨眼,韶老弟就倒了下来,若非他动作快,韶老弟那张媲美仙人的脸不就要往地上招呼去了。

「没什麽,只是避免他去做傻事。」掸掸衣袍,他语气又恢复了轻慢。

「你耍阴招,待韶老弟醒来绝对会恨死你。」这阵子,韶老弟的性情变了许多,连自己也料不定。

只有一件不论怎麽变都不会失去的本性,那就是谁惹毛了他,管他天皇老子,他照旧赏对方一顿拳头吃。

御爻只是笑笑,划开檀扇搧啊搧。「三爷,要不要打个赌?」

斡达鲁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什麽状况了,你还有心情打赌。」

御爻凝着他,眸光一闪,那是一种十拿九稳的自信光泽。

斡达鲁忍不住叹口气。「你说吧,你想怎麽做?」

「不愧是三爷,我使个眼色,你就知道我有计划了。」难怪皇上会念念不忘他这个儿子,至少性情大咧咧的他,脑袋不会太迂。

「你啥时废话这麽多,切入重点。」他也不太耐烦了。

「稍安勿燥,三爷,你先把我这个十弟安顿好,至於计划,你只消等我两日,我就能明明白白告诉你了。」

「娘的哩,你吊我胃口。」忍不住爆粗话,他生平最气别人吊他胃口了。

御爻淡笑,不以为意,只是手儿挥挥,转身打算走人了。

「喂,你小子放着亲兄弟的伤不管,到哪儿去。」

「明日午时韶十自会清醒,至於伤势,我刚刚已丢了一瓶药给他,擦过两次他那水当当的皮肤自会恢复。另外告诉他,想救笑君,先把内伤养好就来哈萨克找我。」

眼见他越行越远,脚步如飞,才一会儿的工夫,便消失在斡达鲁的视线里。

「哈萨克?他怎麽知道穆姑娘人在哈萨克?!」低头瞅向御韶,斡达鲁头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两兄弟的本事,是越来越不了解。

难怪他父王处心积虑要拢络御家人。

御家,还道是各个卧虎藏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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