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什麼才叫做分開? — 第四章

江宁乐正在往台中的路上,本来她的行程规划并没有这个地方,但是方德彦打了通电话给她,希望她帮忙写一篇关於台中旅游的文章,同时配上照片,而且要快,所以她只能变更目的地。

本来她下一站要去台东,那里与恋情回忆无关,却是她自己很喜欢的地点,不过为了工作只好先放弃。而台中,恰巧是她现在不想去的地方,而且是非常不想去。

吕越群的老家在台中,他们交往一年後,越群就趁农历年假期时带她回去与家人认识。他的父亲在他二十岁时过世,身为长子的他,和母亲一起担负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越群有一个与宁乐年龄相仿的妹妹,还有一个弟弟,他们相处的很融洽,也早就把宁乐视作未来大嫂。

宁乐是越群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回家给他们看的女朋友,从前大哥的感情世界对他们而言是个谜团,但宁乐的出现宣告了大哥没有因为照顾家里而放弃自己的生活,让原本就亲密的吕家人有了更多话题。

越群的妹妹吕俐群和宁乐关系更是好的不得了,虽然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区域,但却联络密切,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对於出走寻找感情结论这件事,宁乐只字未提,但她不知道越群是否和俐群说起过彼此的现状。

虽然台中这麽大,没有事先相约也不一定会遇到,其实没什麽好担心,但是去台中对江宁乐而言,还是存在着心理压力,她一边搭车,一边想着该不该告诉俐群这件事。

思潮起伏之中,她没注意到原先隔壁的空位有人过来坐下,直到感受身边传来热切的注视才转过头。

不看还好,一看就先翻了个大白眼「你怎麽会在这里!你跟踪我?」原来坐在身边的人,居然是那个讨厌的章杰帆。

章杰帆装做没看见她的厌恶,神情依旧极度潇洒的向她微笑「小海,你有什麽证据说我跟踪你,这班车又不是你家的,只要买了票谁都能坐上来,我们只是正好在这里遇上,那叫做有缘。」

听完这段话,江宁乐难以克制的皱眉瞪着这个脸皮不知多厚的男人「小海?为什麽这样称呼我,请你解释。」看见章杰帆胸前挂着相机,她心生一计,左手偷偷挪了一下,计算着距离。

章杰帆没发现她的手正缓缓移向自己「因为我们在海边认识,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就帮你取了小海这个昵称,不是任何时候,都能遇到让我甘愿被骂偷拍变态,也要拍到的人。」

他话声刚落,江宁乐左手便迅速一抓,打开他相机包的扣环,同时把相机拉向自己「给我说实话!你为什麽跟踪我,不然我立刻把你的记忆卡拿走,想试试看吗?」

看着自己的相机再次落入她手中,章杰帆真是哭笑不得,自己走东闯西,独自在外拍照也近十年,身手和警觉心都相当好,但却因为过於注意眼前这个偶遇的女人,而连续被她偷袭成功。

他从没想过,只是例行的去花莲拍照,居然会遇到这麽吸引他的人,甚至不惜偷拍也想得到她的照片;更没想到,一向对异性无往不利的他这回却彻底吃瘪。

这女人知道他是谁,却没有为此炫惑,对他这个人只表露出完全的负面观感,这也是前所未有的遭遇,让他更受这女人吸引,只要能和她说上话就觉得满足,也因此松懈了防备,让她第二次抢相机成功。

「花莲不大,那里的民宿我都很熟,一个单身女人可能会落脚的地方我都问过了,所以知道你住哪里,後来我每天都偷偷观察你,然後我看到你去火车站买票,就跟你买了同一班车。」他抓抓头,微卷的长发有些乱,和他现在的尴尬神情相当不协调。

「想不到本来我只是偷拍你,现在居然变成跟踪狂,还是个自投罗网的跟踪狂,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跟着你,但是那天离开海边後,我就无法忘记你,还有我拍到的影像,真的对不起。」他凝望着江宁乐诚实诉说自己的心声。

不过江宁乐只觉得火大「上次在海边的教训看来还不够,你居然敢这麽大言不惭的跟我讲你是如何跟踪我!而且完全没有悔意!章杰帆,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觉得我好欺负是吗?」

章杰帆没想到她更生气「你,你不要生气。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你…我,我只想拍你跟看着你。」他再次抓头「我知道你是一个人,女孩子一个人在外会有危险的,我…你让我跟着你,这样比较不会危险。」才刚说完,他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在说些什麽?

