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家里的大铁门前,我咽了好几次口水,想转开已插上钥匙的门孔锁,但又退缩下去,迟迟不敢转开、也不敢面对。
因为不知道家里谁已经回来,也许是妈,也许是昊禹……
但一直站在门口也是没用,因为只想将身上还是有点湿冷的衣服给换掉。也想洗个舒服温暖的澡,赶紧躺在床上休息。
迟疑了好几分钟,最後才终於决定将门锁给转开,进入家中。
映入眼帘的玄关,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凌乱的摆在门口前。我感觉的到,心跳正迅速的跳动着。
紧张、害怕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心脏彷佛被人用力紧抓着,完全无法顺畅的呼吸。
我努力告诉自己得冷静,用力深呼吸一口气,快速的赶紧脱下鞋子,摆好在角落,也顺便将昊禹的鞋子摆整齐後,我加快脚步、微微蹑脚的赶紧走向自己的房间。
正当打开房门,心头一时松懈下来,脚踏入房里时,我的左手腕被用力的抓住。瞬间,我差一点尖叫出声,惊吓的抖了下,完全怔住在原地,不敢动作。
因为很明白是谁抓住了我。
原本被压下的恐惧、惶恐,又再次袭我而来,我又感觉到十分不舒服,心脏也再度被人紧紧的抓牢着,又开始觉得自己无法顺畅的呼吸。
接着我战战兢兢的睁大双眼,嘴微微的张开,缓缓转过头,抬眸望向比我高半颗头的昊禹。
映入眼底,将近一个礼拜多没见面的昊禹,他仍是没有变化,虽然头发微些凌乱,但却不会破坏他原本就十分帅气、完美的容貌。
他那清澈炯大又明亮的双眼皮深咖啡色眼眸,白里透红的肤色,微些忧郁气质的脸蛋,在搭配上他那浅黑色,遮住一边眉毛的薄斜浏海,红粉的嘴唇,整体看起来,就是一位帅气、惹人喜欢的酷帅男生。
但他在我的眼里,却是一个令我感到毛骨悚然、恐惧,一个虚有其表的男生。
和一个……弟弟。
「姊。」他露出招牌的温柔微笑,语调一样轻柔。
但我却不觉得开心,只是觉得……十分的惶恐。
「姊。」他那完美又帅气的脸蛋,以及温柔的眼神、轻柔的语气,再次的唤了我。而我也不禁的往後退缩了几步,眼神充满恐惧的凝视着他。
「姊,不要害怕,我只是要拿东西送给你。」他温柔的笑了笑,也伸出他的右手,意识要我将手伸向他,好接受他的礼物。
但我恐惧的心,依旧无法松卸下来、依旧惶恐的凝视着他。
「姊,相信我。」他还是保持着那抹微笑,语气仍是温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软心,也或许是被他那真诚的眼神,给信任住。
然而我战战兢兢的缓缓伸出手,睁大双眼的盯着他,低头看了眼,才拿起他摊在手掌心的礼物。
是一对小钥匙造型的发饰。
低头看着手中的礼物,瞬间也感觉心中的压力,慢慢舒缓许多。内心不断深呼吸好几次,我才抬起头,眼神稍微不再惶恐的看着昊禹,想开口对他道谢。
「谢……」但当我才刚开口,缓缓吐出一丝微的声音时,一股强劲的力道,使力的将我推进房里的墙壁上。
那力道是昊禹做出来的。他瞬间的将我推进房里,并且推向白色水泥壁上。
一股恐惧的感觉又再度袭我而来,慌张感再次涌了上来,我微张开嘴,惊恐的看着两手撑在我两耳旁,距离不到我十五公分的昊禹。
突如其来的力道,因撞上墙壁,背後瞬间传来的刺痛,让我惶恐的看着眼前的昊禹,心跳急促的跳动着。
「昊禹……」
我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挡在他的胸膛前,眼神不停地左右飘移、惶恐的盯着他。正当我准备要再次开口,要他冷静点时,他先抢我一步。
「别怕,我不会再不经你同意碰你的。」他淡淡的微笑出来。
突然的这一句话,让我诧异的微睁大双眼。
「咦……」我发出疑惑声,讶异的看他,不自觉的慢慢松开挡住他的手。
因为昊禹的这句话,让我太过讶异,茫然的迟迟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嗯,之前我太不成熟了,这一个多礼拜离开家里之後,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幼稚。对不起……姊。」见我的反应,他缓缓说出这段话。
怔住好几秒的思绪,最後才慢慢回过神。
「那……」我顿顿,而他继续接下去:「但,我还是喜欢你,只是我不会再不经你同意对你做出不礼貌的事,对不起,之前真的吓着你了。以後我只会一直守护着你,今天真的是纯粹想将礼物送给你而已。」
「如果以後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不用任何顾虑,随时来找我吧。」
言讫,他露出温柔的微笑,同时也摸了摸我的头。
接着他放下围住我的两只手,退後两大步,正转头准备离开我房里。
还是木然在原地好久,一开始惊吓过度的情绪,依然清楚的浮现在心里,仍是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噗通作响的心跳声。
但刚刚昊禹的那番话,以及准备离开的动作,也让内心松了好大口气,微低下头没多久,又听到昊禹的声音。
我抬起头。
他站在房门口,转过头来,微微笑的对我说:「衣服记得换掉,还有妈等等就会回来了……」
