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已经确定会在日本长住了吗?」
「是的,日本是个好地方,就是冬天好冷…」
「藤原老师很怕冷吗?」
「是啊,我自己那边全屋都有暖气,不过亮家里连暖被桌都有,」显然很喜欢暖被桌:「那真是个好发明。」
「呵呵,藤原老师好像很适应日本生活?」
「怎麽说都过了十三年了,」淡淡的笑容:「我想我的族人不论到了任何地方,都能过得很好,因为我们的这里…」按住自己的左胸口:「有源源不绝的生命力。」
记者茶会如期进行,刚刚五度卫冕本因坊宝座的光在检讨完对局,告别森下老师後,立刻开始与记者们茶叙,地点就近设在棋院对面的小咖啡厅里。
与森下老师一同离开幽玄之间时…中年人厚重的掌心拍在自己肩上的温度,那样的重量似乎还停留在自己肩上…不断叮咛自己肩负着的、接下来必须扛下的人生重量。
事实上这间小咖啡厅这一年下来因为『琥珀』使日本棋院声名大噪的关系,业绩也跟着水涨船高,常常会有好奇的人们到日本棋院附近晃晃…晃累了便找个地方坐下来歇腿,这次亮替光包下这间小店一晚,老板真是觉得非常荣幸…想必往後又多了个宣传卖点。
亮倒是能理解为什麽光最後会选择茶叙而不是正式记者会……其实光只是不想搞得太严肃罢了,而且茶叙的话…受邀记者可以少一些,也避免一些没水准的单位问一些正常人不会问的问题,除了代表棋院的古濑村之外,在场还有天野小姐,另外十名则是邀请了新闻界知名度较高的单位…共十二位记者。
「为什麽在京都『投河自尽』啊……」嘴里重复着提问,眼神转向坐在一旁陪伴自己的亮………因为我的爱人跟别人结婚了,哈,这麽回答很妙吧。
记者们自然注意到了藤原的眼神:「…塔矢老师是否能透露一些内幕呢?」
「…这…」看向身边的光,眼神询问:要现在公开真相吗?
光想了一会儿,直接出声回答亮:「我是都可以,但是没有先知会棋院、明明也不知道…」毕竟有些事情古濑村做不了主。
「跟塔矢夫人有关?」
「啊…是有关系,」光想了想,转头看向亮:「…你想个办法让在场记者朋友们『到时候』不要太惊讶。」就是亮跟明明离婚过後…
在场记者们开始紧张了……没想到简单的一个小问题似乎牵连甚广。
不知道是不是光的错觉,一直保持沉默坐着记录的古濑村轻轻『哼』了一声。
在众人的视线中,亮想了一会儿:「嗯…我不知道外界对我跟明明如何评价,不过…我跟明明还有光三个人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朋友,透过书信,明明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琥珀…当然小时候我并不知道琥珀会下棋,我想在这里强调的是…我跟明明结婚只是因为明明当时需要有人跟他结婚,如此而已。」
在场众人静默了一阵,咖啡的香味随着热气氤氲了一室温暖…却有疑惑…
直到有位年纪稍长的记者似乎明白了什麽…
「…也就是说,当时藤崎小姐就算选择跟藤原老师结婚也是可以的,意思是这样吗?」称呼马上改变为『藤崎小姐』……塔矢老师说得虽然含蓄却也相当明白了,稍微动点脑就能知道个中原由。
「以当时的情形看来,明明唯一能信任的男性朋友大概只有我,因为连明明都不知道『琥珀』跟光是同一个人。」
光接过话头往下说:「其实就算明明选择我,我也不会答应,毕竟当时我的身分太麻烦了。」
连同年轻的记者们也似乎都明白了过来……所以塔矢老师的女儿事实上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意思应该是这样,所以才会说藤崎小姐『需要』有人跟他结婚。
「但是刚刚的提问是藤原老师为什麽会假意投河自尽…这之中…」
光笑笑:「因为为了亮的这个决定我们闹得很不愉快,诈死是我唯一有机会能躲过猎人特权搜索、顺利出境的方法。」敛容正色:「我虽然只是旧皇族,但是无法生活在谎言下。」
「原来如此…传闻窟庐塔族皇室对『誓言』非常忠诚…」
「其实光说的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意有所指地看了身边的光一眼。
似乎意识到什麽,光优雅的形象差点破功:「亮,最好别往下说。」
「光…」环顾在场几十名记者:「这次受邀的记者都是国内知名媒体,我觉得我能信任他们……况且很多新闻靠古濑村与天野先生也只能过滤一小部分…主要还是仰赖政府的保护与协会介入。」总比小八卦杂志来得强…
