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哪,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发现:我的微笑和心语,没有落差……
***
有点狼狈!
收银台前,我左掏右捞、上翻下找……凑不出区区的八块钱。
我没想过,「身无分文」,会让人无地自容、如此窘迫。
後方等着结帐的人龙应该更长了吧?我嗅到诘难、不耐的气息。店员脸颊那抹礼貌、敬业的笑容酝酿着要遁逃……我很尴尬。
原先,只打算买两本最新版的手作教学指南,但就在入口的排行榜专区,那本书的封面吸引了我,多瞄两眼的後果,乃是被扉页上的题词施了咒、丢了魂──我今天一定要把它带走,连同那两本预算内的目标,缺一不可!
皮夹、信用卡……所有的支付工具,甚至连同手机,都留在鸿禹哥车上;只抓了他手中的一仟元图书礼券就直奔书城。相约半小时後在停车场会合,我已经迟到了。
指纹为什麽不能感应扣款啊……我快疯了!
其实,只需退掉任何一本,我便可优雅地离开,偏偏,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受不了这堪比牛脾气般的死心眼。
年轻的店员对我笑了笑,提高音量说:「收您礼券一仟元,现金八元。」然後,把电子发票和装有三本书的纸袋推给我。
我真的很感激她帮我解围的机智和以客为尊的精神,差点就要把手上那支限量名表质押给她……所幸理智阻止了我的冲动。不行!这是对表,於我有着非凡的意义。下回我再度光顾之时,会十倍、百倍地奉还的。
「耽搁那麽久?」
「都嘛你害的!」
「我的大小姐,说话要凭良心!」
「我怎麽那麽『穷』啊……」
哭诉一遍事情的经过,满腹委屈,还不忘加油添醋,把矛头指向驾驶座上的「罪魁祸首」。语毕,徒惹得鸿禹哥一阵大笑。
拿他一贯的爽朗、率性,换我一贯的满足、欢愉!
笑吧,尽情笑吧!有些人,生来就是属於阳光、适合笑脸的。况且,我「买」到书了--以低於市价八块钱的「折扣」!
就寝前,参考完两本工具书,决定好款式、针法、估算完工的日期。
还有14天才是情人节,时间很充裕。
那本害我透支、导致出糗的小说,被我摆在一旁,与稍早就选购好的毛线球堆在一起。
我并无意阅读,但我会把它「织」进毛衣里--为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任性、某种程度的自我疗癒,以及……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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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当天一早,我冲进鸿禹哥的房间,他刚梳洗完毕。
「生日快乐!」我说;顺手抖开包装盒,把礼物抛出去。
「又是毛衣?」
「对,『又』是毛衣!」我加重语气,吊高双眉。
「又是灰色?」
「对,『又』是灰色!」我昂起下巴,满眼警告。
「又是手打?」
「对啦……每次都问,不烦吗?」我吸吸鼻涕,想哭的心都有了。
「生日送毛衣、耶诞送毛帽、新春送手套……真是有『创意』。」鸿禹哥走到穿衣镜前,将它直接往身上套。衣服十分合身,与他的气质相衬。
被他道破我的因循苟且,我一方面很不好意思,另一方面,却又很坦荡地接受他的挖苦。
八件毛衣,除了样式,唯一的区别,在於颜色……一年比一年深;今年,已是近黑的灰。
我能肯定:他很喜欢,一定不会辜负我,定会将它物尽其用。
我很庆幸:他的生日和情人节同一天,如此,我一年可以少失一次血,逃过一个情人「劫」。
鸿禹哥是我见过最不适合穿正装的男人,一身的束缚将使得他像被困在笼里的鹰,虽然他身材很好,俨然标准的衣架子……我猜他有六块肌,或许有八块也说不定!
「喂,你的眼神很不纯洁啊,小妹妹!」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啊--,说我不纯洁?你才不纯洁,你们全家都不纯洁!」我哇哇乱叫,以示抗议,忘了那个「全家」,包括我在内。
六岁就被杨家收养,还易了姓,不再姓「梅」,单名一个「美」;而是唤做「杨梅美」。我厘不清,我比较喜欢姓「杨」,还是「梅」?
「羊咩咩,下个月头十天全空出来,有新任务。」
「遵命!忠诚!」新任务?我乐开了花,这一次,我们要去哪?
「你傻啦?今天没跳脚。」
「我为什麽要跳脚?啊--,叫我羊咩咩?你才羊咩咩,你们全家都羊咩咩!」
在鸿禹哥房里又闹腾了大半天,我才「心甘情愿」地离开。
阖上房门,将那本「精气」已被我吸乾的念想、无底洞似的爱恋,归置於书架的阴暗角落,以後,这里就是它的收容所!它不会孤单,因为,周围有很多「同类」。
是夜,依稀彷佛,我看见鸿禹哥穿戴我为他织就的灰黑毛衣,挽着身披白纱的我站在教堂前……聆听我宛若丧钟的祝祷:
「我哽咽地对你自言自语,所有不能言喻的心曲,唯有梦中能吐露。」
鸿禹哥,你知道吗?这股执着,就是守护第八件毛衣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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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哪,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发现:我的微笑和心语……没有落差!
【未完‧待续】
☆深海鱼吐泡泡☆
一篇没头没尾、无望的暗恋,写在本该「幸福洋溢」的2月14日……
但因为说不出口,所以,情人「节」便成情人「劫」!
仅用短篇纪念歌曲、纪念诗句、纪念书籍、纪念……我的心情和恋情。
此篇,就献给倪采青的--《梦游秘境的女孩》。还有,我的鸿禹哥。
注:那段「宛若丧钟的祝祷」,摘录自书封上的文案,而非扉页上的题词。
谢谢你的点阅……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