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侑他们赢了，赢得很精彩，但因为心绪纷乱，我无心观看。
他们社团放学後似乎有庆功宴，杨家侑要我一起去，可是我婉拒了。
我说我得回家准备晚餐才行。
他看起来很失望，但仍然摸了摸我的头，要我路上小心。
放学後，我一贯的到校门口等书宁，可是等了快二十分钟都没有看见她，决定直接到美术社看看。
书宁是美术社的社员，因为她从小就很喜欢画画，也画得很好，但却从来没打算要念美术班，问她，她也就只是耸耸肩，笑着不回应。
等我一靠近美术社，我就看见美术教室内有着书宁的身影，还有他。
他几乎是屏着气靠在书宁的身後，看着书宁在画布上染上色彩。我此刻大概也是屏住气的，总觉得好像只要一呼吸，他就会立刻发现我的存在。
原本我想掉头就走，想着乾脆今天就自己回家吧，反正书宁可以一个人坐公车了，而他应该也会陪书宁回家才对。
可是天不从人愿。
他转头了，他看到我了，像在烹饪社里头一样锐利的眼神，却又在书宁转头看见我的时候，隐藏起来了。
「姊？」书宁开心的喊着，我尴尬的步进美术教室。
「我还想说为什麽放学了你一直没有下楼，原来是在画画。」我努力的想要忽视书宁身旁的他，却怎麽也做不到。
「啊，已经放学了？恺尧！你为什麽没告诉我？」书宁惊讶的看向美术教室墙上的时钟，然後再不满的看向他。
「我看你画得很认真，不想打扰你。」他耸耸肩，语气明显的温和许多。
「姊，抱歉，我回教室东西收一收就可以回家了。」书宁双手合十，满怀歉意的说着，然後又一脸想起什麽，将他拉到我面前，「这是梁恺尧，我的男朋友。」
书宁笑得很甜蜜，拉了拉梁恺尧的手。
「你好。」他瞅了我一眼，口气虽然平和却让我感到喘不过气。
「你好。」我礼貌性的微笑。
「那姊，我先去收书包，你和恺尧都在这里等我喔！」书宁把画架推到一旁去，收拾好画具。
我只能点点头，可是我却又不愿意和他一起留在这里，光是这种沉闷的感觉都能够把我杀死，要我怎麽好好待在这？
「你刚刚在偷看对吧？偷看我和书宁。」等书宁走後，他轻笑，比起刚刚的似笑非笑，这个笑容感觉起来比较真实，但是我却又因为他含笑的语气感到不舒服，就像在嘲笑或调侃。
「没有。」我否认。
「你讨厌我不是吗？」
语落，我愣住，抬头看着他。
「你不喜欢我和书宁交往，你甚至不想和我单独待在这里。」他敛下笑，又是那种冰冷的目光。
「你是这麽觉得的吗？」我淡漠的注视着他。
「是你的眼神这样告诉我的。」
「那些话应该反过来还给你才对，你才是对我有敌意吧？」我不禁苦笑。
他沉默不语，我就当作是默认了。
「姊，我弄好了，走吧。」没一会，书宁愉悦的提着书包进来，完全没有察觉我和他之间的不对劲。
书宁走在我和他中间，一手勾着我、一手勾着他，也许是经过一整天被人开过玩笑了所以比较大方也不一定。
总之书宁大概觉得现在的她置身幸福，而我却不这麽想。我真的很後悔没答应跟杨家侑去庆功宴，或许那样还好一些。
「姊，回家记得要告诉我喔。」书宁凑过来，调皮的笑了笑。
「什麽？」
「你说你看到人就要告诉我的。」
「喔，知道啦。」我失笑。
我甚至觉得，我就快要笑不出来。
这次上公车，我让书宁和他坐在一起，虽然很不愿意，但我还是让书宁走前面，我从後头揪住他的衣摆。
「怎麽了？」他转头淡淡的看着我。
「你和书宁坐在一起，让书宁坐靠窗的位置，她会晕车。」我不想直视着他，一说完话就放手。
「嗯。」他应了声，走了过去。
公车上，我坐在最後头，一个人。书宁和他都坐在前面，这样也好，我觉得自在多了。
看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感到有些困倦，靠着车窗随着路面的颠簸而不断敲撞着头。但感觉也没有比较清醒，只是会痛。
每次只要坐车总是会想要睡觉，但毕竟只有十分钟，怕坐过站，所以常常都死撑着一双眼，等着下车。
现在的我，眼皮已经快要阖上，即使头不断撞着窗，还是睁不开眼，第一次觉得这麽困。
就这样昏昏沉沉。
「已经到站了，醒醒吧。」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拉回来，不再撞窗子，耳旁的声音让我瞬间清醒。
我看着梁恺尧的手缓缓收回去，此刻的他给人感觉比较温柔了一些，我还是不自在。
「谢谢。」
我记得我是如此别扭着道谢。
