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礙|愛 — 08|過往

我原本的平静生活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变了调?

是从妈妈过世後?

还是从遇见韩力均开始?

从学校回来後,我躺在床上思索着,闭上眼睛,一幕幕过往的画面开始在我脑中的屏幕播放。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爸爸跟别人的爸爸不大一样,他是黑道,而且是在道上有些势力的老大。此外,他还是一间贸易公司的老板。我很少在家里看见他,有的话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我的童年几乎都是与妈妈在一起的,和妈妈一起吃饭、听妈妈讲床边故事、牵着妈妈温暖的手到公园玩,对那时年幼的我来说,妈妈可以说是我的全世界。

在我稍稍懂事後,我曾问过妈妈:「爸爸呢?为什麽我很少看到他?为什麽他不会像同学的爸爸一样放学来接我回家?」

我还记得那时妈妈用手摸了摸我的头,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对我说:「爸爸的公司有很多事要忙,虽然他没办法常常回来看你,但你要记得爸爸是很爱你的。」

之後妈妈就时常讲爸爸的事给我听,都是他们在交往时发生的事情,她在叙述那些事情时,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那是一个女人在阐述她深爱的男人时才会出现的幸福笑容。虽然我与爸爸不大亲近,但我对他是抱持着敬畏的态度,也一直深信他如妈妈所说的,很爱我。

然而,我所认知的这一切却在妈妈自杀後,彻底的崩毁了。

妈妈死了。我哭得声嘶力竭,但他却连一句话都没对我说。

身为父亲该给女儿的解释和安慰,他一项都没做到。

那年,我六岁。

虽然妈死後,他回家的次数增加,待的时间也变长,但我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因为我不晓得如何和爸爸相处,我从没和爸爸相处过。

而我的日子依旧没变,唯一改变的是妈妈的声音只能在答录机里听到,妈妈的笑容只能在相框里定格。我努力的对自己说只有小小的改变,但那小小的改变却导致什麽都变了。

就这样过了一年,某天,爸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他说那是我的新妈妈,淑玉阿姨。

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楞住了。

然後我想了很久,终於明白了,为什麽我有新妈妈,妈为什麽要自杀,爸对我为什麽总是沉默。所有的一切我都明白了。

妈,因为我们早就被抛弃了,对吗?

从那之後,照顾我所有生活起居的人就从帮佣阿姨变成淑玉阿姨,她是破坏我家庭的第三者,但我不恨她,因为当时她和爸在一起时并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错的人是对不起妈的爸不是她。她接下了所有属於妈妈的责任,待我就像是亲生孩子一样,但我还是无法对她敞开心胸,一直到很久以後,我了解到她是真心对我好,我才真正完全接受她。

即使这样,我对她的称呼还是只能仅止在「淑玉阿姨」,而她从来不会逼迫我,总是用温柔的笑容的回应我。

至於爸,和我是父女却形同陌生人的他终於对我开口了,但是是用严厉的语气对我说:「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我任厉的女儿一定要是最顶尖的,因此你每一次的考试成绩都必须维持在全校第一!」

从国小开始,我的成绩始终都保持在全校第一,并不是顺从爸,而是想累积实力,总有一天我希望能靠自己出去生活,离开这个家,最重要的是要离开害死妈的爸。

升上国中後,由於爸在这一带的名声和黑道大哥的身分是众所皆知、家喻户晓,所以几乎全校师生都知道我是黑道的女儿,这当然容易引起一些人在背後闲言闲语,说我的模范生头衔、优异的成绩都是靠家势得来的,不过我丝毫不在意,没本事的人才会在暗地里说人闲话,是不是真本事我会证明给大家看。

直到国二那年,我的生活因为那件事变得更加不平静。

国二上学期的开学第一天,班导宣布班上来了一位转学生,据说是因为搬家才转来的。

早自习时间,我正在预习理化,班导突然走进来,道:「各位同学,这学期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他一走进来大家就开始在底下议论纷纷。

「从哪转来的啊?」

「哇!长得还不错耶!」

「你就先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老师说。

然後我就听见转学生用低沉又带点磁性的声音说:「我是韩力均。」

我抬头瞄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做题目。

☩那是现在的过往,过去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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