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售罄且绝版了。
由於未来不会再刷,因此公开其中一个篇章的内容,献给所有读者们。
在此十分感谢当初完全没放试阅,却愿意收藏这本小说的朋友们,谢谢你们信任我又不嫌弃蠢蠢的封面Q///Q(泪流满面)
接连几天绵绵细雨,校园里满是风铃木的落英与叶,满地烂泥巴令每双鞋踏过便灰头土脸,人们也不愿停足低头,整间大学像是垄罩了人迹稀少的错觉。顶上灰蒙蒙的天则看得他心神烦躁,他厌恶带来失意的雨天,喜欢大放异彩的晴天,就如同他讨厌烦恼忧思,凡事过目就忘一样。
他啜饮起现泡的英式热奶茶,一人坐在窗边愁眉苦脸。便利商店玻璃窗上的水珠道道划过眼前,不绝於耳的门铃乐声让他逐渐失神。
青年穿着一袭Linsanity21林书豪白色短T,看来清爽而显露出年轻男孩的朝气,下半身随兴地搭配件墨绿色纯素面抽绳七分棉裤,方便他在雨天里行走而不会时时担心裤管被地面的水渍给弄脏污损。他在便利商店里多占据了一个座位,上头专门放置陪伴他上课的FreeLine紫色後背包,此刻,他趴伏在方脱下的红色皮革滚毛铺棉帽外套上,染得棕红的短浏海参差不齐地散落於平眉上,青年有双戾气的眼,色泽淡而棕的眉毛哀怨地紧蹙,他将整张面容盖在桌面上,嘴里发出哀怨而低鸣的鼻音。
「干……那个北七居然放我鸽子!」
青年不耐烦地趴在座位上踱起脚尖,足上那双bluewave红色休闲鞋因这场阵雨显得暗沉许多,他想尽早返回宿舍擦拭乾净,让爱鞋得以恢复以往的光鲜亮丽,然而如今却受困於这场小雨和这场面临失约的饭局。
他愣然以食指数起玻璃窗外有几道水珠滑略而逝,想让脑子保持清醒,不时又抬起手臂,焦躁地怒视G-SHOCK黄色电子表。明明上头标示的数字早已逾了二十多分钟,却不见对方一点踪影现身於前。
「马的!等他过来,我一定要先揍个几下才行!」
他单手抡拳,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想像起对方狼狈低垂着首,向他不停赔罪的模样,内心的不愠也才总算消了一部分。就当自己想哼首歌,以提振自己昏昏欲睡的神智时,有人从身後轻拍起他的肩头。
「唷!老柯你怎麽一人坐在这?看你坐很久了,人还没来吗?」
突如其来的招呼,令他全身剧烈地震了一下,回首一看,原来是班上同学。
「干!怪兽──!穿这样又流一身汗的……刚打完球?哈哈哈,这种天你打什麽球啦……啊,我在等人没错。」
对方高他一颗头,身长约一八五,高壮的身材令坐着的他登时被遮盖在影子底下,完全看不见对方身後的热狗机以及关东煮机,甚至於还得辛苦地仰起脸才能够进行对话。绰号为「怪兽」的对方,不和他一样是标准的白斩鸡,因日夜疯狂的打着篮球,全身晒得黝黑而显得格外健康,而今年大财盃男子篮球队主将也是他所担任。另外那深邃的眼窝以及两道粗浓英挺的眉毛,令他看来十分有神,因笑意而上扬弧度的厚嘴唇则令他多了份亲切感。
「呵呵,等单子吧?他一定爽你约了,乾脆陪我去练球啦。」
「干!你怎麽知道我在等他?对啦,你看他欠不欠揍!」他愤恨不平的啧了一声,然而在对方眼里却看起来滑稽而不具威吓性。比起外表魁武相貌堂堂的对方,他俨然像孩子在对人生着闷气一样。
没办法,谁叫老柯平时都这号表情呢?总是紧蹙着眉头抱怨单子又怎麽对他了。
想到这,对方忍不住想笑,但最後还是忍住了,只好硬是板起面孔:「用膝盖想也知道:老柯绝对没女人可以等,而且每次哥儿们出去,最後到的都是你,能比你还晚到又故意让你等的男人,也就只有单子。」
