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因為有你 (卷二: 破碎的童話) — 十六

丹尼斯抱着香美大步跨上二楼,香美一路抡拳搥打他的胸膛,要他放她下来,但他私毫不予理会。

「丹尼斯.欧尼尔,你放我下来,我有脚,我自己会走!」她发了狂地大喊大叫。

「放你下来?」丹尼斯终於停下脚步,但毫无放下她的意图,只是冷冷瞅她,嘴里讽刺问道:「好让你再跑回去找姜俊?」

香美惊愕地看他,「你这可恶的家伙!你怎麽不先说清楚你和玛莎在饭店里做了什麽……」但她话不及说完,一阵呕人酒气冲了上来,一个忍不住,吐了出来,秽物沾满她全身和丹尼斯的胸前衣襟。

她呕得难过,脸色苍白,表情痛苦,看在丹尼斯眼里,又急又心疼,深怕她有什麽不适,赶紧换了脸色,轻声哄她,「没事,没事,吐出来就没事了,我带你去浴室清理一下。」

他快步走进浴室,放她下来,轻轻拍背,让她吐乾净,将全身软瘫无力的她扶坐在靠墙的浴缸边,扭开水龙头,放满整缸的水,火速脱下自己身上满是秽物的上衣,丢进垃圾桶里,倒杯清水,抽条毛巾,蹲在她面前,喂她漱口,温柔地擦拭她嘴角残留的秽物,轻声问道,「还想吐吗?」

香美无力地摇摇头。

「我先帮你洗乾净。」

她疲乏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他的温柔是她的最大罩门,她不敢也不愿看他,怕又陷入无底漩涡。她全身软绵地坐靠墙边,任他为她轻轻解开扣子,褪去沾满秽物的衣物,舀起温热的水,淋在她光裸的身上,细心为她涂抹香皂…..

「我和玛莎之间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我没有对不起你……」他突然提起,低沉的嗓音,娓娓诉说玛莎昨夜的醉态丑行。但她不确定自己该相信多少,她怀疑自己还能承受多少真真假假…..

「……我已经告诉她不再续约了,从今以後,不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香美听到这里,惊讶地睁开眼睛….

.

他愿意为了我,和那女的从此分道扬镳?

她知道他有多依赖那女的左右手。

水雾氤氲,她看见脚下的他,身段恭敬如仆,极尽轻柔地洗涤她的身子…..好像正呵护着世间稀世的珍宝…..时空错置,彷若回到那年凌晨时分,他在曼哈顿公寓里屈身为她搓脚取暖的情景…..……她恍然惊悟,他真的爱她,只是这爱……..已经被他那城府难掩、几近独占的心给扭曲得不成形了…..

深究到底,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在於玛莎的横梗或姜俊的介入,而在於他绵密的爱已经快要将她淹溺。她的梦想….她的未来….全被他困在他的城堡里,他不愿走出自己固守的世界,却又不断向她需索更多的爱来弥补他灵魂的空虚,这空虚或许源自於小时候的缺憾,却在他的曲解下成了她永远摆脱不了的原罪。

她心上一惊!天啊!这“王子复仇记”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终了?

如果她再不逃开,再不逃出他的城堡,投奔外面的世界,找回真正的自己,她恐怕再也没有余力去爱他,甚至….可能……恨他。

香美心上终於了然,「丹尼斯…..」她轻唤他的名字,牵起他的大手,轻轻搓揉自己的面颊,低头在他的掌心印上一吻……

曾欠的,该还的,她决定一次给足。

丹尼斯抬眼讶色看她…..水雾朦胧,她….双颊嫣红….犹如一朵欲开的美丽蓓蕾,看得他痴醉。

「….我爱你,丹尼斯,我真的好爱你,永远爱你…..」香美呢喃低语,双眼迷蒙,低下身子,伸出裸白藕臂,捧起他俊美的脸,红艳欲滴的唇攫住他的,探进软滑的舌,与他交缠….

丹尼斯全身震颤,深深悸动,他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向他“示爱宣言”,却欣喜於她的主动,完全淹溺在她的欲浪里…他缓缓起身,回应她的如浪热情,两人身子在氤氲水雾中缱绻交缠。

这次的欢爱在香美前所未有的狂野放浪下更显美好,她完完全全献上自己,彷佛要他记住她一切的一切,因为过了今天……她就要………展翅高飞…….

*************

丹尼斯在完全的满足中醒来,却没见到枕边可人的妻子。他撑起半边身子,唤她名字,竟没听见任何回应,他觉得奇怪,人上哪儿去了?