那时候，书宁也有些睡着，但他却没有先叫醒书宁，而是特地大费周章的走到後面先叫醒我。不过这也是为了避免尴尬，况且书宁比我还迷糊，说不准她会忘了我，然後自己下车了也不一定。
但我仍然不知道他为什麽晓得我睡着了。
之後到站，我们三个都下了车，而他还得在公车站继续等下一班回程的车，毕竟他是要比我们早一站下车的人，却因为要陪书宁而坐到这来。
我走到路灯下，让书宁和他有点个人空间，稍微讲讲话。
他似乎对於我在想什麽，摸得一清二楚，他知道我对他非好感，也不希望他和书宁交往，但是我知道就算我这麽想好了，他也不可能和书宁分手。
他的琥珀色双眸里，似乎埋藏着什麽事，我并不清楚。
我想书宁应该会比较了解吧？
算了，对於书宁的选择我从小大到都没有干涉过。这是书宁自己喜欢的，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当我再看往公车站牌时，他们又再次的接吻了，那样的画面竟然让我有些移不开视线。
他似乎在书宁耳边低语了什麽，书宁笑了笑，最後大概是道了再见之类的，就跑往我这里来了。
「姊，久等了。」书宁喘着气，面露歉意。
「咳，男朋友竟然比姊姊还要重要了，我好伤心。」我乾咳，装作很哀痛的模样。
「哪有。」书宁红着脸噘嘴。
「好啦不闹了，回家吧。」我终究还是笑了一下，拉着书宁的手回家。
但不知道为什麽，脑中一直出现的却是他冷淡的眼神。
不过一时也不想要乱想太多，只好不断催眠着自己，要自己冷静点。
只是为此，晚餐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我记不起来我炒了哪些菜，然後又吃下了多少，只是在洗碗的时候感到糊里糊涂。
洗完澡後，我的书包连打开都没有，整个人无力的躺在床上，用枕头摀住自己的脸，疲惫到只要眼睛一闭着，再张开时大概就天亮了。
──你讨厌我不是吗？
是、也不是。
我讨厌的是他那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注视，讨厌的是那样的他竟然会是书宁的男朋友，讨厌的是我害怕他不能够带给书宁幸福。
好多讨厌，好吧，那我想就是讨厌了没错。
所有的思绪都混在一起，好像打结的毛线球，越急着想解开，就越找不到解开的方法。
我不能够相信一直以来和我这麽亲近的书宁，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这样被他拥有着。
他能亲吻书宁、能拥抱书宁，能做到更多比起家人间还要更亲密的举动。
我感到生气，从小保护到大的书宁、捧在手心上的书宁，此刻全都是他的了。最糟糕的是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办法像我这样对待书宁。
真是够了，搞得我好像要嫁女儿一样，烦死了。
我对着枕头大吼，但声音就这样被枕头压抑着、吸收着，我就像只丧犬似的。
忽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勉强撑起身子，拿起手机，萤幕上亮着的是没看过的号码。
通常如果是不认识的号码，我几乎一律忽视，但我现在也不知道在发什麽疯，就这样接了。
反正如果是打错电话糗的也不是我。
「喂？」我出声。
「谢书凡？」在我出声後，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低沉沙哑的嗓音，我觉得耳朵一阵麻。
「嗯，请问你是？」我拧眉，不解的问。
「梁恺尧。」他的声音短促。
「……为什麽你有我的手机号码？」我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书宁给我的。」想也知道。
「你打来只是想测试接电话的人是不是谢书凡而已吗？」
「大概是，也大概不是。」他模棱两可的说着，总觉得电话中的他有种说不出口的亲切，也许是因为我不必看着他的脸。
「不是的原因？」我用右肩夹住电话，枕头被我用左手搂在怀中，然後稍微往後，轻轻靠着床头，右手才又重新拿回电话。
他静默了好一下子。
「如果我说了你会挂电话。」
「反正迟早都会挂。」
「我只是想听你的声音。」
我真的挂了他电话，可是无法忽略的是，从耳朵传到全身的酥麻，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