「靠北──!你讲这什麽鸟话!为什麽我一定没女人可以等!?我会等我妈从菜市场出来帮她拿菜啊!」他威风凛凛的发表起母亲多麽需要他这名长子的协助,在全家人聚在一起的日子里,每个人口才能有足够的饭菜可以饱食……虽然他所担负的工作只是提六人份的菜肉回家。
「哈哈哈,居然把柯妈搬出来用了,老柯你真的很幽默耶……」对方夸张的边笑边拍打起他的背脊,丝毫忘了控制为较小的力道,害得他痛得连忙闪避。
「是说,单子对每个男的都……不是很好,老柯你怎麽会喜欢和他混?我一直搞不懂耶。」
对於这个提问,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感到惊愕,过了半晌才缓缓以怨怼的口吻说:「没办法啊,我现在和他同寝,加上我们都同班,在7-11排班也是排同一轮,不跟他混熟我还找谁混啊?」
坦白说,如果可以选择,柯建廷肯定希望自己大二抽宿舍时,不会抽到与单宥良住同间寝室……只可惜命运已定,他住惯了,也习惯有单宥良在旁的生活。
「那你下课可以来找我、橘子、老大讲话啊,每次看你都窝在单子旁边,我们都不好意思过去找你喇赛。」对方无奈地抓挠短翘的後发,似乎拿单宥良这个人没辙,不停劝诱柯建廷离开单宥良。
当下柯建廷却莫名发起怒气,理直气直的说:「有啊,我无聊都会去找潘怪兽你们玩啊……奇怪耶,我和北七乙有很常在一起吗?」柯建廷怀疑的挑起眉头,认为对方肯定说谎了,极不愿意相信自己与单宥良时常处在一起的事实。
潘达伦立即唉叹了一声,将双掌大力压在柯建廷肩上:「唉,明明就有!……啊!老大刚好买完饮料了,我去拉他来作证!」
说时迟那时快,「老大」胸口前抱着两千毫升的宝特瓶装可乐以及几包洋芋片,步履蹒跚地走到两人身旁,旋即从容地举起右手,向两人挥了几下。
「嗨。」
「你嗨屁啦!我早看到你啦!」柯建廷笑嘻嘻地以肘轻击来者的丰匀而柔软腹侧,三个大男生终於都打过照面了。
「老大我问你:老柯和单子是不是总黏在一起?」
「嗯。」他看似想都不想,毫不迟疑的回覆。
「你看吧,连老大都认同了。」潘达伦像是找到靠山般,欣喜地手舞足蹈,看得是柯建廷想从椅座上跳起来,狠狠打爆对方的眼睛。
「靠!老大也才『嗯』一下,又没说对或不对!」
潘达伦和柯建廷蓦然将目光一并投向的王品砚,然而身材福态、面貌犹如弥勒佛般喜气洋溢的王品砚,却是正忙着撕开洋芋片的包装,随後潇洒地以粗胖的手指抓出一大把,似乎不清楚现场状况陷入紧绷。
「齁!算了算了!别再继续有关北七乙的话题啦!」柯建廷双臂撑在身後的桌子上,放弃与将世事均看得如烟雾般缥缈、阔达非凡的王品砚辩论这些芝麻绿豆般的事。也因为两位友人不预期的到来,柯建廷忘却了方才那像是被遗弃的绝望,顿时眉开眼笑地仰起净秀的脸庞,与两人高谈阔论起深夜直播的NBA球赛。
「不好意思,我可以请问一下,三位刚才在聊我什麽吗?」
一道熟悉到不行的嗓音,令潘达伦和柯建廷将脸一致瞥向店门口,当一见到围着靛青色围巾、那袭厚重的卡其色双排扣长袖大衣,以及乌黑浏海下稍稍遮住的那只会噬人的黑眸,两人默契般一齐放声惨叫:「哇啊啊啊──!鬼啊──!」
来者轻咳了一声,两人才停止了惨叫,畏惧般地注视起对方。他大衣下穿着深蓝刷色的丹宁裤,致使那双颀长的双腿看起来更为出色,若是此时他的薄唇可以不那般嘲讽人的向上扬起,双眼皮下的那对漆黑锐眼也试着放柔和一些,或许会掳获不少异性的心。至於他脚踩的那双VANS深褐色休闲鞋,上头沾染了点污泥,虽看起来并不明显,但间接透露出他是刚由淋过雨仍湿滑的地域,前来这里的。
