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的读着明天要考的试、该预习的课程。
没多久,就听见妈回来的声音。
隔着几间房,妈和昊禹的对话,也是十分清楚。
「妈,你真是的……」昊禹语气无奈。
「没关系、没关系,这根本没什麽。妈现在马上去做蛋包饭喔!待会儿就可以吃了。」妈开心的说着。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啦!你去做自己的事。对了,你姊姊回来了没?」妈原本很开心的语调,明显说到後面那句,变得冷淡许多。
而妈的後面那一句话,不禁让我放下笔,微些怔住,茫然的看着前方,想仔细听妈怎麽说。
她在厨房里准备做蛋包饭而发出的声响,又再次平静地问:「你姊姊回来了吧?」
「嗯,对。」昊禹轻轻道。
迟了几秒,才又听见妈十分不悦的语气:「那就叫她出来帮忙!窝在房里做什麽,真是的!」语落,接着又听见微些大声的放下铁锅、盘子,瞬间与桌子敲出的声音。
我又再次呆愣住。
「妈,没关系啦!姊要看书啊,我来帮你啦!」
「不用、不用!我自己忙就可以了!」妈赶紧说。
这时我也坐不下去,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於是赶紧阖上课本,将台灯熄掉,站起身,缓缓的走出房间。
「妈,我来帮忙吧……」我战战兢兢走向妈那里,语调些微颤抖的说着。
昊禹惊讶的看着我,想将我拉住,但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平静的对他一笑,这时妈也侧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不悦,然後又转过去继续动作,背对着我,语气十分不耐烦的说:「不用了。」
我沉默,也不敢再继续接话。
如果一直吵着说我要帮忙,妈一定会给我使个非常不好的脸色,并且嫌我罗嗦碍事;但如果又不帮忙,妈一定也会在一旁碎念,甚至会念到隔天,说我不孝顺父母这类的话。
所以我不管做什麽,都只是会招来妈的不屑。
昊禹看了我半晌,虽然并没有正眼看他,但余光却可以察觉到。
我还是决定走向前帮忙。
并不是因为害怕如果现在不帮忙,肯定会被碎念到隔天,只是我不想再因为任何一点小事,让妈看我更不顺眼。
虽然现在过去或是不过去都会被使坏脸色、看不顺眼,但也没关系,因为这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我早就麻痹。
「不用去……」正当我要走向前时,昊禹拉住我的手腕,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我不禁诧异的转过头看他,而他的眼神很认真。
「今天妈心情不错,所以你不用帮忙没关系,我会负责安抚她的。」昊禹再次轻轻道。
「可是……」
「真的没关系,如果有什麽事……」他温柔一笑,「我会保护你的。」
言讫,我顿时愣住,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而昊禹只是轻轻的对我温柔一笑,然後就走向妈那边。
我愣在原地,迟迟无法回过神……
最後昊禹像是玩乐的向前帮忙,而妈的脸上从昊禹过去之後,都是充满着笑容。
虽然嘴里不断念着昊禹是笨儿子,念他什麽都不会、动作慢吞吞的,但这些小责骂的词汇,却不是责骂,而是那种妈妈很宠爱孩子的爱。
虽然嘴里念他,但心里却是非常爱他的。
看在我的眼里,我感到十分开心,我没有一丝的忌妒,是由衷的感到开心。因为至少……妈如此的疼爱昊禹,至少……不会对待昊禹像对待我一样就好了。
淡淡的对自己笑了笑之後,我迳自的回到房里,继续看书。因为唯有在看书的时候,我才能忘掉尘俗间的一切烦恼,才能够不让自己崩溃。
他们母子聊得十分开心、十分欢乐。
而我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刚刚从房里拿出来的英文单字,低头边吃蛋包饭,边背着。
之间就像有道隐形的墙,让我们三个隔开。
我做自己的事,而妈也彷佛将我当作空气般的顾着和昊禹聊天,宛如没有我的存在。而昊禹也不时的会看向我这,但我却装做没注意到,只是低头背着英单,默默吃着蛋包饭。
我习惯了,但应该说是早已麻痹了……并没有任何感觉,真的没有。
晚餐後,妈刚刚走去浴室洗澡,而我负责收拾、清洗碗盘,一边动作的同时,我背对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昊禹,轻轻的问:「有在准备基测吗?」
昊禹先是惊讶的蛤了一声,最後才补上:「有、有吧。」
我轻轻的笑笑,从昊禹那激动的反应中,想也知道,肯定没有在准备。
「加油喔。」我轻轻道。
全数整理完毕之後,先回到房间看一下书,等妈洗完澡。
才刚坐下椅子没多久,就突然注意到挂在书桌一旁的白色雨伞。
