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益已经是第十次想拿起拳头往身旁的人揍过去,也是第十次忍住情绪,用最平淡的语气表达不满道:「温尚宇先生,你遇到好事我知道,但可不可以请你不要露出傻笑的表情给客人看?他们会以为店里有个神经病。」身为主角的温尚宇转头过去,冲着他嘿嘿两声,继续维持白痴的行为,江柏益决定无视一切。
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还得回到一月一日那天。温尚宇直到看不到吴以槿的背影便回过神,那句话让他扯开嘴角。不顾才早上七点,跑到江柏益的住处,拼命按电铃,等到还在睡觉的主人一脸不悦的出来开门问他到底要干麻,被吵醒没揍人已经是便宜他了,还得听温尚宇略为兴奋的说着昨日发生的事情,这点让他更不爽。
隔天江柏益到店里便把发生的过程都告诉吴以槿,语气中充满抱怨,而对方则是愣了几秒带着一丝歉意的神情向他说抱歉。虽然他认为没必要道歉,但从另个方面想,她也算是间接肇事者,默默收下那些抱歉的话语。
时间转到现在,温尚宇会大胆的露出这种表情,大部分是因为吴以槿不在的原因,加上没人会注意他。身为与他一同值班的人,江柏益实在很想把他一脚踢出店外,他现在终於能体会到简筑翊的辛苦了。江柏益一直忍受这种折磨直到吴以槿交稿後,才算是真正的结束。就算温尚宇已经被冲昏了头,也没笨到在当事者面前露出那种模样。
「你终於来店里了……」休息时间,江柏益坐到吴以槿身边,趴在桌上全身虚脱的对她说。对方除了一脸狐疑外,还顺便戳了他的手臂,失笑的问:「你有这麽想我吗?」她没想到江柏益会突然转过来,点点头说了两个字「超想」,感到更加困惑。
「是发生什麽事了吗?」江柏益稍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趴在桌上咕哝的说:「某人因为某人的话感到高兴,每天都一脸白痴样,害我不知道该怎麽跟客人解释。好险,某人连续两天都到店里,我才不用忍受某人继续耍白痴。」听闻,吴以槿先是瞪大眼睛呆怔几秒,接着思考他说的两位某人,随後一脸「我懂了」的模样。
「我们真的是好兄弟,你居然懂我的话。」他举起握着拳头的左手,吴以槿举起握着拳头的右手,两只手互相碰撞在一起,象徵他们之间的友情。她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撇撇嘴说:「当然罗,还有一方面是因为我智商高。」
「智商高?你跟某人常在一起,没变白痴就该偷笑了。」江柏益睨了她一眼,起身准备开始工作,不打算搭理一旁愤愤不平的女孩,没人看见他不自觉得勾起嘴角。他已经很少跟女孩融洽相处了,吴以槿算是少数中的少数。
离他结束上一段感情至少有七年的时间,这七年除了摄影社的女人外,他对任何人都没有好感,甚至到厌恶的地步。一方面是他本来对花痴没什麽好印象,另方面是曾经爱过的女人过於直白的话语,深深刺伤他的心。
「难怪你不懂女人心,谁叫你妈死这麽早。」
那女人是他考虑许久才把所有事情告诉她,是因为相信她。明明可以不用扯到他的家庭、他的母亲,却在吵架的时候把他最深的伤痛拿出来说嘴,他真的差一点就往那个女人的脸打下去。但没有,他仍旧忍住情绪,冷冷的对她说分手吧。尽管,女人在隔天向他道歉,依然不予理会。因为他不相信了,不相信下次吵架时,她不会重提伤心往事。
第一次与吴以槿聊天时,仅仅因为一本村上春树的书,开启两人的友谊之路。从书籍到摄影再到旅行、从友情到爱情再到家庭,两人相似之处很多,不管是观念还是经历,他大概能了解为什麽温尚宇会害怕,最後吴以槿喜欢的人是他。不过担心根本是多余的,他能保证吴以槿绝对不可能喜欢他。绝对。
就是因为过於相似、过於了解,才不可能把对方当成恋爱的对象。他是这麽想。可惜不得不承认一点,他选择无视爱情、防备爱情,还是不小心喜欢上了。原本他只把她当成妹妹照顾,但她的笑容最终是被他深深地烙印在心里,挥之不去。他没打算告诉温尚宇,也没打算透露出任何讯息。
至少,她的一辈子不会是他,已经确定了。
一月都过一半了,吴以槿宣布过年可以放十天假。大家都很开心的要回家、要出去玩,但吴以槿正烦恼那十天该去哪比较妥当,或许留在台北赶稿是一个选择。这时,温尚宇小心翼翼的来到她身边,轻声问:「以槿,要不要跟我回老家一趟啊?」
「咦?」
「那里好山好水的,就当作小旅游啊,应该不坏吧。」他老早准备好一套说词,想把眼前的女孩带回老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把她留在台北。看到她的犹豫,他马上补充道:「可以不用这麽快回答我,你想好再告诉我。」
吴以槿虽然不太明白,为何他会突然这麽问,但她还是走到江柏益面前:「欸,这十天你会在台北还是会出去啊?」
「我……」
「他会跟我回老家哦。」简筑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眨眨眼替江柏益回答。
「真的?你们两个什麽时候搭上了啊?」蔡思涵像是抓到什麽把柄似的,眯着眼追问简筑翊,毕竟另个主角已经将吴以槿拉走,逃避这种场合。
「所以是真的?」吴以槿一脸暧昧的望向眼前的男人,殊不知他心里所想的是等下要怎麽面对其他人以及好兄弟温尚宇的逼问,对她微微点头。女孩双眼发亮,露出大大的微笑说:「真看不出来呢,先恭喜你哦。」
「你问我这个做什麽?」
「原本想说如果你要待在台北,我就不跟尚宇回老家了。」这下,江柏益就能理解为什麽简筑翊要在他开口前,抢着回答。看来现在所有人都希望,温尚宇能与吴以槿有个好结果呢。
「你就好好去放松一下吧,别担心我了。」江柏益拍拍她的头,留下一个背影给她说:「我可没你想像中的脆弱哦。」
或许,江柏益没察觉到,当时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有多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