「现在坐在我隔壁的人,就是我遇上最大的危险,你如果还想靠拍照吃饭,就最好别再来烦我,下一站你就给我滚下车,不准再跟着我,否则!」江宁乐把相机向章杰帆一扬「我立刻就把相机丢出车外,同时跟车上的警卫告你,为了怕你听不懂我刚说的话,我马上就先证明给你看。」

她从背包中掏出家钥匙,用力往相机的镜头上一戳,章杰帆大叫一声「啊!」幸好没有破掉,不过已出现一点裂痕,光是这样已经够让他目瞪口呆,看来小海真的很生气,这下可惨了。

「下一站快到了,拿好你的行李,我要看着你下车。」江宁乐压低声量,但语气中的怒意与坚定却不容转圜。

她的表情让章杰帆看呆了,曾被他拍下的影像浮现眼前,他知道小海是个情感热切的人,因他曾捕捉过她充满渴望的脸,现在的面容因怒意又多了几分神采,他多想能记录下小海的每个样貌。

意识到自己这麽想,他睁大了眼,为了遮掩突如其来的心慌,他立刻起身拿下行李,把头微微偏开,向她说:「我真的很想拍你,你很有魅力,造成你的困扰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列车放送着即将到站的广播,江宁乐用力推了章杰帆一把「快给我滚!」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两人往车门走去。

车才停稳,江宁乐就用相机抵住章杰帆的背包把他往外推,然後低喝一声「拿去。」

章杰帆转身接过相机,还准备向江宁乐说些什麽,她就转身走回车厢。

站在月台上,看着列车启动的章杰帆,心里知道自己刚刚的道歉有个狡猾的漏洞:他没说自己一定不会再跟着她。

所以他往前跑,跳上了前面的车厢,对自己说,小海孤身在外需要人保护,既然遇上了,那就是他的责任。也许小海会被这样的自己感动,而愿意成为他的模特儿。

万一小海真遇上什麽危险,在陌生的地方无人帮忙该怎麽办?他还是得跟下去。

这样的想法是否过於一厢情愿,他没有思考这麽多。

※※※

到了台中,江宁乐步出车站,决定先去找个落脚处,稍事休息再出来拍照采访。每回来台中,她都会固定住在离吕越群家不远的旅馆,这已经成为习惯,所以她没有多想,立刻往目的地出发。

偷偷跟着她的章杰帆,自然也走过去了。

「其实你可以住我家,跟俐俐睡一间房,她一定很高兴的。」每次吕越群带她回家,都会进行这样的劝说,他很希望宁乐留在家里过夜,一来因为家人都喜欢她,二来是因为自己想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但她总是拒绝「我来做客已经给你家人添好多麻烦了,过夜更是不好意思,我去住旅馆,你家附近有间不错的。」

其实她没说实话,怕给人家添麻烦只是表面原因,她喜欢独处,特别是夜晚。她喜欢男友和他的家人,但更喜欢只有自己的时光,她需要把一切武装与面具放下的时光,这件事越群从来都不晓得。

