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真的更少出现在便利商店。
连在学校也鲜少跟亚庆交谈,谁叫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老是要跟我唱反调、曲解我的话,任何事都要跟「欧阳宽」和「暑假」这两个关键字扯上关系,彷佛我在暑假期间是去找欧阳宽做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事?
果然还是不能贪小便宜,暑假在超商里享受那麽多免费冷气,难道真的有报应?或许下次我该捐些零钱,弥补我无心犯下的过错……
「阿庆!」依依一下课就冲上前拉住他的手。
「干麻啦!」
「你要去哪?不会又要翘课吧!」
「我要去尿尿,你要跟吗?」
「……。」依依眨眨眼,有些羞愧得松了手,亚庆才迈出教室。
看他不爽的表情也知道他下一堂绝对是翘课去打球,教官却觉得只要他还待在学校就好,趁着帮老师送资料去其他班级的空档,我走向球场,只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为最近的反常省思一番。
第三节课,即便入冬太阳在晴天还是那麽无情炙热,偌大的球场中央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早已挥汗如雨,卷了裤管一高一低、湿透了衬衫,也没发现我在一旁观察他,像国小生物课要记录蝴蝶成长一样的观察。直到篮球从他的掌心滑开,飞往我这……
「诗诗!」他意外地看着我,我讶异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球,像日蚀一样的遮掩了日光,只觉得烈日晒晕了头,连脚都不听使唤了……我只好闭眼逃避下一秒被砸到的痛感,像只鸵鸟的心态。
啪,的一声,同时伴随着下课钟响。
取代我被砸到的痛感,是一阵挡住烈日的阴影,睁眼,逆光的他让我看不清焦点,只看见篮球早已被他一掌挥开,滚到界外也没停下,还能听见他刚才暴冲到我眼前的急喘,彷佛也能听见他慌乱的心跳。
「你搞什麽,不会闪吗?班长学人家翘什麽课啊!找我有事?难道又是教官召唤我回去上课?不是说好我只要待在学校里,外加大考前十名就不计较翘课吗?现在是说话不算话罗?这些大人真的很靠北!」
「我什麽都还没说……」
「那你到底想说什麽?脸晒得这麽红是要说什麽?不怕晒黑喔?看楼上那些女人升个旗就在那边防晒个什麽……」亚庆指向三楼教室,突然不说话了。
一排同学站在走廊,望向球场中央的……我和他。
「现在是怎样……有人在演偶像剧吗?他们是在看三小?」亚庆望了四周一圈,才发现只有我们两人。
「别再翘课了。」我随便交代一声,就赶紧转身离去。
果然才刚上楼,一群人就围了过来。
「欸欸,班长你送个资料居然没回来上课!你跟杨亚庆在球场干麻?谈恋爱?」
「我……是劝善来着,劝他早日想通,回来上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懂吗?各位施主……」
「哈哈,真是辛苦班长了,还要渡化这种顽石,所以他暑辅跟开学都没来,最後也是班长去劝化罗?」
「之类的。」
「班长太厉害了吧……我连跟他沟通都有问题了,那家伙根本神经病!」
「你才死花痴!」亚庆一进教室就指着我面前的妖娇女孩大骂。
「……你说谁花痴?我谁都告白就偏偏不跟你告白!废渣!」
「……嗨呀!」亚庆被那一个渣字激怒,肯定是为他至高无上的十七岁自尊。
「够了,你们别闹了……」依依这才出声,掌心贴在我额前,说:「班长也真是的,太阳那麽大还晒那麽久,应该是中暑了,好可怜!」随即瞪了亚庆一眼,骂:「都是你害的!」
我以为亚庆会反骂几句难听话以撇清责任,可他只是沉默以对,算他还有点良心,不过他渐渐露出诡异笑容,说:「那我陪你一起去保健室!」啧啧啧……我都看见马脚了。
「要陪也是我陪,罚你听课一节!国文课!」
「不……!」
「哼。」依依揽着我离开教室,还顺手带走了我的水罐,她总是设想周到,即便我刚刚单独跟亚庆在球场的情景那麽容易被她误会。
「我刚刚真的是去叫他回来上课而已。」
「嗯,头会晕吗?」
「有点。」
「可能真的中暑了……」
「不会吧!」亚庆的声音传来,使我们同时回头。
「干麻跟来!」依依对他不满一喊。
「我要负责阿,是因为我翘课才造成她中暑,当然是……」
「你又找机会翘课!」我皱眉对他怒喊:「好好坐在教室上课对你而言就这麽难吗?大考可以考前十名就了不起啊?可以翘课这种耍特权的方式你是遗传到谁?你说说看啊!」
「你……干麻气成这样?」
「我的话对你来说就像二氧化碳,是不需要,也不会被吸收的透明废物。」我淡漠一句,表达我长久以来的不满,他就是一个不听话的弟弟。
然後,他又拽身离开,一句话都没回。
猜想他肯定又是离开学校,说不定又是一两个月不来上课?想到就觉得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