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遥思把问题丢还给他,蒋寒柖并不惊讶,如果曲遥思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人,那麽也许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可以省略掉很多不必绕的远路。
但,也会少掉很多需要走远一点才能看到的风景吧。
蒋寒柖感叹着,开始认真猜想曲遥思可能会选择的社团,正好刚刚途中有经过的社团都可以删除。
「可以猜几次?」
「可以猜到天荒地老,也可以乾脆不要知道。」曲遥思凉凉地说。
「……辩论社吧你。」蒋寒柖带点赌气地猜测,曲遥思的伶牙俐齿他可是早就领教过了,虽然他不认为曲遥思会把自己往一个相当麻烦的地方推。
曲遥思转头眯眼看他,似乎是想笑,「你觉得我讲话很有逻辑?」
「所以才要加入,出奇制胜啊。」言下之意根本是相反意思。
「……」曲遥思顿了几秒,看起来有点不悦,纤细的眉起了皱摺,却连皱摺都如山水墨上的几笔堆叠,「可惜猜错了。」
蒋寒柖也立起上半身,肩头无意间擦过曲遥思的细瘦,他挪开了一点距离,又觉得这样太过疏离而再靠近了一些。再靠近一些。
「还猜吗?」曲遥思低语。
「当然。」蒋寒柖很快地回答,他正盯着手边草丛,好几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在阳光下闪着星点,看起来扑朔迷离。
蒋寒柖故作停顿,之後便滔滔不绝地将心中的思考行径一股脑儿地说出来,毫无保留。
「你对运动不感兴趣,不会虐待自己加入一个常常要发汗的社团;你连课本都懒得看,实验最爱不照步骤做,因此也不会投入一个需要按部就班做研究的学术性社团;你喜欢背景不喜欢灯光,所以太过热门的社团你不会想去挤……我还漏了什麽吗?」
曲遥思显然被蒋寒柖的分析勾起了兴趣,眼睛也不眨地直视着蒋寒柖掀起的嘴唇,彷佛那里藏了什麽神秘的宝物。
「音乐性?艺术性?」曲遥思迫不及待地问。
「我觉得你最有可能选艺术性了,这位难搞的艺术家。」蒋寒柖微笑对上曲遥思的视线,那双漂亮的浅色瞳孔,不过随即转向曲遥思撑在地上的手,「不过音乐性也很有可能……因为你有双漂亮的手,适合抚摸乐器的那种。」
曲遥思噗哧了一声,精致的眉眼愉悦地舒展开来,也低头看向蒋寒柖的手,不过不太满意,乾脆直接抓起蒋寒柖的左手,这让後者吓了一大跳,反射性想抽回却惊异於对方的力气。
「我不觉得男生的手有什麽好看的,」曲遥思仔细凝视蒋寒柖的手掌,从掌纹到指尖的漩涡,「但……你才适合弹奏乐器吧,这茧。」
蒋寒柖怔愣着忘记自己被一个男生抓着手的尴尬。
曲遥思注意到了,注意到他的左手指尖,有着一段长时间的磨砺。手指被细长的弦反覆切割,留下薄薄的一层茧好让神经密布的地方有了保护,然而持之以恒的接触下手指会再度被割开,再度形成薄茧,如此反覆。
只是现在蒋寒柖手指上的茧,已经包覆很久了,茧就快要消失,带着熟悉的触觉和低回的梦境,一同从他的手上消失。
「我学过大提琴,但很久没练了。」蒋寒柖试图平淡,却感觉指尖有些颤抖。
曲遥思若有所思地盯着薄薄的茧,然後放开了蒋寒柖的手。
「是因为要专心准备基测?」
「一开始是,後来不是。」
两个人都别开了眼,蒋寒柖因此看见了有只迷途的小虫子飞进了漫布的蜘蛛网里,挥动着翅膀拚命挣扎,直到渐渐失去力气。
过不久曲遥思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我不想抚摸乐器。」
蒋寒柖疑惑地顺着声音转头,「那你想摸什麽?」
「……这算是传说中的A梗吗。」曲遥思脸色波澜不惊,看向蒋寒柖的眼神却带了点另眼相看。
「不!绝对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蒋寒柖慌忙否认,脸孔终於被潮红占据,天知道自己只是省略了几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