他提着BJack军绿色帆布肩背包,放弃装饰用的笑容,一脸不悦地快步走近:「同学甲还有潘同学,讲话放乾净点好吗?嗯,王同学你好。」
王品砚则神色不改的挥起满是饼乾屑的右手掌:「嗨,北七乙。」
单宥良当场凝重地皱起眉心,焦虑地推起粗框眼镜:「拜托……王同学别这麽叫我,我会承受不起。」
柯建廷则莫名十分骄傲:「哈哈,只有我能叫你『北七乙』!」
眼看柯建廷似乎因自己身怀着他人所没有的特权,因而开心到得意忘形,单宥良像是不以为然般,淡然的肘击对方侧腹:「能叫我『北七』的人,只能本身就是个『北七』,不然,我受不了。」
「干拎娘!北七乙你什麽意思啊?!」柯建廷痛得踉跄几步,立即揉起被攻击的部位:「让我等这麽才出现,还敢这样呛我!你给我……」见到柯建廷气得七窍生烟,潘达伦赶紧绕到对方身後,一把架住他的双臂,以免对方做出不理智而让悔莫当初的行为。
「老柯你冷静点!小心被……」潘达伦在柯建廷耳畔刻意压底嗓子,又做了个刎颈的手势,两人那亲昵的模样,看得是单宥良万分不愉快。
「潘同学,你有什麽意见?说出来和我分享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怕老柯乱讲话,你会想揍他……」潘达伦以乾笑掩饰自己立场的尴尬。
「看你们现在这麽亲密的样子,我要打也是一次打两个。」
此话一出,潘达伦瞬间松开了对柯建廷的肢体动作,他虽极不乐意见到朋友被欺负,却更不希望自己未来会被欺负,因而当机立断的割舍下男人间坚定的友情,马上跑到王品砚硕大的身後避着。
「你要打就老柯吧!我和他不熟!」
虽然论身高与体格,潘达伦均高於单宥良一等,单宥良身长约一七七,身材看来消瘦单薄,像是弱不禁风,潘达伦自己则有一八五,体格雄健,有着四肢均有明显而发达的肌肉。然而他却不愿与矮他八公分的单宥良作对,原因是出於单宥良令他无法捉摩,他永远猜测不到单宥良笑容底下盘算的到底是什麽,也分辨不出他何时有多麽生气、会不会想动武,有一定危机意识的他自然不愿与这种人物交恶,化为敌仇。
「北七乙你很机车耶!干嘛想乱打人啊!」头脑简单的柯建廷,自然不会同潘达伦那样,对单宥良深思多忖,总是以最自然不过的样貌和单宥良来往对谈,从没有过负担或窒碍存在。然而也因此时常傻傻地惹怒单宥良,因此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我特地约你在这里见面,不是想看你和潘同学、王同学开同乐会的。」单宥良慢条斯理地脱下大衣,这才看出他里头穿着件英伦风细纹长袖水蓝衬衫,看起来十分雅痞有型,与浑身运动休闲风的柯建廷在外表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还不是因为你迟到,我才和他们先聊一下!我也没想到会这麽幸运,在这里碰到他们啊。」见柯建廷丝毫不解自己不愉快的真正理由,是不乐意见到他与其他人过於交好,单宥良无奈地搓揉起太阳穴,藉以纾减内心的沉闷。
「好吧,我先为我的迟到道歉。同学甲,对不起,为了在雨天中安全护送你儿子,我才会来晚了。」
双手攀在王品砚肩上的潘达伦愕然大叫:「靠!老柯你竟然有儿子!?」
柯建廷摸不着头绪而捶起单宥良的臂膀:「干拎娘──!拎北啥时有儿子啦?!北七乙你不要黑白讲!」
单宥良故作无辜的表情:「咦?同学甲不记得了吗?你儿子可是非常期待和你团圆啊。」