无奈、苦笑:「但是…亮,我今天很累,改天吧。」你都这麽说了…记者当然不好意思破坏『知名媒体』形象…亮也真是心机重…唉…
犀利的眼神……观察:「我拒绝。」这家伙只是不想为我添麻烦…真是…老是委屈自己…
「亮…」无助的撒娇…
「我心意已决,说什麽都没用了。」
或许亮不需要特别向记者们交代什麽,记者之所以是记者…对事物便有一定的洞察力,既然塔矢老师的婚姻只是因为青梅竹马的『需要』……那眼前有些撒娇意味的藤原老师为何当时会拼命想逃………
「…塔矢老师跟藤崎小姐假结婚…没跟阿光老师商量吗…」同样受邀的天野小姐率先打破记者群的沉默…仗着父亲是资深记者,心直口快为阿光老师出气:「好差劲。」
「对不起…」光向记者们欠身致歉:「当时让媒体朋友们都为了我的任性而忙碌,浪费了不少社会成本,这是怎麽也说不过去的。」接着深深鞠躬。
古濑村果然安静不了太久:「天野小姐是说塔矢啦,不是在说你差劲。」
光苦笑:「但是出动了救灾人员沿着河岸打捞…的确是浪费社会成本。」
「光…那是我的错,你当时被逼得走投无路…是我不好…对了,之前忘记说…出动救援的经费我已经全额补偿给相关单位…光别愧疚。」
资深老记者开口:「我们广播电台当时也趁着有话题而提高了不少收听率,杂志方面也是吧……」看向其他记者…其实大家都获益不少。
「是啊…当时连续四周的封面头条,报纸方面我记得也是相当轰动…」这是杂志记者的回忆。
「别提了,当时我们报社可是直接把美国金融风暴头条撤下来…幸好赶得上印刷…」报社记者抹抹自己的汗水。
「现在回忆起去年辛苦的过程…很怀念呢…」
「是啊…」
「一直到去年年底平井坚先生疑似到美国三藩市与男友注册结婚…才稍稍平息了琥珀王子的新闻…」这位是夜线新闻记者。
「後来爆出织田裕二疑似与男性密友过着同居生活……」每日音乐频道主持人。
亮只是听着记者同行们互相交换着工作辛苦的心情…笑笑…
「光,平井坚是……」低声提出疑问…很有名吗…
光汗了一下:「男歌手,被誉为日本国民天王。」这人不会回家再问啊…
「这样啊…」依然没概念…
「塔矢老师不熟悉音乐啊?那要怎麽跟音乐家谈恋爱?」
亮偏了一下头,思考:「就是因为我不熟悉,所以光都会慢慢介绍给我,听光唱歌很舒服…」原来可以去美国结婚,我怎麽没想到…真笨…
「喔喔,这也算是一种交流。」话锋一转:「塔矢老师可真是会享福,有多少人想听都听不到藤原老师的声音。」
亮苦笑:「如果没有平井先生…你们不觉得我跟光的恋情很奇怪吗?」
一阵沉默…面面相觑…
亮光两人并不紧张,一位喝咖啡提神,一位品着红茶…倒是古濑村似乎椅子上沾了口香糖…在位子上挪来挪去…
「这该怎麽说呢…说起来平井先生比较奇怪…」电台传播记者明确表态:「当然那是因为我本人不赞同同性恋情…但是藤原老师毕竟是外国人吧,一般来说还是尊重当事人国家的法律规定,印象中窟庐塔族同性结婚也是照常宴客…对吧?」
「比起双方都是日本人,事实上塔矢老师与藤原老师在这方面的话题性并不高,」报社记者苦笑表态:「事实上我个人也是不赞同的,但是关於藤原老师的新闻都要非常谨慎处理。」
「没错…不能乱报,这牵涉到日本国际形象问题。」脑筋联想得很快:「况且…藤原老师的人生已经够惨了…」越说越小声…但是这也是事实。
光倒是没介意什麽…再度欠身:「真是辛苦大家,给大家添麻烦。」
「不…别这麽说…」欧洲贵族是这麽客气的吗:「其实今天说出来也好…在其他不入流的媒体单位炒作八卦消息之前,我们这些各类媒体的龙头也该有个心理准备,毕竟无论是广播公司、报纸、杂志……我们这些代表必须适时作新闻的楷模,媒体有责任维护社会安定、而不是煽动民众情绪。」
「有道理,目前较为稳妥的做法是偶尔穿插一些小新闻让社会大众逐渐接受同性之爱……比方说挖一些同志之间的温馨小故事之类的…」
「这个市场其实很有潜力,我们部门也有做过相关数据统计…」
「我想我们应该联合起来面对问题,并且解决它,以媒体力量维护日本形象…」
亮注意到…古濑村显然大大松了一口气…还松了松领带。
其实记者们也很辛苦……今天这样也算是先收买了各大媒体…再加上我是特权阶级、光的身分也是被保护的,只要媒体合作,想来往後也不会多吃力…而这也是我坚持今天坦承的原因……这样…即使短期内无法与光结婚,但是光在我身边的『真实原因』已经受到某种程度的保障…保镳一说,只是顺带罢了。
「光,」被窝里,亮抚摸着怀中的金发:「睡着了?」今天累坏了吧…
「…」轻轻蹭蹭…示意自己还听着。
「光…明天的行程延期吧,你太累了。」语调温柔。
「不要。」非常明确。