是今天那个男生给我的雨伞。刚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将它整理好,并且将它拿到房里,在昊禹离开房间之後,也将它拿起,把它整理好挂在书桌旁。
接着我拿起它,握在手里,珍惜的看着它,心里又是一股暖意。
第一次,一个陌生人对我那麽的好。今天遇见到他,我彷佛又再次活了过来。彷佛让我感受到,原来我是活生生存在的……
只是……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再次遇见他。
也或许就只有今天那麽一次的邂逅吧。
叹了口气,我将白色雨伞轻轻的挂回书桌旁,接着对它微微笑了笑,便打起精神,继续读书。
「成绩单出来了没?」正当我十分投入进书里时,妈的声音从房门那传来。
我停下动作,立刻转过头,而妈站在房门那,双手环抱着胸,表情平淡的看着我。
先是微怔的点头,然後动作快速的从手提袋中拿出今天才刚发的成绩单,我凝视着成绩单一会,默默的轻声叹息,最後赶紧起身,走到房门那,递给妈看。
内心满溢着不安,我战战兢兢的看着妈,而她的脸上连一丝情绪都没有……虽然平淡,但却平淡到让人觉得发麻……
她在成绩单上上下游移好几次,最後脸色愀然一变,瞪大了眼,直接将成绩单丢往我脸上。
「考这什麽烂成绩?和第一名差一分是怎样?你有没有在用心读啊?」妈勃然地对我大骂,而我的头低到不能再低。
在成绩单发下来那时,我早有心里准备,一定会被妈骂的彻底。
「你一年後还想考大学吗?我看以你现在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她仍继续指着我大骂,「为什麽那麽没用?读那麽多书却还读成这样?你在做什麽啊?」
我低着头不发一语,咬紧下唇,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还有那内心阵阵的刺痛。
「看来很久没打你,你就开始皮痒了是吧?」最後妈冷淡的留下这句话。
我也微微抬起头看,妈冰冷的眼神瞬间让我木然住,我一动也不敢动,眼神只能到处飘移,最後妈转过身,走到走廊那拿了一根长长的木棍,准备直接往我这挥来。
默默的看着妈,我用力的闭上双眼,咬紧嘴唇,做好挨打的准备。
「妈!」这时,昊禹从他的房间冲出来,并且挡在我前面,抓住妈拿木棍的手。我惊诧又愕然的看着昊禹,妈也讶异的看着昊禹。
「妈!姊她没有做错什麽,没必要这样骂她、打她吧?」昊禹激动的说着。
「昊禹,这不关你的事,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姊姊,你不要管!」妈使命的想推开昊禹,但昊禹仍是不肯退让。
「昊禹你……」妈瞪大双眼,停下动作,愕然的抬头望着昊禹。
「妈,如果你还是想打姊,那就等於是在打我。」昊禹眼神坚定的说。
「怎麽……」妈愕然。
「我们都是你的孩子啊……我不会读书,但姊一直都很努力的读书啊。她只是这次失常了,没有严重到需要打姊吧?妈,拜托你别再这样对待姊了……算我拜托你……」昊禹恳求妈,语调中满溢着无奈。
妈仍然是满脸的愕然,瞪大双眼的看着昊禹。
我也完全愣住,诧异的看着昊禹的侧脸、妈的表情。
维持这气氛,大概有一分钟……周围彷佛都被结冻住,没有人说话,因为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麽。
最後是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她放下木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闭了闭双眼,叹了口气,「算了,看在昊禹的分上,这次不打了。」
听到妈这麽说,昊禹也不禁露出安心的笑容,并且忻然的谢谢妈,最後也侧过头开心的看了看我,像是要我别担心,一切都已经没问题了。
但我却安心不起来、笑不出来。
「你快去洗澡吧,好赶快上床睡觉。」在妈转身离开前,轻轻的对昊禹说,她叹息,一样冷淡地看了我一眼,最後没多说什麽的缓缓走离开。
「姊!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被妈打了,不用担心了!太好了!」昊禹转过头看着我,笑出牙齿的对我说着。
「嗯……」我有些凄然的笑了笑。
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很好……因为至少以後能够过着稍微轻松的生活了。
但我内心却怎麽也高兴不起来……
也许昊禹单纯的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但是从妈刚刚的态度,却让我彻底感受到,她已经对我,是那种完全不把我的事放在眼里的。
虽然一开始她就没有把我的事放在眼里,但至少我还有学业成绩可以让她放在眼里,但现在……
我却连学业,都已经不被她放在心上了……
那我还能有什麽……能让她在乎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