江宁乐,你真是一个不坦白的女人,这样对越群真是一点都不公平,你真糟糕。她摇摇头,旅馆到了,她进去询问是否还有房间。

要到了空房,进去简单的梳洗一番,她背起背包和相机,准备去喝杯咖啡,同时规划一下路线。

她不知道,此时隔壁的房间,正住着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章杰帆。

接下来他将带给她更大的灾难,她更是毫不知情。

※※※

将给宁乐的邮件寄出,吕越群开始整理前一天的实验数据,自从看了《旅行者》的专栏,他每天都在期待下一本出刊,这样才能知道宁乐去了哪里。

他依然每天写信给她,宁乐也依然没有回,吕越群不敢说自己没有因此沮丧,却也想了更多事情。

自己的爱情是否为宁乐带来压力以及负担?有些事情自己是否做的太一厢情愿?他想表现的成熟稳重,让她认为能够依靠,但却失了完全的真诚,这也成为自己的重担。

宁乐是非常聪慧的人,她看见的地方一定远比自己更多,只有一方发觉,又无法沟通的状况,也难怪她选择出走,不和自己连络。

我每天翻来覆去想着你和我们的感情,你呢?可有想到我?轻叹一声,吕越群

觉得心里陷入一种拉扯。

他要自己努力适应和思考,每当觉得理出了点头绪来,就又陷入可能会被甩掉的不安中,加上强烈的思念,他心中的围墙已然出现裂痕。

他害怕自制力崩溃,会让自己盲目而不顾一切的出发找寻宁乐,而那一定徒劳无功,更害怕万一找到了,因隐藏而更强烈的情感会让自己失控甚至伤害她。

是的,失控。跟宁乐交往七年,因为彼此关系向来稳定,他自己知道,一直隐藏在骨子里的骄傲与尖锐,因为她的存在而削弱不少。

但这次她忽然离去,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只留下对他们未来的问号,还有一篇他根本不知道的杂志专栏,以及他根本无法臆度的心情。

二十岁开始肩负起家庭重担,吕越群知道自己角色的不同,所以在个性上多所收敛。这件事让他潜藏的极端性格渐渐变的难以控制,彷佛变回少年时代一触即发的冲动轻狂,每晚他都梦见宁乐,总是两个场景交替出现。

一个是宁乐回来了,和他约在欢迎曹安妤的那家居酒屋,他满怀喜悦赴约,准备好多的话要告诉她,进去之後却等不到她,他独自站到天明,然後离开,走之前向居酒屋大门狠踹一脚。

另一个也是宁乐回来了,结束行程直奔他家,用最热烈的方式吻他拥抱他,直到失控边缘,吕越群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紧箍着她的肩与腰,用力让她贴向自己。此时的宁乐立刻脸罩寒霜,说一切都结束了,她沉淀之後决定分手,而且永远不再和他联络。他听见这句话後,便抓住宁乐双手,力道非常大,也让他醒来。

瞪视着紧握的拳头,他感觉疲惫,这样的自己好陌生,彷佛是另一个人,但不是,那还是他的灵魂,可是缺少她的存在,使得一切都不完整。

有时他好想跑到荒郊野外大喊大叫,宣泄心中的郁闷,当然他并没有这麽做,只是从云端超商订了两箱啤酒,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喝光。

这些苦处可以跟朋友诉说,但是他知道,除了宁乐,没有人能完全懂得他现在的感受,友人的安慰并非他所想要,所以最後选择沉默。

一心二用的後果,就是跑统计时参数设错,得再来一遍。吕越群默默的重新进行分析,忽略远处有双眼神直盯着他。

那是季筑,她需要吕越群的数据以继续作业,她知道最近越群状况不太好,所以不愿意上前催促。长期共事的默契,她了解越群对专业的态度与坚持,否则他早就撑不下去。

但曹安妤却站起来直往吕越群走去,她正在帮季筑做实验,也在等待数据,她知道这个男人正处於情绪脆弱的时刻,事实上他每天都有一段时间会特别容易出岔子,那代表他分心了。

观察一段时间之後,她决定上阵试探,看看这时候的吕越群是否会比较好亲近,或者依旧如平日礼貌却疏离。

「不好意思,学长,请问数据好了吗?我和筑姐都在等。」曹安妤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询问,脸上表情十足关心。

「不好意思,刚刚我设定有点问题,已经重跑了,你跟季筑请再等一下,好了我msn敲你。」吕越群语气平稳,难以看出任何端倪。

曹安妤用一个温暖的微笑做为回应,然後回到位子,低声请季筑再等等,两人先进行其他工作。

约十分钟後,吕越群检视数据确定没问题,便以msn告知曹安妤,请她过来取数据「跑出来了,麻烦你过来拿,谢谢。」

看见讯息的曹安妤过来拿走数据,没多久回敲吕越群「学长,这个数据有个参数设定我不是很懂,中午能否一起吃个饭,顺便跟你请教。」

吕越群并不想答应,虽然是学妹,但是曹安妤总让他觉得太过热情,自己根本不记得她,她似乎也无所谓。但是今天事关工作,也算是教育新人,因为分心拖慢她和季筑,实在不好意思,看来这回难以拒绝「好,我请客,是我不好,影响你们的工作进度。附近有家餐厅不错,中午过去吧。」

