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雷玟 — 第六章 思念

雷玟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在房间里,眼睛漠然地直视着天花板。

「…………塔隆……」

雷玟轻声呼唤塔隆的名字,当然,无人回应。她不想管现在几点,只想这样子躺在床上,让昏沉的脑袋与疲劳的身体继续休息,抿紧嘴唇,让眼泪不停的流下。

──既然昨天把她抱回来,为什麽不留下来呢……

躺了不知多久,雷玟才将眼泪擦乾,下床刷牙洗脸。她机械式的用梳子将头发梳整齐,凝视着镜子反射出那双红肿的眼睛,眨了眨眼,走出厕所,换好衣服後,她摇摇晃晃的走到厨房。

她没有想过要去找塔隆,因为塔隆的速度现在比她快,隐匿身影跟探查情报的技术都不如塔隆,想找到他根本是天方夜谭。

外面已经不在下雨,残留的雨水从屋檐一滴滴落下。阳光高高挂在天上,现在应该1点了。

看着摆在餐桌上的浓汤调味包,雷玟拿了个碗跟汤匙,打开水龙头将碗装满水,手心暗暗施展魔法,让水逐渐变热。这种简单又实用的魔法很好学,不然的话还得要烧柴煮水,太耗时。

接着她把碗放到桌上坐到餐桌旁,撕开调味包,将内容物倒入热水中,看着慢慢融入水中的调味料。用汤匙搅拌了一下後,雷玟开始享用午餐,舀起一匙放入口中,温暖的汤流入胃里。

──不过却感觉胸口好冰冷……不是因为冬天的关系,而像是心中缺了什麽……并无法靠这碗汤来温暖与填补。她表情木然的一口一口喝着。

喝完汤,把碗洗乾净後,她舀了点水,来到书房桌前,她忽然愣住了。

桌上摆放着她每天出门买的报纸,她全都没看,只是她在期待,塔隆回来後能够让她躺在他的大腿上,打扰他看报纸。原本整齐摆放的报纸,此时散乱在桌上,显然有人看过──他看了。

雷玟心情有些愉悦,微微扬起嘴角,内心复杂的将报纸放整齐,将碗中的水倒入摆在桌上左上角的新买的花瓶──她一方面开心他看了报纸,一方面伤心他离开的事实。

装满水的花瓶小小的,里面装满了泥土,还有一根卷曲成螺旋形的小花苞立在上面。这种花名叫星彩花,开花时会像星星一样绽放,花朵的色彩很丰富,野外也很容易看到,开花时间大约是八天左右。不过雷玟栽种它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天了,花朵依旧无动於衷,紧紧缩着。

「叮!」雷玟用手指轻弹花瓶,她也很纳闷为什麽这麽久了都没开花。偶尔她也会买几盆花来种,因为种到花开时,她会有种成就感。

目光移向桌上的报纸……反正下午也没事,就把报纸都看一看吧。到厨房泡了杯热花茶,缀了一口後,她拿起第一份报纸掀开──

诺克萨斯最高指挥部在延揽了疯狂链金师˙辛吉德之後,几天前又延揽了佐恩狂人˙蒙多医生。近期似乎还为了实验的事而新建不少研究所。

人体攻城槌˙赛恩的遗体已被女刺客──杜˙克卡奥˙卡特莲娜拾回,现在交由诺克萨斯巫师团。

发现瓦罗然大陆的死灵˙赫克林的身影,已证实在三天前出现在大陆的西北方。

战略家斯温被突然解职!原因与几天前的战争有关,其他参与此次战争的士兵也绝口不提,扑朔迷离的战争迷雾已周旋在诺克萨斯军队中。

诺克萨斯讨伐艾欧尼亚的数次战争,首次被一名叫做卡玛的女子挡下。

血色收割者˙弗拉迪米尔重返诺克萨斯,要求加入英雄联盟。

雷玟将她觉得比较重要的新闻时事记下来,有几份标示几天前的报纸其实都已经过了两、三个月。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件这麽多,揉了揉眼睛。

她眨了眨乾涩的红色眼眸,将剩余的花茶喝尽。忽然回想起诺克萨斯的军官曾经公告说艾欧尼亚这个国家,为了不让这个国家继续腐朽下去,他们必须协助改造艾欧尼亚!

