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多年後,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了,请代我走一趟我们祭奠青春的地方,当年的纸飞机我没有带走。」
有时候会觉得雨声听起来很悦耳,有时候却不。一切都是心态问题。
从什麽时候学会摺纸飞机的?初中。
这时候学会晚得有点尴尬,出发点相同,当时的我会怪罪何既白不早些教我摺纸飞机,现在的我会怪罪老天为什麽不让我早些遇见何既白。
一切都是心态问题吗?还是我们都变了。
一只纸飞机落在课桌上。
课桌的主人毫不意外地打开纸飞机,上头只写了一行字:请问我的午餐呢?
他的嘴角忍不住抽蓄了一下,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後把纸飞机折回原形,毫无偏差地让纸飞机乖乖回到主人身边。
收到纸飞机,楚若打开它,上头潦草的写着:有带也帮你吃完了。
楚若转头对何既白摆了个鬼脸,何既白更潇洒直接送她一个中指。
纸飞机在二十分钟之内完全熟悉了教室的地形,真的不是故意,偏偏在它畅游教室时班导刚好走进来,也很刚好的看到何既白和楚若的所有动作。
「何既白、楚若,你们两个出来。」楚若很清楚的看到班导额上的青筋,虽然这样但还是忍不住在何既白经过她旁边时送他一个白眼。
班导当然也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楚若这个举动,连理都不想理了,直接领着两人走出教室。
这一直都是我们的相处方式,比哥儿们再单纯一点的关系。
我们都认为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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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的头斜斜靠在一旁的窗户上,一本摊开的课本盖住他的脸,阳光透过窗户形成折射角,接近夏天的阳光有些刺眼,光线亮得只能看见脑後那在阳光下跳动的栗色头发。
毫不意外的,他正在睡觉。
一只手很破坏气氛的摇了摇男生的肩膀,「啪」地一声,课本从男生脸上滑落摔到桌上,抬了抬眼,男生的视线里闯入一张过分灿烂的笑脸。
笑脸的主人正是他的好友,谢伊呈。
「走吧,去吃午餐了。」确认对方已经清醒,谢伊呈笑了笑,往後退开几步等着对方起身。
何既白瞥了眼自家好友,一点都不赶时间的伸了个懒腰才起身,拎起桌边两个便当,率先走出教室,然後头也不回的和好友交代一声:「我先拿午餐给楚若,等会见。」
谢伊呈毫无异议的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何既白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好友的背影,目光复杂。
从去年辅升高一到现在,说这九个月之间没有发生任何事谁也不会相信。
不是谁和谁在一起了又或是谁和谁分手了这种事,而是,他们几个之间有了那麽一点变化。
一点而已吗?要是这样说,那麽那「一点变化」里头绝不包括物理和化学变化。
——跟你说哦,我有喜欢的人。
——嗯,我喜欢她。
唯一没变的,大概是他置物柜里那些纸飞机了吧。
他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手里的便当,第一次觉得脚下的路长得让人心慌。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方晨知被老师喊起来念完郑愁予的〈错误〉,她那软软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好是悦耳。
不得不承认,方晨知是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女生,脸蛋好看、声音好听,就连成绩也是,漂亮得无懈可击。
楚若和她比起来差多了,可偏偏两人是好友。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麽搭上边的。
从认识起,两人形影不离。
知道楚若有心脏病的不只有他,方晨知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总是能看到她像母鸡似的保护着楚若,那身子可禁不起一点折腾。
不只有他,熟悉楚若的人都知道这女生本该是待在温室里的娇弱花朵。
「既白?」听见有人喊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谁喊的。除了谢伊呈外还有谁会这样喊他。
他往右边看,还是那张他熟悉的笑脸,不过此时那张笑脸添上了些许担忧。
「怎麽了?」
「看你恍神的严重,老师在叫你。」谢伊呈指了指前方。
男生这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包括前头的老师也是。
「咳咳、何同学,我的问题是。曾有人以〈错误〉此诗将郑愁予的诗风格归类为哪一派?」老师很好心的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何既白还是没有把老师的话听进去,无视好友担心的眼神,垂下眼帘,覆盖住眼底的复杂也掩饰了情绪的翻腾。
他突然想起了楚若曾经哼过的一首歌。
……笑声让我想起童年暑假,那个他,教我摺飞机的他,好吗?
……纸飞机的摺法,藏在回忆陪我们长大。
……纸飞机,快飞吧,快乐方法并不复杂,不管未来怎样多变化,保留这牵挂,属於我们的童话。
「我们的友情无价。」还记得那时候她是这样对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