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止戈為武 — 3.1 莫回首

怒气如野火燎原,烧尽後只剩一片焦臭的产物,烦闷、焦躁、无力,种种情绪堆积在心头。

当尉迟逊回过神来,天色已暗。

已太久没有这般失控…

他抚额轻叹,轻轻阖上整天都未曾翻动的书页。

他的计画步步精心,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所以在两年前他就已抛下了所有,连带的将各种情绪都舍去了,无奈向止戈总有吹皱一池春水的本事。

罢了,记取住了教训,就不能再有下次。

他稳下了心绪,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月色。

徒然浪费了一天呐…他竟误了操演,尉迟逊又叹了口气。

他确实已疲倦至极,但又不愿意耽搁下武艺,天人交战一番後,严以律己的理智终究战胜了肉体的疲倦,仍缓步到了後山,一遍又一遍的操起长枪。

毕竟连续几日都耗费了太大的心神在研拟计策,已远远的超出了他体力的负荷,几套枪法舞了下来,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倚树而坐,自贴身暗袋内取出一只护身符,望了许久後不自觉低喃:「一愿郎君千岁…」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貌美少妇手持平安符,恭恭敬敬的绕了香炉三圈,娇柔的嗓音轻响,随着袅袅上升的香火盘旋而上,直达天听。

身後两名粉雕玉琢的娃娃有着承袭少妇的美貌,长得极为相似,此时也有模有样的拿着香,圆碌碌的眼睛却不安份的偷觑着娘亲。

「哥哥,娘说什麽呢?」年纪较小的女娃天真浪漫,软软童音里有着困惑。

被唤作哥哥的男娃有双灵慧的眸,态度沉稳,「娘是在念诗呢,求老天爷保佑爹爹平安,和娘厮守到白头。」

「哥哥好棒。」女娃双眼发亮,对小哥哥的聪明崇敬不已。

「这是自然。」男娃虽老成,毕竟尚年幼,嘴角翘翘,得意的扬声,「我要认真读书,以後当很聪明的军师,和爹爹一同保家卫国,替我炽炎国效力。」

少妇闻言,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愁,面上仍轻笑,「逊儿还小呢,说不定到时候就天下太平了。」

男娃头一歪,似乎没想到这一层,略一沉吟後笑了,「那我就守护爹娘和妹妹,岁岁长相见。」

「哥哥最棒!」女娃扑进小哥哥怀中,也绽开了笑容,灿烂胜於身後金碧辉煌的庙宇,「一愿父兄千岁,二愿沁儿常健,三愿一家如同梁上燕,岁岁朝朝长相见─」

娇嫩嗓音未歇,尉迟逊已惊醒,手中的平安符攒的死紧。

蓄满眼眶的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他头微仰,不愿倾泻自己的脆弱,却撞进了一对浓如墨的眸子。

向止戈翻身落地,一脸无辜,「尉迟参军可别误会,我只是来练练拳,累了上树歇会你就来了。」

他像要证明什麽似的,还比了比自己打着赤膊的精壮身子。

尉迟逊根本不信他的鬼话,一想到自己在梦中的呓语不知道被他听了多少,着实羞愤,怒气冲冲的抡起长枪就朝他刺去。

没料到尉迟逊的举动,向止戈想都未想,身体已自动反应。

他斜斜一侧避开锐利的枪头,连连拆了他几招,虎口一伸就紧锁纤细的颈,将瘦弱的身躯重重抵上树干。

尉迟逊只觉自己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呻吟尚未逸出,就全数被扼在喉间,窒红了脸。

所幸向止戈迅速放手,不过短短数秒间,却已让他眼前发黑。

尉迟逊呛咳不已的瘫坐在地,仍心有余悸,全身寒毛直竖。

他当下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排山倒海涌来的恐惧不仅来自於肉体的疼痛,凌驾於其上的是向止戈眼中盈满的杀意,就算下一秒就被扼断颈他也不会意外。

他向来讨厌向止戈的眼眸,纵情而不加掩饰,愉悦时那眼底的笑意太灿烂,得意时那眼底的快意太欢畅,生气时那眼底的怒意太张狂…

但他从没想过,敛去了灿烂、敛去了欢畅、敛去了张狂,那深不见底的幽眸探到的竟是杀人如麻的狠戾。

好半晌终於能够正常呼吸,尉迟逊缓缓起身,背传来一阵剧痛,疼得直不起身。

「喂,你还好吧。」向止戈伸手欲扶,心里却暗暗吃了一惊。

这尉迟逊不只长得像女人,连骨架都纤细的不似男子,彷佛一折就断,又如何禁得起他方才凌厉的功势。

虽然恃强凌弱的内疚感油然而生,向止戈仍先声夺人,「是你先动手的,可怪不得我。」

「确实是我的错,失礼了。」知道的确是自己先出手才引来他的自我防卫,尉迟逊道歉。

没想到他竟如此坦然认错,向止戈一愣,更觉得自己可恶透顶。

「我…你…」他结巴了半天,实在不习惯与尉迟逊好声好气的说话,「你根本没有长枪的天分,别白费工夫了。」

尉迟逊闻言,脸瞬间沉了下来,身子倔强的挺直,不肯在他面前输了气势。

「是我班门弄斧了,多谢向副将军指教。」

「我不是…」见他又防备如刺蝟,向止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却又拉不下脸示好。

沉默了半晌,他忽地大手一捞,将尉迟逊甩上了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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