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石梓希自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是十五分钟後的事了。在这十五分钟里,单洛的交往宣言被她用了几十种方式解读,最後她将它理解为:单洛因为那一夜缠绵的关系,不得已才想对她负责。而负责的第一步,通常是确定关系,所以他才说要在一起。
虽然这种解释让她有些难过,不过似乎没有比它更贴切的解释了。
「不好意思,久等了。」石梓希坐下来,发现桌上多了好几道甜点,纠结心思顿时全被抛到脑後,可以想见甜点对她的诱惑力有多大。
这些甜点应该都是单洛加点的,没想到他也如此嗜甜。她一直以为男人是不爱甜食的,这让她有些好奇:「你也喜欢吃甜点?」
单洛只是饶有兴味看着她,不打算为她解惑,反倒没头没脑丢来一句:「你的结论是什麽?」
「啊?」正拿起叉子的石梓希疑惑抬头,「什麽结论?」
「你在洗手间思考十五分钟後的结论,」他懒懒地回答,表情有些促狭,「还是你只是在里面兴奋地蹦蹦跳跳十五分钟?」
「咳,」石梓希有些难为情的瞥过头,咕哝道,「……我才没有蹦蹦跳跳啦。」
「那就是在思考罗?」单洛很想再伸手把她的头扳回来,不过他忍下了,因为她羞涩的侧脸也很好看,「结论?」
「结论是--」石梓希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直视单洛双眼,一如不久前的告白那样勇敢,「你是不是因为心里过意不去,想对我负责,所以才说要在一起?」
单洛挑了挑眉,虽然此刻的小乌龟还是很可爱、鼓起勇气假装坚强的样子也还是一样令人疼惜,不过说出来的话嘛……真是有点欠揍了。
见对方不说话,石梓希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你不用牺牲这麽大的,我也不会要你负责……都什麽时代了,一夜情什麽的,我、我才不在意--」糟糕,为什麽觉得好难受?可嘴里却还是不断吐出自己听了都刺耳的话,「我们可以假装什麽都没发生过……这样你也不需要觉得愧咎……反正我也--」
「石、梓、希!」单洛咬牙切齿打断她的话,带着薄怒,「你以为我只是想负责?」
从没听过单洛用如此严厉的口吻说话,石梓希楞了楞,最後只能无辜回答:「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单洛头痛地揉了揉额际,难道刚刚他答应她的那些话,她压根没听进去?还是她对他送便当、送乌龟、送情歌的事全部无感?她怎麽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误认知?
更况,当她认真说喜欢他时,表情多麽真挚、眼神里的渴求多麽强烈?可现在,在他也表明情意之後,她竟打算临阵退缩?
单洛决定先把她内心的结打开,他正色道:「首先,请你把牺牲那句收回去,我不容许你这样污蔑你跟我。」
「污蔑?」石梓希想不透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只能疑惑看他。
「你说,我跟你在一起是牺牲。」单洛看着她,手指轻扣桌面,「你不只污蔑了自己的美好,还有我的喜欢。」
石梓希像个被训话的孩子,垂着头听着教训。
「其次,你似乎不明白一夜情的意思。」单洛如敬业的老师,开始名词解释,「一夜情,又称露水姻缘。顾名思义,只有一夜的热情、一夜的欲求、一夜的肉体交缠。当太阳升起,露水便烟消云散,双方一拍两散,不要求欢愉以外的东西,更遑论感情。我这样解读,你同意吗?」
石梓希瞠目结舌抬起头来,张了张嘴,最後只能呐呐吐出两字:「……同意。」
「很好,」单洛奖励似地把加点的提拉米苏推到她面前,「快吃。」
「……」她怎麽觉得自己好像被驯养的动物,只要乖乖就能得到奖赏?
见石梓希只是瞪着蛋糕,单洛努力不让自己方才装出的严肃破功:「你边吃边听我说。」
待石梓希开动後,单洛继续承接话题:「所以就我刚刚的解读,我们之间已经不能用一夜情来一言以蔽之,因为我对你已经不止一夜的热情、欲求及肉体交缠。我想要更多、更多的你。」
石梓希叉子掉在桌上,唇角还沾染可可粉,眼神呆滞,像是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
单洛再接再厉,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再者,正如你所说的,一夜情对都会男女而言并非大不了的事。只要承受得起後果,谁都可以只贪求一夜春宵,本就没有负责任的问题。」
看见石梓希欲言又止的样子,单洛知道她一定想就此论点要他别负责,他抬手止住她:「还有,上述的一切只是为了陈述一个现象,并不代表我私生活放荡。」这点还是要澄清的,「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没有非要负责的理由、更不是给你逃避我的藉口。这样明白了吗?」
被单洛的长篇大论搞的头昏脑胀、又见对方投来的询问眼光,石梓希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你的意思是……你本来就不想负责……」一瞥见男人杀人的目光,她赶紧改口,「咳!是不用负责。但你却还是想……跟我在一起?」说到最後自己也不确定起来。
本来冰天雪地的脸马上变得春意浓浓,单洛的表情是最佳答案。他将另一盘重乳酪蛋糕也推向她:「好聪明,这也是你的。」
又来了、又来了!石梓希怀疑他根本是个驯兽师,又是萝卜又是棍子的--
「最後一件事,」单洛伸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再一次郑重地表露心意,「石梓希,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
若之前在服务生面前是玩笑似的告白,现在的告白则是无比认真,让石梓希想再误会他的诚意都难。
得到单洛的感情是石梓希想都不敢想的,她已经习惯站在远处暗自思念,从没想到能获得他的注意。她呆呆看着眼前男人,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你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单洛拢住她的手,笑着引诱她,「说你也喜欢我。」在这方面他可不愿吃亏。
石梓希被他温柔笑容吸引,喃喃重复:「我也喜欢你。」
「好,我知道了。」单洛松开了手,将最後一盘鲜奶酪推向她,笑眯了眼,「快吃。」
很好,现在石梓希百分之百确定他是把她当宠物哄了。可她就是抵挡不了甜食的诱惑,状似不甘不愿的舀了一匙奶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了。
她发现了唷,原来这一盘盘甜点并不是单洛嗜甜,更不是胡乱点来讨好她的,这些全都是在点餐时让她犹豫不决的甜品。
嘴里好甜,心也,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