他比了个「到店外谈」的手势,柯建廷见状敢怒不敢言,只好自认倒楣地摸摸鼻子,乖乖走出便利商店,潘达伦和王品砚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店门口前停着一台红、白、黑相间的三阳一二五,而一出外头,单宥良便不停打起喷嚏,只见他将手上的外套给套了回去,又由肩背包内抽出几张面纸擦拭口鼻,他神情自若地用手指了自己的那台摩托车,暗示众人走近一点便可窥个究竟。
当下他们耐不住好奇而选择靠近仔细一看,发觉到摩托车旁栓了只刚淋过雨而全身湿漉漉的黄色中型犬,由外表看来应该是只台湾土狗,然而油黄毛色下有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正不停对众人骨碌碌地打转,兴奋地摇曳着尾巴,似乎毫不怕生,很是可爱。
「靠,北七乙你什麽时候养狗的?我怎麽都不知道。」柯建廷虽嘴里忍不住抱怨,却立即在狗的面前蹲下身,刻意瞪大双眼,对牠扮起鬼脸,意外得很喜欢这只狗。他突然觉得这狗很讨人喜欢,不像自己老家邻居养的红贵宾一样,会对他乱吠乱吼。
「同学甲,过来!」
「干嘛啦?」
柯建廷转过头颅,心想这次单宥良又想怎麽了,没想到身前的黄犬一听见单宥良的指令,便想奔去对方的正前方,却碍於身上有着绳子的束缚,只能用前掌一再拍打柯建廷的红色休闲鞋。
柯建廷当下明白了一个令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干、你居然可恶到帮牠和我取一样的名字──!『同学甲」原来是用来叫狗的喔!干!北七乙你找死啊──!」
在旁的潘达伦忍不住捧腹大笑,甚至於笑到岔气而膝盖无力,不停开始敲击起店门前的梁柱:「哈哈哈哈哈……柯建廷,你儿子还真像你啊!不行了!我快笑到不行啦……」
「干干干!我干拎娘──!居然一直把我当狗耍了!?看我一拳打爆你的眼镜!」柯建廷像是失去理智般,直直朝向单宥良冲了过去,在柯建廷的右拳即将挥到自己眼前之际,单宥良一把接住柯建廷的拳头,嘴角挤满了极欲宣泄的笑意:「同学甲,别生气啦。你儿子又乖又可爱的!跟你一点都不像!放心吧!」
「哈哈哈,真的、真的……老柯你就老实接受这个狗儿子嘛……」潘达伦在旁不断幸灾乐祸的搧风点火,王品砚则忙着用零食喂狗,对於现场火爆失控的局面一概不管。
「喔,居然敢吃『奇多』?真让我大开眼见。」
「我操你妈──!原来你约我出来,就是想用这只狗耍我吗?干!拎北要走了!单宥良再见!」柯建廷气得收回拳头,咬牙切齿地背起後背包,不想继续与单宥良或潘达伦纠缠不清。
「喂,我闹着玩的,老柯你别走啦!」潘达伦见柯建廷要翻脸走人了,赶紧止住笑声,想走上前挽回对方,然而单宥良却刻意挡在他面前,抢先一步走到柯建廷身後。
「同学甲,那只狗是今天朋友托我保管的,我那个念教政的朋友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得回台北一个礼拜,他怕这段期间没人帮忙养狗,狗会死在自己宿舍,加上他的房东又不允许房客养宠物,所以他其实是瞒着房东偷偷养的,到现在也才养了三个月,要是这段期间狗不小心被房东发现了,也许最後人跟狗都会被赶出去……难道你听完不觉得牠和牠的主人的命运很悲惨、很岌岌可危吗?他们才刚开始展开美好、快乐的生活,你又真的要狠心丢下『我』吗?同学甲,我知道你是个富有同情心与正义感的好人,对吧?」
柯建廷原本心里囤积的怒气,在听完这段解释後,开始逐渐消散排解……他莫名为自己的失控咆哮而感到难为情,另外也有些感动涌现,他想不到单宥良竟如此企重地看待他、需要他,甚至於非他不可,柯建廷下意识地抓挠浏海与後发,掩饰内心的愉悦与羞怯,口吻倏地放软的说:「啊、你干嘛不把它带去给动保社啊……?动保社的人不是整天喜欢喂校狗、洗校狗,他们看到之後,一定会很欢迎新狗加入他们的……不过,我是很有同情心又很有正义感没错啦……」