亮无奈:「光…都从八月一日延到现在了,不差几天…」揉着发丝试图说服。
「不要嘛…人家想要快点进行时光之旅,」完全清醒:「而且中途有一站会到青森喔…可以顺便扫墓,我都订好房间了。」透露……
「这样啊…」心疼怜惜:「那快睡吧,我怕光没睡好。」
噘嘴、不满:「我又不是小孩子。」滚滚滚滚…滚得老远…
「诶?光…快滚回来…秋天了,会冷的。」起身开始往光的方向移动…
最後在光的滚动坚持下…两人扭打成一团…
「亮干嘛拿睡衣擦地板?」
「是光先滚的吧?我只是想把我的光拖回来…」
「我可以但是亮不行…」
「这什麽道理?」
「因为这次衣服是我洗的。」
「这……」
光突然又乖乖窝回棉被里:「亮…其实今天我好开心。」
「傻瓜,」替光把被子都掩好,自己也躜了进去:「如今的我又怎会不懂你。」
「亮,我爱你喔。」眨巴着眼睛。
「嗯,我也爱你。」轻轻拍着背脊。
「这个…」光将戴着时间的手腕挪到两人胸口间:「我想唱…」
苦笑…疼惜:「唱完就要睡觉了喔。」
「其实亮一定听过的…这是童谣喔,平井坚只是翻唱,有关於爷爷与时钟。」
「童谣吗?是《爷爷的古老大钟》?小学规定要吹长笛曾经尝试过…」苦笑:「後果跟那次的陶笛一样…可想而知。」伸出自己的左手腕:「…光…我们要一直戴着,到我们的心脏再也无法带动时间为止。」
「嗯…」啄吻了亮的唇…轻唱:「欢喜的事、悲伤的事…什麽都知道的时钟…」
轻搂着光的腰…随着光的声带震动而轻哼:「漂亮新娘嫁过来时,那天也滴答地走着……」意有所指的眼神…时间…的确是从婚礼那天就一直走着。
「哼…亮用歌词占我便宜…」
「难得我有会唱的歌…」
「我要睡觉了啦!」
「刚刚是光自己不睡的…」
大眼望入翠玉色的眸子:「呐…亮…」蹭蹭:「唱刚刚的歌哄我睡觉。」
「我五音不全喔…」我会一直与光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
「没关系。」我会一直与亮一起…度过今生。
光阴在亮的歌声中缓缓流逝着,手腕上的齿轮记录着秋冬春夏,不算欢乐的歌曲诠释着一生一世的誓言…叙述着平实却永恒的承诺……
直到我们的心脏再也无法带动彼此的时间…我们仍在一起。
好大好高的旧时钟是爷爷的时钟
百年来一直没停过令人骄傲的时钟
这是爷爷诞生的那天早晨买来的时钟
而现在那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百年来从未停歇滴答滴答
一路陪伴着爷爷滴答滴答
而现在那个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无所不知的旧时钟是爷爷的时钟
漂亮新娘嫁过来时那天也滴答地走着
欢喜的事悲伤的事什麽都知道的时钟
而现在那个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欢喜的事悲伤的事什麽都知道的时钟
而现在那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夜深人静时钟声响起是爷爷的时钟
让大家知晓分开的时刻已经到来
在天堂里的爷爷已和时钟道别离
而现在那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百年来从未停歇滴答滴答
一路陪伴着爷爷滴答滴答
而现在那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而现在那时钟已经不会动了
平井坚《爷爷的古老大钟》
《MyGrandfather\'sClock》是美国一首有名的歌曲。由HenryClayWork作词、作曲,於西元一八七六年发表,於当时美国发行了超过一百万份乐谱。
位於英国约克郡与达勒姆郡的边缘,有一间名为名为『佐治酒店』的酒店,由Jenkins两兄弟共同拥有打理。在酒店的大堂中,放着一个摆钟,摆钟一直运作正常,直到其中一位兄弟过世後,摆钟开始无法正常运作。尽管请了钟表维修员尽力修理,发生故障的频率依然越来越多……当另外的一个兄弟也离世後,那个摆钟便完全停止了运作。
据传在歌曲诞生的前一年,作者在英国旅行时曾到那间酒店,并根据这个故事背景创作。其後,到了西元一九六二年,日本放送协会电视节目『大家的歌曲』中,介绍了由保富康午翻译的日文版本,自此这首歌在日本人气飙升,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