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玄關的燈 — 【叁】

隔天一早醒来,全身腰酸背痛。

「阿阿!痛死我了!还好今天没课…」我双手撑着腰,一步一步地往浴室走去。

我决定先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後再好好地回去睡回笼觉。

「什麽!下午了?」我睡眼惺忪地按掉闹钟,拖着睡到发霉的身体进去浴室洗脸。

睡太久的缺点就是对什麽事情都提不起劲,因此我打算等等去公园里慢跑一下。稍作盥洗後,我背了小背包,出门去搭公车。

今天我好好地欣赏了一下下午的台北。淡橘红色的天空给人一种防佛置身在梵谷的画作里,街道上人们的步伐不像早晨那样急躁,反而是一种漫步在午後,喝一杯浪漫下午茶式的优闲。小朋友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放学後回家吃点心看卡通的快乐、上班族则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彷佛结束了今天一整天的辛苦。我看着他们,表情也放松了起来。也是,毕竟我将原本杂乱不堪的房子整理好了。

在大安森林公园站下了车,想不到这个时间点,公园里头已是聚满了来运动的人们。我选了一条人较多的路线,这条是环绕着公园的外围,因此跑完一圈刚好就是绕了大安森林公园一圈,我给自己定下了今天要绕两圈的目标。於是,我试着踏着属於台北人的步伐,慢跑着。

橘红色的天空被我跑成了神秘的黑色,我像夸父追日一样追着那艳红的太阳,直到它掉进黑色漩涡为止。台北城又好像苏醒了过来。夕阳落下前的台北,好似静止的画面,整个城市被神按下了暂停键,只听到人们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喘息声;而当夕阳落下的瞬间,崇高的神明跟着按下了播放键,大家由静转动,喧闹了起来。一时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霓虹灯点亮了这座台湾首都,号称天龙国的台北。

「好美!台北。」我停下脚步,将散乱的头发绑成马尾,然後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赞美着这座美的令人目眩神怡的城市。

公车站牌下,我眯着双眼看着来车是否有235号。忽然,一阵阵雨滴落在我脸上,我抬头望向天空。「下雨了!?」我伸出手,发现雨滴愈来愈大。

幸亏这时公车来了,我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车。就在要跨上车子的瞬间,我瞥见与我擦身而过男子的侧脸,他的帽子压的低低的,忧郁的气息从他侧脸飘了出来,我好像在哪看过他。

是上一次那位坐在窗边的男子!

才会意过来,他已快速的下车往公园奔去。他奔跑溅起的水花喷到了我的脸上,让我下意识的眯着双眼。看着远处消失的黑影,身体不自觉的顿了一下。回过神,我已坐在一处还温热的椅子上。

由於下雨天的关系,市区又现车潮,加上天雨路滑,公车司机不敢贸然疾驶,所以公车已很缓慢的速度,甚至可以说是龟速在行驶着。我静静的望着窗外,思绪跑到了那名男子的气息上,不解为何自己内心在看到他後有种淡淡的哀伤?我转头看着周围的乘客,大家几乎都被临时来的大雨给作弄,全身都湿漉漉的。

突然,公车前方闯出了一辆摩托车,司机一个紧急煞车,险些撞了上去。

碰的一声,我的头整个往前方的椅被撞了上去,痛的我用手摸着似乎肿起来的地方,深怕再度遭受二次伤害。不过这一撞倒令我发现了一个信封,它默默地藏在我的脚边。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弯腰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将那卡在边边的信封给夹了出来。

「遗…遗书!」我瞪着信封上令人震惊的两个大字,脱口而出道。

这下可好了!到底要不要拆开来看?

要?

不要?

我看着信封恍神,在心中挣扎了许久後,决定轻轻地打开了信封。

「我想死!死!死!死!拜托,让我脱离这痛苦的社会!」短短几句,道尽了写信人的悲愤,四个大大的死字就像针一样扎进我的心中,我不明所以的颤抖着,或许是刚刚淋了雨亦或是,这封诀别书的主人死意坚决?我不知道。

默默地,我将那封遗书收进包包,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在雨中,脑海闪过了无数个令我痛苦不堪的画面。

那是3年前的夏天,我和他快乐的在绿岛挥霍着我们的大学青春。和他交往以来我一直都知道他有个严重的心理问题,忧郁症。爸妈也反对我跟他交往,但是在爱情那样的甜蜜气氛中,我根本放不下他,而他也清楚我知道他的病情,也因此曾经有些小争吵,但我们两人都相信,爱情可以战胜一切。不过,就在那次去绿岛的旅行中,我在浴室里失去了他。

他的身体浸泡在浴缸里,一把利刃划过手腕,鲜血如喷泉般不停的涌出,他没有喊疼,只是很虚弱的呼吸着。水龙头还在滴水,滴水声就如同他的生命一般,一点一滴的缓缓流逝。

我慌了,忙冲回客厅拿起手机拨打119、张老师、红十字会、小学老师、大学同学…总之,我能打的都打了!

十分钟後,警消人员赶抵现场。同时,他也在我面前断了气。

「自杀!他有忧郁症!」我向警察哭喊着。

「那案发当时你在哪里?」

「客厅…客厅看电视,觉得他、他用太久所以才进来看、看,一进来就…」

最後,警察果然以自杀终结此案。当晚,我便收拾行李搭着检察官的飞机回到了台湾。

「为什麽要自杀!?为什麽要丢下我一人!」我想着之前的画面,眼泪终於忍不住溃堤。

回到住处後,我累了。原本打算好好泡一个热水澡,但一看到浴缸我就忍不住打了寒颤,所以我便选择用淋浴的方式,迅速地洗净了一身雨水的臭味。

没多久後,我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索着那封遗书的主人…

「我一定要试图阻止惨剧的发生!」我用安慰自己的口气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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