先是愣住一会,最後才怔怔的点了头。
他凝视我许久,最後才轻语的唤了我:「姊,」
我不语,只是默默的盯着他,等着他接下去。
「对不起……」
一说完,我霎时间不禁愣住,而他留下那一惯的微笑,淡淡的笑容里,同时也掺杂着些微的落寞。然後就顺手将房门轻轻关上。
我愣在原地,思绪完全错乱,迟迟无法回过神。
他真的变化太快了……
外头飒飒的雨声,还伴随着阵阵的雷声,隔着玻璃窗,任凭的打击着。
房里阴暗的氛围,因为没开灯,又加上外头的坏天气,整个房里,是接近夜晚的,唯独只剩有些云边的日光,还些微的亮着。
换上乾净的衣服後,我坐在床铺上,闭上双眼,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到外头大自然的声音。
昊禹是我的弟弟,但他不是我的亲弟弟。
他是我继父和他死去的前妻的儿子。妈嫁给继父之後,就十分疼爱昊禹。而我这个亲生女儿,却什麽都不是……
想到这,我不禁掩住双耳,用力闭上双眼,将头埋进双膝里,要自己别在继续想。
不知不觉的,也进入梦乡……
<FONTface="标楷体">「你这个魔鬼、魔鬼──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妈悻悻然的对我大吼,食指笔直的指着我,脸上写满了痛恨,「你走、你走!我完全不想看到你!你滚!」
「啊──」妈抱头痛叫出声,同时也将一旁的花瓶、杯子、玻璃通通摔在地上。
「呜……」我的身子完全缩在一起,恐惧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筐啷──!」
「哇──」被摔破而碎裂的玻璃,四散周围,玻璃碎片也在刹那间划上我的手臂。
我不断的哭、不断的哭……
抚着被划伤而流出血的手臂,痛得不断放声大哭。
「闭嘴!闭嘴!」妈更加变本加厉,最後直接举起椅子,往一旁摔下。
被摔下的椅子,也瞬间碎裂。
「啊──」最後妈双膝跪在地板上,掩面放声大哭。
不断颤抖的我,只能一直哭、一直哭,直到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为止……</FONT>
「啊──」
用力睁开双眼,慌张的望了望四周,木然好几秒後,才发现原来是场梦。连续吸了好几口气,最後才让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抚着额头,用力闭上双眼,用力抿了抿嘴唇。
「为什麽呢……」抚着右眼角,我低声问了自己。「为什麽……到底是为什麽呢?」
每一次,总是不断重复的问自己。每问一次,总是再次的听见那清晰的心碎声。
问题答案……
我始终解不开。
隔着几间房间,隐约能够听见妈回到家的声音。
昊禹温柔的语调,贴心的问候妈。
「你可终於回来了!你不知道妈这一整个礼拜都很想你呢。你看看……瘦了那麽多,今天一定要好好替你补一下,想吃什麽?牛肉?咖哩饭?还是你最爱吃的鸡腿?」妈开心的语调,不用看表情也可以知道,她一定笑容满面。
「妈,不用那麽麻烦,你方便的就可以。」昊禹轻轻道。
「哎呀,又没关系傻儿子!你可是妈的宝贝呢,而且又是国三生,一定要好好给你滋补滋补身体啊!」
「那……蛋包饭和绿茶可以吗?」昊禹温柔问。
「当然可以啊!只要是我们昊禹想吃的东西,就算家里没有,妈一定也会出门买的!蛋包饭和绿茶是吗?那妈马上去楼下的小吃店买现成的饭来炒,顺便去隔壁超商买绿茶,等妈喔!」妈一说完,我就听到打开大门的声音。
「妈,你先休息一下啦!不要那麽急着买啊!」昊禹有些大声道。
「没关系、没关系!妈不累!等等喔,我马上回来。」言讫,妈就打开铁门,出门去。
叹了口长气,这时我才慢慢站起身,准备走出房间。
「妈又出门了吧?」一走到客厅,我面无表情,很平淡的问了昊禹。
「是呀。你都听到了?」
「……」我不语,只是看了昊禹一会後,接着准备转过头回房间。
「姊。」正当我要转过头时,昊禹喊住我。
「怎麽了?」
昊禹先是看了我一会,最後才缓缓道:「你在……生气吗?」
我怔住,不禁惘然,「没有啊。」
「还是因为妈刚刚的反应,你在难过?」
再次木然。
我沉默半晌,而昊禹也一直盯着我看,最後我才静静地开口:「反正都已经习惯了,还有什麽好难过的?」
这次该昊禹不语,而我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他,最後才淡淡的露出微笑:「我没事的,反正早已习以为常,没什麽大不了,你不用担心我!」
昊禹仍是不说话,然而我也不知道该接什麽,於是我淡淡的无奈一笑,准备转过头,回到房里。
「姊!」昊禹唤了我。
「嗯?」我回头,平静地看他。
「蛋包饭和绿茶,是你喜欢的。」他缓缓的说。
「……」我讶异的看着昊禹,怔住在原地。
「也许没有人知道,但我很清楚,姊喜欢蛋包饭和绿茶对吧?」他莞尔一笑。
而我仍是满脸诧异的看着昊禹。
「刚刚我跟妈说我要吃蛋包饭和绿茶,所以等等你就可以吃到你喜欢吃的食物、饮料喔!」他腼腆的笑出牙来。
看了昊禹许久,最後我才淡淡的露出笑容,「谢谢你了……昊禹。」
语落,我也走回房里,轻轻关上房门,不禁叹了长气……
到底哪里才是有我存在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