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星期,程月缺未有见过樊书离。听龙晴儿说,他借词糊口,在送她来到大杂院後又匆匆离开。得知此事的骆依红哭得梨花带雨,还声声吵嚷要跟他一同离开,那时,月缺唯唯应声便没再追问。
她想,樊书离应该是不想与她朝夕相对,才会选择拉远彼此的距离,躲避她。
在清澈的溪边,她仰首,越过狭隘的指缝收纳不完整的天空碎片。澄澈的湛蓝交错皓洁的雪白,是让人心广神怡的晴空。
或许,换作她,也同样会逃之夭夭的。
她收起手,提起装满了的木桶准备回去。说实的,大杂院的生活容不得她胡思乱想。虽然她勉强算是樊书离的客人,但是这儿本就持着自给自足的原则,故此从简单的打水、浣纱至复杂的烧菜、砍柴她通通需要自行处理,没有人会对她特别优待。另外,骆依红对她的敌意加上她自恃孤高的个性,根本不会有人对她伸予援手。
然而,龙晴儿是一个例外。
在他人对她议论纷纷,指谪她性情乖僻,晴儿却不怕生地接近她,尝试和她不着边际地谈天说地,也不会强迫她回话。起初,她真的不想理会晴儿,可是三番四次,她渐渐习惯晴儿的童言童语,喜欢上她圆滚滚而真挚的笑靥。樊书杂没有说谎,晴儿是窝心的小太阳,她的无邪,彷佛是一点一滴和暖的微光,默默渗入她广布裂痕的心墙。面对孩子的纯真,她不需要忖度会否有人心怀不轨,也不需要筑起高墙刻意提防,所以她乐於给晴儿喊一声月缺姊。
「月缺姊、月缺姊--」
龙晴儿不住地呼唤程月缺,声浪焦急,甚至不惜小奔跑过来,害双颊红如苹果。程月缺刚好从大杂院後的小溪打水回来,见着这小人儿快要和自己擦肩而过,瞬即拉住她的手,以免她继续「横冲直撞」。
「我在这儿,晴儿。」
「喔,月缺姊……」龙晴儿大口大口的喘气,稍微冷静下来後又开始激动起来。「月缺姊,你快跟我来。」稚音刚落,柔软的小手牵着她的雪荑朝大杂院的方向跑,也顾不得她还提着一桶满溢的溪水。
「去、去那啊?晴儿。」她的水快不见了半桶。
脸儿上绽放美丽的弧线,龙晴儿偷偷暗笑。「书离哥哥回来了!」
樊书离……回来了?蓦地,她的心漏跳了半拍,血液凝止,芳心,前所未有地慌乱,忐忑的七上八落。他回来了……那麽他是否已经作好准备来与她相见?他,会否与她相对无言?他,会否对她的出现措手不及?他,会否暂时仍不想跟她面见?
那如果,他能够不计前嫌,她又该如何与他交往?为了什麽,她会忧心得芳心紊乱?她跟文望月的约定,她应否对他视面不见?
「在那儿。」晴儿低语。
想着想着,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小晴儿特意与程月缺匿身於木柱後,而非光明正大地跟樊书离打招呼,是她想让月缺偷偷地观察书离练武的模样。因为骆依红常说,樊书离最引人入胜的时候就是专注习武、心无旁骛的时刻。她相信要是月缺姊看见,说不定也会恋上她的书离哥哥。
没办法,她最喜欢书离哥哥,也喜欢不爱与人搭话的月缺姊。她很想很想,乐天的书离哥哥可以常常陪伴着寂寞的月缺姊,让她可以笑得开怀,多点欢愉。
在宽敞的内院中,伟岸的身影赤裸半身,铜色的肌肤刻划着刚烈的线条,散发出蜜糖般的光泽,慑住她的晶瞳;随着他足轻点地,舞动长枪,晶亮的汗珠顺沿轮廓滑落,在艳阳下显得熠熠生辉,教她目不转睛。
廿斤的银龙枪,他却挥耍自如,动作俐落,完全不见丝毫累赘。他的英姿,是如此飒爽,如此潇洒自若。
她不由自主地摀住樱唇,羽睫下的眼帘,光是描绘他的雄姿,足以教她怦然心动。
「书离哥哥!」
龙晴儿倏地扬声,樊书离立即扳下银枪,咧齿莞尔,向晴儿挥手。当他的目光慢慢左移,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秋水明眸,笑容蓦地僵住,条理的呼吸骤然凌乱。她,怎麽会出现这里的?