单宥良急切地抓紧柯建廷的双肩,用着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视起对方的眼睛:「同学甲,你太单纯了!难道你不知道:当狗一落入动保社的领域後,就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家人了,到死都不能离开,没有自主权了,很可怕的啊……!要是真这麽做,那麽牠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主人身边了,你忍心拆散牠和我的朋友吗?同学甲,你就接纳牠成为我们三天的家人嘛!」
对於如此近距离的言语攻势,柯建廷感到一阵悸动而心跳加速,脸上甚至浮现了抹可疑的红晕:「就、三天而已吗……?你不是说:你朋友这整个礼拜都不在?」他不停以相点着两只食指的指腹,似乎心动了,却又害怕受到伤害。
单宥良放松在柯建廷肩上的力气,推扶了下鼻梁上的镜架:「是整周都不会在啊,但我只是负责星期一到三,剩下的星期四到星期日会有其他女生帮忙养。」
一听到「女生」这个关键字汇,柯建廷内心原有的感动顿时枯萎粉碎,他忍不住撇过脸庞恼羞的吼道:「靠……!既然有女生帮你,你就全丢给她们养算啦!还装什麽好人,带回来养个三天啊!」
见本来快被自己说服成功的柯建廷莫名又发起脾气,单宥良霎时乱了阵脚,下意识地紧紧搂住对方的双臂:「等等!那些女生是恰巧知道这件事情後,好心来帮忙的学姊,刚好住在我朋友的宿舍附近。原本她们可以帮忙照顾整个礼拜,不过星期一到星期三她们临时有家聚、女篮友谊赛,还有某堂通识课的校外参访,晚上会很晚到家,不然就是没办法回去,所以我朋友才又临时连络了我……」
凝视起此时单宥良那真诚流露的双眼,柯建廷耳里重复回荡他这段正气凛然而无懈可击的解释。明明臂膀被对方紧抓的隐隐作痛,心里却已被单宥良给全面说服了。他忍不住唇齿的颤动,乾涩着嗓子说:「啊、这样喔……那就、没办法了嘛……!北七乙,都这样了,不帮忙一下也说不过去嘛……」
「同学甲!你答应我了……?」单宥良不由自主地牵起柯建廷的双手,并且含情脉脉的十指相扣,「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扶养牠吗?」这大概是单宥良头一次被喜悦给冲昏了头,因而情不自禁的作出这些平时绝不会出现的反应。
「干喔……别、别把我的手指头和你的交在一起啦!拎北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喔,同学甲,我果然最喜欢你了!」
他一把擒住对方腰与背脊,不断地来回抚摸拍打,令柯建廷吓得频频惨叫:「靠北──!不要抱我、不要抱紧我啦……喔干、北七乙你很恶耶!快放、手啦……齁──!不要把我当狗耍!干、碰那里会痒……」
远望着在便利商店前不知羞耻地抱来抱去、正打得火热而不可开交的两个男性友人兼同班同学,王品砚悠然地望天开口:「建廷和宥良感情好好,好像新婚夫妻啊。」
一旁的潘达伦早已浑身鸡皮疙瘩,甚至於受不了地以脑门撞起柱子,以减轻内心不知其所然的纠结:「妈啊──!老柯和单子果然有……有一腿吧!?光住在一起,不到一年就会变成这样吗?……到底是谁开始的?老柯不是这种水性杨花的男人吧?但是单子又不可能主动对……吼──!就是这样我才不想下课时靠近他们啦……他妈的,你们正大光明地在搞基什麽啦──!恶烂死了!」