到了中午,曹安妤送东西去给主任,然後便走向吕越群「出发吧。」伴随着温婉甜美的笑容,吕越群也微微一笑,两人一起走出实验室。

见状的赵喻详大感惊讶,下巴差点掉下来,他转向季筑,「我是不是看错了?吕越群刚刚跟不是宁乐的女人单独吃饭吗?」

吕越群除了江宁乐之外,从不曾跟其他女性单独用餐过,因为他非常慢热拘谨,不希望造成场面尴尬,虽然常被说想太多了,但他仍坚持如此,午饭多半是买回来吃,或和喻详与小范等男性同事共食。

大家都知道曹安妤对越群非常热烈,今天两人一起吃饭,实在是个大突破,莫非在宁乐离去的时间里,他们的感情真出了什麽变化?

季筑微一撇嘴,指着喻详的脸说:「你太大惊小怪了,越群是不好意思,刚刚他的数据结果出来稍晚一点,让我们等了一下,这个工作主要负责人是安妤,越群对她觉得抱歉,所以才答应一起吃饭。」说罢她转身去热便当,但是心里却有种怪怪的感觉。

因为负责带新人,所以和曹安妤接触较为频繁,她做事仔细,专业度也非常够,可能是受长期做平面模特儿影响,待人接物有些客套浮面,仍不失为一个让人喜欢的女孩,但是她对吕越群的一切有着异乎寻常的关心,时常绕着圈子想跟季筑或实验室其他人套问。

许多同事都猜这位漂亮耀眼的新同事暗恋越群,而且态度主动,看来宁乐面对的是个强劲对手。同为女人,季筑也觉得她对越群有意,可是直觉总告诉她,曹安妤对越群的态度不只为此,她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只是尚未被人发现。

宁乐目前离开了越群身边,两人关系陷入停滞,曹安妤此时主动接近越群,究竟是有意还是恰巧?

季筑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必须小心防备,在曹安妤的外表下,一定隐藏了什麽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也必然是她接近越群的原因。

※※※

吕越群和曹安妤静默的吃着简餐,两人完全没有对话,只有餐具碰撞盘子的声音。自己势必得打破沈默,她知道,也立刻着手进行。

曹安妤伸手拿水杯,喝了一口後优雅的拭了嘴角,悄悄深呼吸一口「学长,你最近还好吗,我留意到你每天都有段时间工作容易出错,发生什麽事了?」

吕越群抬头看着她,摇摇头不发一语,继续安静的吃饭,曹安妤决定连续进攻「我听说,学长和女朋友最近不太愉快,你是受此影响吗?你人这麽好,女朋友一定不会放弃这段感情的。」

吕越群再度抬头,脸上依然毫无表情,眼神却多了几分凌厉,这麽想开口聊天,想到提起这件事?「我人好不好,你未必完全了解,我们相处的时间有限。」他避开感情关系不做回答。

「我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就算你态度冷淡,我还是能看出你人品好坏。学长,你最近无精打采,请振作起来,不要为了不懂珍惜你和彼此感情的人伤心。」曹安妤用强势的眼神与笑容回敬吕越群。

「曹小姐,你这话说的过分了,你与我认识不深,我只是觉得今天耽误你工作不好意思,所以请你吃饭,不代表我们可以畅所欲言。老实说我欣赏你现在的态度,很勇敢、很直接,但是我爱她,不容许任何人批评她,更别说是一个从不曾见过她的人,开口说这种大话。」吕越群喝了口水,拿起帐单准备走人。

「被我说中了就要走吗?你就只有这点胆量?我在学校认识的吕越群可没有这麽懦弱!你爱她,怎麽不把她找回来,或是告诉她你多爱她,只是待在原地每天发呆等待?」曹安妤咄咄逼人,就算引起对方不悦也要持续对话。