接上他坦荡的眸波,程月缺的耳朵剩下嗡嗡声响,她羞赧地後退一步,不知所措地把手松开,水桶的水洒落半身,顿时使她娇躯凉飕飕,样子狼狈不堪。见状,樊书离以长枪掂起搁在一旁的衣袍,将其反手抛开,一记燕子穿梭,翻身夺袍便在她跟前轻灵着地,二话不说地用衣袍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眼框溢满了焦虑。
「没事吗?」他柔声问。
两星期不见,这个使他惦记在心头的妹子好像消瘦不少,眼底的倦意让他一目了然。且看她的纤纤柔荑,竟是伤痕斑驳,比比皆是新伤旧患,虽不至惊心动魄,但是足够使他浓眉频皱。
她在这里生活,有如此困难吗?不懂的生活琐事,难道不会求助於人吗?还是说,两星期时间并不足以磨损她锐利的傲气?
他既恼怒,又心痛,小心翼翼地捉住她软若棉絮的小手,厉声问:「为什麽你的手满布伤痕?」其实他是担心她的,只是这份心意已被愠恼隐藏。
他的语调,叫程月缺与龙晴儿不约而同地微怔。晴儿所以楞住,是因为她从没有听过樊书离粗声怒吼。至於月缺,是讶异他竟会发现她手上的伤疤。
可是,他发现有何用?受伤的地方不会因为他的关心而神速康复。淡褐色的伤疤,更不会因他的忧虑而淡回皓白。再者,她答应了文望月。
程月缺拼命的想收回手,他却不允,紧紧地捉住,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挣扎之间,她放弃了,照实回答。「……是我打水砍柴时弄伤的。」
如他所料。「为什麽不向他人求助?」
求助?程月缺心虚地回避他质问的眼神,拒绝回答。然而,按樊书离对她的理解,她是在耍任性……该死!他的耐性已经告罄了,言词前所未有的清峻。
「为什麽你这麽倔强?难道你引以为傲的骨气可以填饱肚子吗?」或她是刻意弄得自己遍体鳞伤来指责他逃避照顾她的责任?
「我……」随他回来,他以为她还能够抱持甚麽骨气吗?早就荡然无存了。他是想听,是她不对,是她脾气太倔,是她性格太傲,对不?她不过是如他所愿,不去倚赖别人而已。这又是她的过失麽?
然而,受众人爱戴的他不会了解。他的宝贝依红对她处处留难,其他人虽然不知就里,但因她过客的身份,也没有伸出援手,不给她半点好脸色。於是,她堂堂一个宰相千金,努力的学习如何自力更新,为的就是一个赌注,即便苦撑也要撑三个月。难道她做得不对吗?
她每早打水洗脸,提着沉甸甸的木桶时,他在那?
她学习烧菜,吃着一盘盘黑焦时,他在那?
她砍柴洗澡,木屑割伤皮肤时,他又在那?
她不是他的谁,她不奢求他会维护她,可是他凭甚麽指责她?
「书离哥哥,不、不要骂月缺姊了……」晴儿忍不住哗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的月缺姊明明没有做错事,都是安份守己,为什麽书离哥哥要凶巴巴的怪责她?
是因为他不喜欢月缺姊吗?
「……」骂她?他竟然按捺不住,出言责骂她了?
樊书离稍微冷静,再望向月缺泛红的眼框,他忽尔後悔刚才的冲动。真的该死!她要守住她的骨气就由她吧,他干麽要念她?照顾她明明他是出於自愿,他干麽将对自己怨怼发泄在她身上?
乘着他不留神之际,程月缺终於抽回手,「对不起,晴儿。」她避开他,拔足逃回自己的房间。
「呜……」她紧抿着唇,鼻头酸酸,浑身颤抖,无声饮泣。不自禁地,她拉紧衣袍,让他微弱的气息缭绕。很痛。这满腔的冤屈,很痛。可是,她不会喊痛。她宁可瑟缩在一角舔她的伤口,也不会给他瞧见,给他发现她的脆弱。
这,才是他所说的骨气。
此际,一直匿藏在暗处目观一切的人若有所思地离开。当下,还未是他现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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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离他很笨...请不要怪他罗
还是大家看完嫁错狼...很高兴月缺被欺负??XD
不知道了
这个故事终究开始哭哭啼啼了~~是我的风格="=请见谅
今天看了一套叫日日蝶蝶的漫画~好捧啊>/////<
非常少女~~触动了我的少女心XDD
怎样也好...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