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暮日藍濤終有悔 — 暮日藍濤終有悔(56)

大元帅凯旋归来。陛下下令大开城门,洒扫净地,城外三十里百官恭迎。百姓们更是欢天喜地,夹道庆贺,谈论着这场沙巴开国以来最大的境外胜利,纳入的新领土几乎与原国土相当,且北方从此再无外患,水源无虞了。

城内城外鞭炮声热闹滚滚,男男女女争相目睹的大元帅的风采,其欢欣鼓舞的程度比国庆大典还热烈。

澄远与昂非两人信步在东门大道上,平日人声鼎沸的市集现在是空空荡荡,因为人都跑去南大街迎接得胜归来的军队了,大概没有人想的到白马上坐的那个高大威武,全身上下覆着银甲的”大元帅”,其实是张副将领衔主演的吧。

「陛下果然有心。」

他赞许的看着才三月不见的流苏城已经焕然一新,原本城内屋瓦宅舍的分布完全没经过严谨设计,十分凌乱,住宅区、商业区、工业区以及文教、府衙、官邸都不规则的交混在一起,显得流苏城很吵杂脏乱,如今全部都划分清楚,住宅地就较不会出现果皮垃圾,商家集中在一起也好徵税、管理。

「这也是小远设想的吗?」御昂非指着东大街两旁等距种植的路树,真奇妙,连玄武朝的天都都没有这样的设计,事实上天都的大街上是不允许种树的,怕有人躲在大树上袭击路经的官员。

「应该是陛下设计的吧。对渡过沙漠的人而言,看到绿荫和看到水是最棒的了,城市有特色,旅人商人喜欢,来往就会络绎不绝,人民也会生机勃勃,我只做规划城市的提议,实际落实的这些细项都不是我预料的。」司澄远老实招供,他没想到陛下实施的比他当初设计的还要深广,他的意思最多就是重划区域,陛下却把流苏几乎大翻修了一遍。

走至城中心,原本狭窄拥挤的十字路口,四周的老旧建筑已全部拆除,取而代之的是石板铺设而成的巨大圆形广场,还有一条人造小河经过,几乎是把宫廷山水那套移植到广场上与市民共享,放眼所及在这里乘凉玩耍的老人小孩都十分高兴。

御昂非惊讶的看着这前所未有的景象,若非那些人身穿着百姓的粗布棉衣,他真会以为这里是哪个大官家的後院呢。

「别看我,我也不清楚,再耽搁下去可没完了,算算时间,队伍也快到了,咱先去见陛下吧。」他可不想以後在流苏城走动都被人当猴子观看,所以才叫人顶替上阵,自己便服与昂非从东门进,但最终上殿的总不能还是张副将吧。

「嗯。」

持令牌从侧边的偏门进入王宫,澄远换了朝服,待队伍一进宫门,他俩就顺理成章的站在最前面。

「大元帅司澄远及监军御昂非晋见。」

太监公公一喊,司澄远与御昂非正色入殿,那里早先几个在城外三十里恭迎却没恭迎到本人的大臣们,纷纷用一种恶毒而排斥的眼光看着自己,他不禁暗暗晒笑。

「陛下,臣归来了。」一手按在心口,向前微躬施礼。

「辛苦你了。」他温和说道。短短两句话,道尽君臣之间的信赖与忠实。

昊悍知澄远不是恃宠而骄的臣子,尽管他愿意无计条件代价的宠爱这个臣子。

澄远知昊悍不是好大喜功的君王,尽管他愿意将天下的功劳都归於他的主上。

「臣这次归来,另外给陛下带了份手信,只是这份礼能不能成为陛下的,那要看陛下的诚意了。」司澄远咧嘴笑着。

「又献?你礼还真多,这次是什麽?」昊悍颇为期待,上次一个已经够惊奇了,这回还一个?

「请宣白相尹长空。」人形伴手礼,要拐回来还真费劲。

「白相!?」众臣惊呼,这不是白国乱臣麽!