「啊……我第一次看宥良和男生这麽近,明明他和女生聊天才会真的笑。」
「嗯……还、真的耶!单子他……怎麽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内心狠毒却总是装得很友善的样子,明明心里很不屑我们吧……是因为老柯太好骗、太好欺负才会对他特别『友善』?啊──!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这些啦!」
经过的路人以及从店门口出路的客人均对此风貌投以暧昧的眼光。
「呵呵呵,你看那两个男的,大白天就站在门口好热情啊,不怕被看耶……」
「哇赛!好想打听看看他们是什麽系级的……太有种了!哈哈哈!」
当窃窃私语的音量已经大得传到自己耳里,单宥良蓦然恢复了理智,完全不念及是自己主动将柯建廷拥抱得忘情忘我,毫不留情便一把推开了柯建廷,兀自整理起服装仪容以及贴在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当下让柯建廷错愕地手足无措,只能慌乱地环顾四周,忘了如以往般去抱怨对方刚才的所作所为。
「同学甲,我们回去吧。」
他用着像是带领迷路的孩子回家的温柔口吻,迳自扯着对方的臂膀,步回到王品砚与潘达伦所驻足的商店门口前。他对那两人展露的笑容,灿烂到令人脊椎发毛,他俐落打开机车後座并将安全帽拿了出来,二话不说便传递给柯建廷,要对方戴上,自己则将栓在柱上的狗链给解了下来,亲和力十足地抱起黄狗,将牠妥善安置在机车踏板上。
「咦?你们要走啦?那我和老大也要回球场了……就不、不打扰你们啦,掰掰。」潘达伦双掌推着王品砚宽厚的背,用着异常潇洒的语气打完招呼便离开在两人的视野之中,柯建廷连忙拉开安全帽的面罩,对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吼道:「喂--!怪兽!你还要去打吗?好像快变天了耶,乾脆一起回宿舍算啦?」
正牵好三阳一二五到路面等柯建廷上车的单宥良,恢复冷淡的口吻说:「同学甲,我的机车可载不下四个人喔。」他以眼神示意对方赶紧上车,别耽误时间。
然而柯建廷并不懂得察言观色,一脸天真的回说:「吼,这我知道啦。不然北七乙你就先载这只狗回去,我和他们一起走回宿舍就好啦。」
单宥良闻言顿时失去了笑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对方给遗弃、甚至是背叛了,心里开始涌出酸味与苦味。他从柯建廷的话语中察觉到:自己在柯建廷的心中,地位似乎不如潘达伦与王品砚这两位狐群狗党还要重要,甚至是低了许多,思及此,神色转变得极度不悦,他忽然发动了机车引擎,将车子骑到柯建廷面前:「同学甲,快上车。说好要一起照顾狗的,你怎麽能够临阵脱逃?」
「我又没有要逃!我只是想跟怪兽和老大走回去啊?不用管我了,你先回去没关系啦。」柯建廷一说完便爽朗地摘下安全帽,笑嘻嘻地交还给单宥良,转眼像是将离开远行。单宥良双手捧着自己为对方所准备的的第二顶安全帽,百感交集,心底有股说不出的焦虑与气馁,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希望柯建廷别消失在自己眼前、和其他人幸福快活的玩乐,而丢下了落寞的他一个人……单宥良从不会感到孤单寂寞的,这次却打破了以往的纪律,非常渴望某个人留在他身边。