这段话激怒了吕越群,他转身走向曹安妤,握住她肩膀俯身低语「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最好不要再试图激怒我,後果你负担不起。」

曹安妤却乘势贴向他,用着完全不同於刚刚的妩媚眼神挑衅回应「你怎麽知道我负担不起,我是不认得你女朋友,但你同样也不够认识我,你觉得我只是个喜欢在你身边绕的傻妞吗,不要低估我,更不要忘记我做为女人的优势。」她忽然直起上身,伸舌舔了吕越群的唇角,接着舔了自己的唇,然後立刻站起来离开。

吕越群被她的举动震慑而停在原地,看着她走向门口,回身向自己示威似的一笑,他觉得自己从未这麽生气过,也没这麽冲动过。下意识摸摸嘴角,他霎时觉得心焚如火,分不清是愤怒或心动,一种复杂的感受蔓延开来。

他跌坐回位子,感受到心中的墙裂缝变得更大了些,有些东西即将突围而出,那是他耗费多年防堵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

采访告一段落,江宁乐坐在一家咖啡馆整理稿子和照片,她打算今天结束工作,明天就离开台中,她也决定不要让吕家的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她不希望他们看见她现下的挣扎与困惑。

每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看吕越群寄来的信件,如果她看了,就会立刻软弱而飞奔回家,安心的窝在他怀中,享受着他坚固温暖的爱情,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好友Summer告诉她,自从她离开之後,越群非常痛苦,虽然他说自己会撑过去,而且一定会好好想想彼此未来要怎麽走,但在他平静的态度下,藏不住的是憔悴。

另外她也收到来自赵喻详的信,内心拉扯很久还是读了,他建议宁乐最好快点回台北,很多事情如果面对面讨论会更好,他模糊的提及一个实验室新来的女同事,但说的不很清楚。宁乐判断的结果是:有人对自己的男朋友有意思,喻详在提醒自己,不要让人家趁虚而入。

说完全不在意是骗人的,虽然她对吕越群有信心,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要回台北吗,可是自己还没想清楚;要跟越群联络一下吗,总不能一开口就问他:听说有别人对你有兴趣?怎样都不对。

既然怎样都不对,她逃避似的拒绝去想,也决定暂时不会回去。如果越群真的在她离开的期间爱上别人而和自己分开,那也是她的问题。

做了这样的决定,就要有承担後果的胆量,江宁乐这样告诉自己。

整理好并发出稿件,她举起手向服务生示意,点了一杯冰红茶,转头却听见一声呼唤:「大嫂!你怎麽会在这里?」对方向她这边移动。

江宁乐看向对方,原来是越群的弟弟吕卓群,没想到会遇见吕家人,她有点慌「卓群,你怎麽会在这里,今天不用上课吗?」

吕卓群正在念硕士,只剩半学期就毕业了。他是家中最小的,越群对他而言如兄如父,他一直非常尊敬大哥,也很喜欢未来的大嫂。

「今天只有两堂课,我跟同学约在这里讨论论文一些细节,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你,你跟大哥来的吗?」吕卓群在她对面位子坐下,带着满脸笑意。

江宁乐觉得自己笑的一定超僵,如果可以真想掉头跑走,不过当然没办法「没有,我是为工作来的,出版社临时要一份讲台中的稿,所以我才过来的。你最近好吗,伯母和俐群也都好吗?」

「谢谢大嫂关心,妈妈和姊姊都好,他们都说好久没看到你了,想叫大哥带你回来玩。既然是来工作,那大嫂预计待到什麽时候?」吕卓群热心的跟她聊天。

「我明天就要走了,还有其他稿要赶,不好意思,其实我等一下也还有个地方要去,你也别把朋友晾在那里太久,我先走了。」江宁乐一口气说完,把东西整理好就准备离开。

吕卓群主动帮她提电脑包,送她到店门口「我送大嫂,晚上忙完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不了,我不知道几点才结束,别让伯母和你们等我,你的论文加油,等我忙到一个段落,再来你们家玩。」她拿回东西,向卓群挥挥手离开。

