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 — 第三回

话说西门庆死後,众人忙着吊丧,吴月娘顿时成了府里支柱。李娇儿因私会小厮,让月娘给赶出西门府。而春梅,则让守备府给买过去做了小妾。众人慌乱了好一阵子。事後月娘见众妇人眼下忙出了黑圈子,便藉着元宵赏了几套冬裳,却独独将边房住着的西门大姐给漏了。

一日清晨,仍着夏衣的西门大姐在廊上走着,园里假山边传来阵阵女子莺莺声软。她知其有异,便往那声响走去。微光中,一男子喘着粗气,双手伸向前方,看似正晃动着什麽。西门大姐又上前几步。只见男子以那话儿直抵牝口,挥汗往来抽拽,而五娘裸身俯在山缘,满口呼叫达达不绝。西门大姐心底一惊,连忙眯细双眼,欲看清那男子面孔。

不看还好,这一看,西门大姐惊叫一声。俯在五娘身上喘气的男子,竟是陈敬济!突地,大姐感到胸口滞塞难挨,一口闷气直窜而上,脚下一软,便跪将下去。一旁冰儿及时扶住险些软倒的西门大姐。

远方男女情势正美,情慾遮蔽了耳目,对於大姐的惊叫丝毫无感。西门大姐看着男女交媾,心底酸楚涌上。她双眼呆滞地让冰儿扶进屋。

冰儿安顿好大姐,忙着去厨房拿来些许姜汤,让大姐缓缓喝下。须臾,西门大姐回过神来,幽幽向冰儿说道:「冰儿,你说,那日吴神仙说我怎麽来着?」

冰儿一脸担忧的看着大姐,怯怯地回应:「回小姐,神仙说您破祖刑家、行如雀跃、处家室而衣食缺乏,还说、还说您……」

「不过三九,当受折磨,」替冰儿接了话,西门大姐转过头,盯着被褥掩着的床板,依旧是双眼无神,用那轻如幽魂的声量说着,「冰儿你说,六娘当时给我留这床东西,是何居心?六娘说了,她是残风败烛,而我是青春大好;她说她只求官哥儿,我让她去寻了官哥儿;她说她不指望爹爹,我便让爹爹从了她……」未完,西门大姐起身,颠簸着上前掀开被褥,从床板下的暗柜摸出包墨色粉末、一把晒乾了的夹竹桃、一只稻草紮小人,以及几粒褐色小丸。

「冰儿,从小我便不求什麽,只求爹爹一句关心,求受爹爹一次怜爱,但我非男儿身,明白自己入不了爹爹的眼。和敬济成亲後,我是百般讨好。每月缩衣节食给敬济攒银子花;每日煲汤炖粥给敬济补身子。但为何我总是入不了他的眼?」说着,西门大姐一脸愤恨地将桌上茶盘杯具皆扫下地。

冰儿见了,连忙上前安抚西门大姐,她先至外边查看是否有隔墙之耳,确认一切无虞,才回到房里,小心翼翼阖上房门,扶着大姐坐下後轻声说道:「小姐,六娘娘给您留下这粉末、夹竹桃等物,无非是小姐您在这漆黑西门府的一点萤火啊!您瞧这粉末,肤白却带股腥臭,抹在官哥儿红绢上的便是这东西;前次二娘小产,用上的便是这夹竹桃;至於这小丸和草人便甭提了。当初小姐能让奴婢做这些事儿,现下定能想出法子在这污泥中开出条路。六娘说了,小姐是大好青春啊!」

此话西门大姐听在耳里,如醍醐灌顶、暮鼓晨钟。她紧紧抓着冰儿与自己同样冰冷的双手闭上双眼。良久,再睁开时,西门大姐眼底闪着光芒,她声如洪钟:「冰儿,这话我只说一次,也只能说一次,你可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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