「我……突然想先去买晚餐,同学甲,你不一起去吗?你还欠我一客猪排的钱,忘了吗?」
「蛤啊?现在才下午四点耶,这麽早买,要吃的时候都冷掉了,你自己去啦!钱我可以现在还你,我记得欠你七十对吧……」柯建廷卸下自己的紫色後背包,迅速翻出了皮夹,当他专心数着零钱时,单宥良却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将脸贴得近乎快亲到对方嘴唇的距离,柯建廷措手不及而将手里的零钱滚落柏油地面。
「我请你吃贵族世家,不要就算了。」
柯建廷惊慌的表情立即切换为惊喜:「干!真假?干嘛突然对我这麽好?不管那麽多啦,北七乙你要说话算话啊!」他嘻皮笑脸地对远方的潘达伦说:「喂!有人突然想开了,说要请我吃大餐!所以拎北就不陪你们鬼混啦,掰掰!」他一说完便将零钱迅速捡完,冲动的抽回单宥良手上的安全帽,一兴奋地戴上後便跳上机车後座,不停催促单宥良快发动引擎,又不停询问单宥良心情怎麽突然这麽好,出手这麽大方,不知自己双腿夹得令前方驾驶人莫名神采飞扬、觉得自己像是打赢某场战役似的。
「同学甲,乖。偶尔让你吃吃西莎、宝璐以外的东西,才不会让你营养失调,这是做为主人应进的义务啊。」单宥良恢复以往的轻薄语调,但这次几乎不带恶意,纯粹想调侃对方。
「杀小啦──?你有病喔!讲这什麽鸟话!小心我下次拿狗吃的东西混在你的晚餐里!」
「如果你敢这麽作,我会让你不得好死的,懂吗?」
「干喔!你很机车耶!」
「哈哈哈,同学甲乖一点,我就不会让你死了……总之,抓紧啦!」他迅雷不及掩耳的驶动机车。
「哇啊啊啊--!……干!北七乙!要是狗被你摔下车,看你怎麽赔啦!」
前座的单宥良对此笑而不答,莫名将摩托车骑向前方步道的潘达伦与王品砚後头,一听见机车引擎声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和王品砚聊NBA聊得正起劲的潘达伦蓦地转过头来,竟望见单宥良驾驶着他的一二五摩托车,身後载着刚和他愉快道完再见的柯建廷,不知为何正笔直朝向他的背影一路冲来。
「哇靠!单子他妈的想撞死我!」潘达伦跨着偌大步伐,迅如飞豹般往前死命逃窜,落得现场只剩王品砚一人笑呵呵的留足在原地,欣赏起这起人与机车共演的闹剧。
「『北七乙』喜欢『同学甲』……达伦玩完了,呵呵。」
对手是时速六十直冲而来的摩托车,潘达伦使出浑身解数,努力闪避步道上的稀疏路人,後来又突然纵身一跃,跳入一旁的树林边。
「喂!不要过来!我以後不会再白目的打扰你们亲热了……救命啊──!有人现在正在杀我啊!」
见朋友狼狈地在树林里高声呼救,柯建廷丝毫没有同学爱的笑得颇开怀:「哈哈哈,北七乙你跟怪兽有仇喔?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混得这麽熟了!欸,帮我多撞他几下,谁叫他刚才笑我。」
「呵呵,悉听尊便。」
「干--!单子你发疯啦!?吼!老柯你还不帮我!笑那麽爽是不是朋友?」
「靠北,谁叫你先不把我当朋友的!撞死他、撞死他啦!北七乙我挺你!」
「拎娘卡好!柯建廷我和你绝交切八段──!呜……单子大大,求求你饶了小人一命,不要再骑过来了!」
於蓝黑色安全帽下,单宥良装出十分犹豫不决的模样:「同学甲,你说该怎麽办才好?」
「吼伊死──!让他死──!」
「汪──!」
机车驾驶人像是被打了剂强心针,刻意拉高音量:「哇,两个同学甲都这麽说了,那我不撞你还真说不过去呢,潘同学抱歉啦。」