──而当时年幼的她也深深相信,艾欧尼亚不该抗争,应该让诺克萨斯统管,逐渐振兴繁荣。

雷玟将手中的报纸放下,准备拿取下一份时,她愣住了,瞳孔陡然放大──报纸上的头条照片上,貌似是某个狭窄的通道,後方有一只强壮的牛头人朝後面跑,而正中央,则是手拿两把短刃的女仆。女仆的脸雷玟记得,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她的儿时玩伴˙艾丽亚。

雷玟迅速拿起报纸开始阅读。

根据士兵们表示,那名女仆在当下几乎是不要命的跟他们打斗,而且身手很好,几个士兵被打倒後,是由士官长──叶赫拉˙卡尔以叛国的名义当场将艾丽亚给斩首。这起事件跟七年前的"维斯赛罗事件"一样,维斯赛罗是蒂玛西亚总管──赵信在绞肉大赛里的名称,以下是更详细的报导……

雷闻放下报纸,她不想再看报纸,往後靠着沙发,深深吸了口气,再将气吐出来──艾丽亚,为什麽要帮助那只牛头人呢?

她闭起眼,回想以往与艾丽亚一起生活的儿时回忆。

太阳逐渐西下,天色越来越暗,回忆也播完了,她摸了摸已经饿得受不了的肚子,将书放回书架上,打算出门买东西吃。

在外面走着走着,她来到了夜晚更加人声鼎沸的商店街,她走入不起眼的巷子里,到一扇看似破旧的门前,走下环状阶梯,到了地下街道。

才刚走进地下街道,就已经有几个流氓盯上了雷玟。平常……也就是塔隆还在的时候,其他人都不敢打她的主意,毕竟戴着斗篷的,不是躲避通缉,就是身分特殊。她愣愣的走着,脑袋一片空白,三个月以来,她一直接任务转移对塔隆的注意力……可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麽孤单。

她不会交朋友,因为爸爸不想让她去学校,只是不停的请其他老师来家里上课。她的朋友只有从小陪她长大跟学习的艾丽亚……於是在地下街道遇到塔龙时,她才鼓起勇气,认识了塔隆。

──忘了我──

这句话与塔隆冷漠的嗓音宛如噩梦般,不停的在雷玟脑中打转。

──她来这个地下街道做什麽呢?前几天来这里是为了买任务物品,现在呢?是为了要填饱肚子……还是想要找到一丝……一丝找到塔隆的机会或情报?

走了五分钟後,後方跟踪的其中一批人马开始行动,不过在雷玟把五个人的膝盖踢断後,其他跟踪她的人立刻一哄而散。

雷玟拍了拍裤子的灰尘,走入右边这间看起来很朴素的餐馆。门铃叮当作响後,映入雷玟眼中的是破烂的桌椅,以及坐在柜台後方的光头老人,店内没有半个客人。

老人年纪大约六十岁左右,此时露出和蔼的笑容望着雷玟,接着他疑惑的轻皱眉,看着雷玟在柜台前坐下。拿起看似在桌上搁置许久的菜单,她慢慢翻着。

柜台擦得很乾净,雷玟静静的看着菜单。

「拉面。」

「嗯。」

话说完,也不见老人有任何动作,雷玟则静静的凝视着老人,彷佛想要从老人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挖出真相。老人也望着雷玟,两人对视的时间只到一名黑衣蒙面人将拉面端上桌。

「两个月前,我的探子发现塔隆在东部郊外,当时被三名……」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昨天他来找过我了,有关於塔隆三个月以内的情报?」

「唔……」

老人才刚开口便被雷玟冷淡的问话惊讶了一下。

他知道塔隆跟雷玟亲密的关系。他们从小时候就常来他店里吃饭,还常来这边探听情报,虽然之後隔几个月才会见一次面,不过双方关系都不错。

──小女娃不晓得知道多少关於男孩的情报……

「有传闻说呢…塔隆被十几个刺客干掉,有人说看见他的屍体,有人说他自杀了,之後更有许多猜测。不过最可靠的消息是,塔隆,被杜˙克卡奥将军给打败。」老人叹了口气,从口中缓缓吐出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嗓音。