「好吧,大嫂自己保重,谢谢你照顾大哥。」卓群用力的挥着手。

宁乐笑了笑然後走开,心里想着:我才没有照顾他呢,我只是受他照顾。

因为遇见吕卓群,所以宁乐决定提早离开,她也不能解释自己到底慌张什麽,但现在真的不是和吕家人见面的好时机。

她掉头往车站走,想去换车票,旁边却出现一个声音询问「那个男孩是谁,你们认识啊。」

江宁乐真希望自己听错了,只是万事并非尽如人意「不会吧,章杰帆,你还在跟踪我!」她停下脚步。

章杰帆率性的笑答「我只是凑巧也在这里,不是跟踪,这样讲太难听了。那个男孩是你的朋友吗?」

江宁乐瞪他一眼,加快脚步希望甩开他,章杰帆知道她想这麽做,也配合了她的速度,依旧紧跟着她。

目送大嫂离开的吕卓群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在他眼里看来,那个长头发的男人正在纠缠大嫂,她一个人来,出了什麽事可就不妙,所以他拔腿跑向江宁乐身边,一边放声喊「大嫂!」

江宁乐没想到吕卓群还没走进店里,反而还看见章杰帆,但这时身边有个认识的人,确实让她安心不少「怎麽了?店里不是还有朋友,怎麽跑过来了?」边说边往卓群身边移动。

「我刚正要进去,就看见这个男的忽然出现,而且好像在烦你,我怕有什麽事,所以就过来了。」他眼神极度防备的射向章杰帆。

章杰帆感受到对方不太友善,这时候给自己找麻烦没必要,而且也不知道他们是什麽关系「我之前在花莲碰见过这位小姐,想不到今天又遇到了,觉得很巧,所以过来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抱歉打扰了。」

吕卓群转向江宁乐「大嫂,是这样吗?」语气中略带怀疑。

江宁乐点点头「我刚有点被吓到了,没事,别担心我,回去找朋友吧,不然人家会担心你。」她拍拍卓群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吕卓群再度瞪视章杰帆,刻意说道「大嫂要是有什麽事,就打给我或姊姊,我们都会立刻来帮忙的,千万别跟我们客气。」说完转向江宁乐微微一笑离开。

看着卓群离开,她松了一口气,但能见面也颇为开心,因为她确实好一阵子没跟吕家人见面了。

吕越群对弟妹非常疼爱照顾,对年纪最小的卓群来说,温柔稳重的大哥在很多地方弥补了自己没有父亲的缺憾,同样是男人,越群就像他心里的标竿。江宁乐知道卓群多麽崇拜大哥,今天看见他,真的感觉越群呵护的小弟长大了。

感动完毕,江宁乐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跟踪狂,你住在哪家旅馆?」章杰帆直觉脱口而出「就是你住的那家。」说完才知道自爆了,连忙捂住嘴巴。

江宁乐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耐怒意,也不能再放任这家伙如此跟随,甚至还让卓群看见,她想自己的行踪一定会被吕越群知道,但万一身边这个地缚灵让吕家兄弟俩误会那可糟糕。

多年以来虽然她不曾看过越群动怒,但知道他其实是收敛了脾气,如果为了这不相干的人而让彼此产生误会,真是有够划不来,今天一定要做个了结。

她停下脚步,用平稳冷静的语气开口「我不知道你这样千里迢迢跟着我是为什麽,我之前也告诉过你,这种举动对我而言是极大的困扰,显然你不懂什麽叫困扰,」继续往前走。

「我也说过不要小看我,不然你会倒楣的,你却没把我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一再挑战我的极限,既然这样,我也不会客气的。」抬头看看地点,到了。

章杰帆一路看着她的脸,听着她指责的话语,他知道小海一定更加愤怒,可是能这样同行,对他而言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一样,因此完全没注意自己跟着她走到哪里去了。

直到听见她忽然尖叫,然後放大声量,用非常惊恐尖锐的语气说:「警察先生救命啊,我要报案,这个人是跟踪我的现行犯。」

江宁乐把章杰帆抓到警察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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