「陛下万万不可,大殿之上仅有数尺之隔,万一贼人心怀不轨,您真龙之身要是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要不,若真要宣那白相上殿,请务必绑缚其双手,以测万全。」老相国激动建言,一番忠心可表日月,想必陛下也会深深感动吧。

「宣。」昊悍无视老糊涂的发言,直接挥手说道。

尹长空一身白国朝臣的穿戴的白袍、白靴、白冠,缓步踏入大殿,待昊悍看清楚他,立刻站起,在一群老臣的愕然声中,步下台阶。

「你是沙巴国王昊悍?」尹长空难以言喻此时心头的滋味,他竟然就站在自己一步之遥的距离,伸手可及,难道不怕自己刺杀他麽,自己好歹也是被他灭国之臣子,有再充分不过的动机。

「朕昊悍。」笑,这场景似曾相似。

「为何要走下来?」连老白君雷卡都没有这麽做过,跟自己站的这麽近。

「你远道而来,不就是要看朕够不够格让你效忠?朕总不能高高在上的听长空你的答覆吧。」他智慧一笑,霎时拔出弯刀,朝两人中央的地上一插,如大山般不可动摇的说道:「杀了朕,或者,效忠於朕。」低沈润哑的嗓音回响在大殿梁柱之间,也声声撞击在尹长空的心里。

那些个老臣个个蠢蠢欲动,不是想尖叫就是想唤侍卫,可全被司澄远一眼给瞪着噤若寒蝉,大殿上顿时寂静无声,心脏脆弱的人连喘气也不敢太用力,怕下一秒就看到君王血溅当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尹长空缓缓拔出弯刀,举起───众人心眼都吊到嗓边了,却看他手一旋,尖端顿时转向自己,随即单膝跪下,低头,将镶有红钻的刀柄朝君王高举递出。

无可挑剔,更不能杀了这样气度恢弘的王者,结论───很清楚了。

「你的忠诚,朕收到了。」昊悍慎重而尊重的接回弯刀。

除了司澄远和御昂非早预料到此种结果之外,其他人都快看到心脏衰竭了,自从这个司澄远来了之後,陛下的行径是越来越不正常了,他必定使了什麽术法才致如此,看来要快点揪出他的妖尾巴,还陛下清明的心智!老相国在心底计算。

「御昂非,你此行率军有功,调度得宜,应论功行赏,你有什麽要求吗?」坐回王座,昊悍巴不得他有天大的要求,最好要求个一官半职,让他好再蒐罗一良才。

「只望陛下善待白国臣民,於愿足矣…」战事完了,交回监军一职,他就要当小远的专属厨子去了,突然…

「陛下,昂非想起有一事相求。」他拱手说道,扬起一丝展露谋略时独有的神采。

「说。」昊悍大喜。

「恳请陛下下一道圣旨───命司澄远从今以後不准喝酒,若要饮酒,须徵得在下同意。」他说的话,小远不听,昊悍说的,总违抗不了了吧!

司澄远半张着嘴,楞楞的没能消化刚才听到了什麽,周遭也是一阵骚动,他还没来得及回神,就听昊悍爽快的应允:「没问题,朕即刻下旨。」

「陛下───」不是来真的吧!他下意识摸摸衣袍内藏的酒袋,他已经一天无酒不可了,早朝在待殿间都要不时喝上几口,瞒着昂非喝的次数更多,要是没酒,他那馋虫…

「司澄远听旨。」昊悍忍住笑意,摆出最严肃的表情。

「臣在。」咬牙。

「今後不论朝中大小宴会或是私底下,任何时候、任何地点,朕命你禁酒,除非得到昂非的许可,这是君命,不得阳奉阴违,听到没了有。」他这臣子也太小看御昂非了,人家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谋士,要真的正面斗智起来,也不见得逊色到哪去,澄远仗着对方的喜爱欺负人家,遭到反扑了吧,呵呵。

「”臣”、”遵”、”旨”。」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他气疯了。

死昂非,看我回家还理不理你!

玄武恒轩九年,沙巴并白国,国名更为白沙,国王昊悍於夜鸣山祭祀天地之後,遵循中原法制自行册封称帝,是为白沙帝,年号『太始』。又仿玄武朝官吏编制,设白、沙二相,太始元年,尹长空拜为白相,司澄远拜为沙相,天下大势进入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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