他掀被下床,穿上衣裤,敲敲浴间的门,「香美?」

没有回应,他开门探看,空无一人。

他走出房门,心想她或许下楼了,却见到书房门半掩。

他推门进去,惊见她正在收拾先前散置书桌上的书籍与资料,脚下搁着一只很大的行李袋。

「香美,你在做什麽?为什麽那麽早起来收拾东西?」他一脸笑意地朝她走去,低头欲印上一吻,却被她刻意闪过,神色冷漠。

他不解,几个小时前还热情如火,现在却态度陡变。

「怎麽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香美深吸一口气,把最後一本书塞进行李袋里,转身面对他,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正想找你谈谈。」

「谈什麽?」他突然有种不祥预感,她的神情冷漠而遥远。

「我决定一拿到硕士学位,就回台湾去,上次台北那家电视台…..还在等我的回覆。」

「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件事了吗?你答应过我不会接那份工作的。」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你只是告诉我,不准去那里工作,可是我没有答应你。」

「香美,怎麽了?还在生我气吗?」他伸手欲揽她,却被她挣开。

他两只大手悬在半空中,浓眉深蹙。

「我觉得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分开一阵子,我想我需要一点空间去厘清自己的思绪,想清楚我未来要走的路。」

「你的未来不是应该和我在一起吗?你是我的妻子!你今天早上不是才告诉我,你爱我吗?为什麽现在就变了?到底怎麽回事?」

「我是爱你,很爱很爱你,就因为太爱你了,我才必须这麽做,我不能只为你而活,我不想这辈子只活在爱情的象牙塔里,我要做我自己,我要找回自己…..」她话还没说完,便忍不住哭了,她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但她一定得说。

丹尼斯一看见她哭,心便揪成一团,他最见不得她哭,大手一伸,香美不及反应,便被他拉进怀里。「你别哭了….」他当然多少懂她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在某些事情上是霸道了点,但他更怀疑的是…..莫非是姜俊怂恿?

他小心探问:「…..是不是姜俊?是不是他灌输你这些想法?怂恿你离开我?」

被他强揽在怀里的香美,惊愕地抬眼看他,他为什麽不先检讨自己?他为什麽要乱栽别人赃?她气得立时挣开他的怀抱,杏眼圆瞪,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够了,丹尼斯.欧尼尔,从现在起,请你记清楚一件事,姜俊是我的好朋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就算你不欣赏他,也请你尊重我的朋友,不要随便污蔑别人,至少我就从来没污蔑过你以前那位“美丽”的经纪人。」

丹尼斯惊愕地看着她,刹那间妒由心生,冷冷回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再和玛莎有任何来往,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至於姜俊,我就是讨厌这个人,我就是不相信他对你毫无企图,我是你的丈夫,我有权利表达我对他的不满。」

香美不甘示弱,狠狠回道:「哦,是吗?那我也有权利告诉你,你霸道、无礼、自私自利,目中无人,从来不尊重我的想法,你只想到你自己,完全不顾虑别人的感受,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下人,不是Duke!」

「我没有把你当下人,也没有把你当成Duke!我爱你,香美,难道你不知道吗?」他难掩讶色,无从想像自己在香美心中的形象竟是如此不堪。

香美忍不住激动地又哭了出来,她呜咽泣诉:「可是你的爱对我来说太沉太重了,已经沉重到让我无法呼吸,再这样下去,我会窒息的。」

他的心倏地抽紧……..他爱她,用他全部的生命在爱她,而她却告诉他,他的爱让她窒息?

他咬着牙,退开一步,「这就是你要找我谈的事?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我的爱让你窒息?」

他觉得他被她狠狠捅了一刀,不轻不重,却足以“致命”

他终於惊悟,原来….今晨的示爱宣言,如浪似火的热情,全只是她的诀别赠礼。

曾经…..他以为有她为伴,此生不再有憾,他曾失去的,都可重新找回,如今看来….…..也只是奢想。

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问道:「所以…….只要我放手,你就不会窒息?你就能找到自我?…………你就会更快乐?」

他受创的目光定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他要亲耳听见她的答案,却又…..怕听见真正的答案。

香美泪眼看他,她知道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多麽重要,她的未来就系在她即将给的答案里……

两人目光交会….许久许久……...谁都没有开口。

但他却看见了她婆娑泪眼里的犹豫,也看见了那藏不住的绝望与痛苦,他突然好生不舍…….

他怎能这样“折磨”她?他爱她之深…深不见底........就算要他摘下天上的星星给她,他也愿意…..

那麽….就只是“放手”让她去飞……又有多难呢?

他不再需要她的答案。

於是移开目光,不忍看她,语气平静却难掩痛苦地说道:「你不必回答我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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