「毕竟几百名刺客与杀手都死在他的手下了,如果传言属实,将军不是收他做为自己的部下,就是杀了他……不过杀了他太可惜了,塔隆应该也会选择为将军服务。照这样子看来,诺克萨斯最强的三名刀客就是将军、卡特莲娜˙杜˙克卡奥跟塔隆了……」

雷玟一边吃面,一边听着老人像是在跟她解说,或是自己喃喃自语的话。听完後,她仰头将汤饮尽,不理会停下话语,貌似在沉思的老人,踏着僵硬的步伐走出门外。

她走得很快,表情淡然的缓缓深呼吸,打算让不断跳动的心脏恢复正常的速率,但是完全没有效果。

──塔隆会在杜˙克卡奥将军那边吗?她要怎麽去找塔隆呢?她不可能见得到将军本人,那要怎麽知道塔隆在哪里?

地下街道的人越来越多,她走到传送阵上,口中默默念咒。下一秒,雷玟的身影出现在阴暗的小路旁,她跃过身边的围墙,进入一个类似庭园的地方。

望了眼身旁的木台子上的几颗盆栽,有些已经长得太高,树根刺破盆子,所以被移植到旁边。现在上面放着新的盆栽,其中一颗似乎这几天才刚种,矮小得很可爱。再望向右侧角落的池塘,里面是刚生下来的小鱼,跟几只从小跟雷玟一起长大的鲤鱼,有几片荷叶随着微风飘摇着,跟不时溅起的水花及水波。

佣人们大概都在休息了吧?

天上挂着上弦月,月光照在坐在木走道边的雷玟身上,有种朦胧的美感,此时她正眼神温柔的抚摸冰凉的走道。

这个家被打扫得很乾净,是父亲每天请人来打扫的,怕她有一天要回来住,总是整理得一尘不染──话说父亲现在在军队里很忙,已经有半年没见过父亲了呢……

她起身在走廊跟房间里来回穿梭,边走边怀念的望着房子四处,脑海里回想着跟塔隆与艾丽亚一起在这栋房子里的回忆……

望着和塔隆第一次玩牌的房间──眼前的景象陡然变亮,灯打开了,小时候的雷玟跟艾丽亚细心的跟塔隆解说怎麽玩扑克牌,及各种扑克牌的玩法,然後边玩边教他规则。接着塔隆欢呼一声自己赢了,给雷玟看了牌以後,才脸红着发现自己搞错了……

雷纹看得愣住,眨了眨眼,房间又回归黑暗,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摆设。她微笑,走上走道中央的楼梯,她看了看地板,塔隆曾经从楼梯上摔下来过。

──每个房间。

──每个走道。

──每个角落。

──三人的笑容。

──三人的吵闹。

她走过的地方,只要想起塔隆跟艾丽亚,她就会停下脚步在脑海里回忆。其中她发现佣人们住的房间,有三个老奶奶躺在床上歇息,雷玟悄悄把剩下一半的蜡烛吹熄後离去。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雷玟又回到院子前的走道上伫立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吐出,虽然想让即将流出的眼泪收回去,却还是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塔隆离开她了,什麽理由也没说;艾丽亚走了,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强迫自己尽量不去想,可是脑海里还是会浮现报纸上那张艾丽亚的照片,以及塔隆在大雨的离别。

──为什麽要离开我……

「为什麽……要离…离开我……为……什麽…………」

雷玟躺在走道上,噘起嘴,眼泪不断从眼眶流出,流过脸颊,低落在走道上。她没办法控制自己悲伤的情绪,乾脆就这样哭。

被泪水染得朦胧的眼眸望着月亮及少数的星星,她不管她的缀泣声会不会吵醒佣人,只想尽情的哭……

──以前一起在院子练剑法跟刀法。

──以前把塔隆推入水池。

──以前不小心把父亲的盆栽打破,被父亲怒吼的追赶逃跑。

雷玟摀着脸,想让脑袋不再想,但是逐渐清晰的回忆还是不断的冲出来。

「再也…见不到了……我好……我好想你…你们呀……塔…隆、塔隆……艾丽亚啊啊啊啊啊啊啊……咕呜──」

──再也见不到了──

雷玟哭喊了很久,也累了,她此刻的脑袋放空,眼睛闭上,意识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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