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回到座位,立即开始动手修稿。边看稿,脑袋一边运转,思考进行台湾部分的方式。
首先需要数据,需要调查台湾方面进出口资料,才能决定采访的企业对象。这次真的被张恺害惨,本来只是日本和中国部分的稿件修饰,忽然加上台湾这个大主题。晨光很想说不,但某部分的她又想挑战。
晨光也想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是否挑的起这出戏的大梁。所以她硬着头皮接受,如火如荼的消化资料,打算先设定好报导纲要再寻求业界样板采访。除了大老板,晨光也想访问职员,听听第一线人员最真实的心声——
公司的气氛如何、徵人的状况、薪资结构是否改变、订单数量变化的趋势,针对这些变化,你认为是什麽原因导致的?
东协加三之後,外销东南亚的产业必然受到影响。业界又如何看待这个事件。
晨光如海绵吸水般汲取知识,三个月前晨光不了解台湾经济,听都没听过东协,现在她能侃侃而谈,敢问出各式各样锐利的问题。
晨光抬起头来,看看挂在办公室墙上的钟,愕然发现已过午夜十二点。晨光第一次在公司留到那麽晚,但她并非唯一的一个。
还有四五个人和晨光一样留下来通宵作战,里面包括了程以军。
晨光座位在办公室中後段,程以军则是右前方第一个位子,两人距离极远。为了节省用电,一过午夜办公室大灯熄灭,晨光只能隐约看见那个方向有一束光亮。
到了半夜三点,终於达到体力的极限。无力再思考采访的事,打了瞌睡就直接倒在桌上睡着。这一睡,直到早晨七点钟。
晨光被一通电话叫醒,是晨方打来的。
「小光,你的行李被小凉毁了。你是不是没回家,小凉很不开心。」
「我……留在公司加班。」
「不是才去上海出差,怎麽又加班。小凉食盆全空了,情绪很坏,你要有心理准备,房间被拆得一团乱。对了,猫饼乾放在哪里?」
「在我衣柜旁边的整理箱,对不起。」晨光说了,又连声道歉。「最近事情比较多,对不起。」
「那你今晚会回来吧!」
「……应该,我会尽量早点回去。」
关上手机,晨光叹了口气。加班并非她所能控制,可仔细想起来,好久没陪伴小凉,好久没陪他玩逗猫棒,跟他说话,也没有抚摸他滑顺的毛皮,不知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晨光伤心时总是窝在怀里的小凉不知不觉被搁到一边。打从到亚洲脉动就职,和小凉的互动只剩喂食,连清猫砂都觉得疲惫不堪。
「对不起……」看看手表,早上七点多,晨光决定无论如何回家一趟。陪陪小凉,顺便也换件乾净的衣服。提起包包要走,下了电梯,却在路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凉和一个陌生女人。
下着绵绵细雨的寒冷早晨,他们共撑一把大伞,从晨光眼前飘过,阿凉拥着女孩亲昵地有说有笑。
他拨拨女孩的头发,没察觉晨光就在不远的地方。
不知道也好,就算知道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没有阳光的阴影总是特别冷,就算剧烈颤抖也找不回体温。
晨光抱着手臂,动也不动,雨掺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海一片空白,甚至忘记自己如何会悲惨的站在这个路口。
被雨打湿的燕子,孤寂地站在冷飕飕的寒风里,失去了温暖,也失去了方向感。
如果早该忘记,为何我还记得;如果已经过去,为何我还在等待。
你一向如此洒脱,对过去毫不留恋。
相见不如不见。
我懂,相见……不如不见。
高亢难听的喇叭唤醒了晨光,眼前已不见阿凉,只有差点撞上她的汽车驾驶愤怒的叫骂。晨光快步通过路口,奔下捷运站。对着女厕里的镜子,看见不争气的自己,泪水滴滴答答,终於再无法压抑,趴在洗手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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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记:
为了公务坠机而死,是世界上最愚蠢的死法,只比为前男友哭死高明一点。——晨光记於2009/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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