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笙寒点头後才意识到自己承认了什麽,心一沉,乾涩地问以舫:「你讲完了?」
他毫不迟疑地颔首肯定,她不死心再问:「就这样?没别的……要跟我说?」
「很多。像《时尚杂志》用八整页跨页的方式报导文氏,杂志出刊那天,我被同事拖到酒吧,喝得大醉,後来听他们说,我嘴里一直喊着『寒』……」
以舫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合在他的双掌之间,轻声说:「但、我想先听听看,你要讲什麽?」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但笙寒听罢,却马上涨红了脸,因为她突然发觉,在问这件事之前,她得先承认自己偷看了他手机里的照片。
这行为很糟,但更糟的是,许多乱七八糟的影像开始自心底浮现──女子晚礼服隐隐闪烁着丝缎的光华,男子的浅灰色西装剪裁合身,袖扣上镶了两枚雕了祥云照狮头花纹的古钱,异常典雅……
该来的躲不了。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张嘴:「我也要,请你、原谅我一件事。」
她顿住,他轻快地回应:「我原谅你,然後呢?」
这原谅来得太轻松,笙寒一点都无法因此放松。她喘着气,又说:「那是、在我离开芝加哥那天,去机场之前,你有事要找大厦经理,留我一个人在公寓,就、大概十几分钟里面,发生的……咳、咳、咳!」
讲到一半,她便侧过脸狂咳,以舫松开她的手,站起身,又奔向厨房。
过一会儿他走回来的时候,腋下夹了瓶矿泉水,一手端着杯咖啡,另一手拿了个碟子,上面有一大块装饰着新鲜樱桃、散发着酒香的黑森林蛋糕。
先将水交给她,以舫啜饮着咖啡坐下来,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推到她面前:「你没吃早餐就跑来了吧?嚐嚐看,味道还可以,我二哥昨晚带来的。我家兄弟三个,就他最讲究吃。」
这一连串试图安抚她的举动,并未达到效果。笙寒道了声谢,看都没看蛋糕一眼,只吞下一大口矿泉水,便又低声开口。
「你走没多久,书房就一直传来教堂钟响。那时候我还不晓得那是你的手机铃,很好奇,就、走了进去,打开书桌抽屉。」
「之後几分钟,同一个号码,反反覆覆不断打来,接着又是简讯、又有留言。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昏了头还是怎麽样,就、拿起来……」
坦白到此,她心一横,面向他闭上双眼,单刀直入:「然後,我就看到她了。」
「谁?」
「你未婚妻。」
「未婚妻!?」
这几句,两人声音一个比一个高,等以舫重复「未婚妻」三字时,语气已满是惊愕。
笙寒睁开眼,只见他放下咖啡,冲着她问:「什麽未婚妻?」
「你下跪求婚,还喊人家『baby』的──」
「文以舫这辈子没跟任何人下跪过,更别提求婚。至於我认识唯一叫『baby』的动物,是我妈养的大麦町!」
这话语气凌厉,彷佛指责她说谎。笙寒也火了,她昂起下巴,冷冷回:「好,前半段我口误,『baby』是她叫你。不过下跪求婚这绝对有──还特别进摄影棚请人拍照,你穿西装、她穿礼服──」
「摄影棚?」以舫再度打断她,不过这一次,他表情十分奇异,像哭又像笑。
笙寒肯定地点头,以舫又追问:「谁发照片到我手机里,以森?不对,他直接拿样品给我看。那次的摄影师是谁……大卫?尚?」
一连串陌生男子名从以舫口里蹦了出来,笙寒边摇头否认,边在记忆中搜索人名……
「爱希莉。」
「干!」
听到这名字,以舫诅咒一声,便将头埋进双腿之间。笙寒吓一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又见他抬起头,迅速从沙发上站起,同时顺势拉起她:「寒,跟我来一下。」
丢出这一句话,以舫便拉着她,大步走向通道。笙寒一头雾水地小跑步跟随,两人一前一後,几乎同时跨进宽大的书房。
相隔近五年,此间的布置并无太多变化。窗边依旧摆了两张手工织锦的沙发,古意盎然的船木地板上,有一张紫檀木的大书桌,一列青竹如屏风般郁郁蓊蓊,斜列在墙边。
以舫动作奇快,一进门,他便冲到书桌後面,一格一格拉开抽屉,开始东翻西找。
「我不保留旧电脑,只备份整颗硬碟……找到了!」他拎出一只姆指大小的随身碟,插进桌上银白色的笔电,又抬头对她招手:「过来,一起看。」
笙寒绕过书桌走近他,以舫将她按到椅子上:「坐。」
她坐下的同时,萤幕上出现随身碟的内容选单。以舫蹲在她身边操作,他在一堆档案里搜寻半晌,将游标移到其中之一,点了两下,一系列照片立刻依序出现。
以舫对着一个女生下跪、以舫打开小小的丝绒盒子、一枚晶莹剔透的钻戒特写、戒指套入她纤美的手指、手指跟钻戒再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