「哇咧!这两个杂种!……千万别被他们的狗话给迷惑了啊!」潘达伦欲哭无泪的对两人丢起地面的残枝败叶。
将机车横行在人行步道上追撞着自己的同学,如此幼稚而傻气的行为,令单宥良在车上意外笑得合不拢嘴、放浪形骸……或许和加诸於腰上的那双手臂以及後头不时传来的体温有关吧。单宥良莫名觉得这般蹉跎人生与青春,似乎是在某种意义上极具价值的消遣,至於是基於何种意义,或许该问问他後座上的「爱犬」吧。
「唉,可惜树林不好骑进去,只好下次再找你算帐了。掰掰啦,潘同学。」
「咦──?这种杀人案还有下次喔?!你乾脆一次撞死我算啦──!」
这所靠山而不临海的大学,有着一条条又长又陡的机车道与人行道,而在天雨路滑的日子里,单宥良不愿为了多挣一点时间而赌命加快时速,朦胧湿冷的天气总是他一年当中最为守法的日子,在校行驶时速总维持在四十左右。此刻蓝黑色安全帽面罩布满水气,连同眼镜都因自己的呼吸而起了白雾,氤氲一片。大衣被打落的雨珠给透上一点又一点的湿痕,然而他满脑子想的竟是想回宿舍洗狗,洗他机车踏板上与自己後座上的「两条狗」,没想到自从养了宠物之後,心胸便豁然开朗了起来,这真是太神奇了,杰克!
「同学甲,回家後我帮你洗澡吧。」他一边低喃,一边单手对着踏板上不停吐舌、洋溢兴奋之情的黄色忠犬,爱怜般的抚摸头颅,而後座上的人一见状,不禁把头凑到他肩上,愠怒的说:「干!就说不要这样叫牠了!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帮我洗澡,吓死我的毛──!欸,牠原本叫什麽啊?」
前者用富满磁性而感性的口条说:「当然是『同学甲』啊,不然呢?是说我也可以帮你洗澡和刷毛啊,别忌妒。」
「干喔!听你在唬烂──!拎北哪来的毛给你刷啊?啊,既然不知道牠叫什麽,那我以後要叫牠『奶油』。」
「哈哈……是因为毛的颜色才想到『奶油』这个名字吗?」
「废话,不然勒?难道他长得像『奶油』喔?」
「同学甲,难道你不知道:帮东西取名字之後会容易产生感情的,当三天後你再也看不见牠了,你会哭惨喔。」
「靠、靠腰!真的假的!?那我不要叫牠了!啊!就叫牠『死狗』算了!」
「哇,同学甲好坏喔,居然叫这麽可爱又老实的动物『死狗』,你以後一定会下地狱的。」
「干干干,你很烦耶!『奶油』就『奶油』啦!硍!」
「汪!」
「喔喔,同学甲听了好像很开心!呵呵呵,你爸好疼你啊,我夹在你们中间,看了都快掉眼泪了。」
「操你妈!谁是牠爸啦?」
「咦,你自己的种,怎麽可以说忘就忘?」
「靠北啦!拎北和谁生的啊──!」
「汪──!」
「干!臭狗你叫屁啦!小心我把你阉掉!」他努力伸长手,一心想勾到踏板上的狗儿,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紧贴着单宥良,还不时磨蹭对方的背脊。
单宥良突然仰天大笑,俊朗的别过头:「哈哈哈,忘了说:牠是母的。能有个女儿真幸福啊,你说对不对……」
柯建廷立即以额撞击对方的面颊:「北七乙去死啦──!」
即使在摩托车上闹得天翻地覆,但柯建廷的双手仍牢牢紧搂着彼此的温度,虽然满怀着不甘心,但他还是不讨厌对方的,尽管嘴边说着不要,但身体还是老实的接受了对方……或许就是这份永垂不朽的「常理」,才得以让两人毕生都无法分割掉这段孽缘与羁绊吧。
若深入的解释:这不是爱情,对两人只是一份纯粹到无所适从的情衷。
或许过久了,就会发酵成「爱情」吧。
只是这谁又能预测的到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