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容筝才刚歪在榻上,夏芷妍便来了。
「母亲,听说您身子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
季容筝轻轻摇头,就算她原先对夏老夫人强自安排个嬷嬷教规矩不满,看着夏芷妍现在端庄的模样,有再多不满都烟消云散了。
「没事,我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过几日就没事了。」
「母亲是为了那狐媚子才心里不舒坦的吧。」
夏芷妍噘着小嘴说。
「这小孩家家的怎麽这麽说话?」
季容筝轻斥,狐媚子这话怎麽能从夏芷妍口里说出,前头才想着夏芷妍有规矩了,怎麽一转眼又说出这样的混话来。
「妍儿又没说错,那刚进门的分明就是个狐媚子,就想着靠上父亲过上好日子罢了。」
夏芷妍撇嘴,季容筝听了这话却是正色的看着她。
「你祖母特地请人教你规矩,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去了?」
夏芷妍立即正襟危坐,轻轻端起茶盏啜饮。
「母亲这儿的茶就是比妍儿屋里的香。」
语毕,轻轻一笑,那抹笑笑得恰到好处,季容筝一看还有什麽不明了,夏芷妍规矩是学了,只不过在她这就把那些规矩都抛开了。
「你阿,罢了。」
季容筝摇头叹息。
「横竖是在我这,要出了这门,可不许你这样。」
「妍儿明白。」
夏芷妍说完便放松了坐姿,斜靠在一旁。
「母亲,您就任由她这麽张狂吗?」
媚仪昨夜才刚入府,又有什麽张狂的,夏芷妍这话说的太过了。
「这事你别管。」
季容筝不想让夏芷妍掺和到这些事情来,她只希望她的女儿能一辈子无忧无虑的。
「夫人,小姐年岁不小了,有些事情该让小姐慢慢知晓的。」
星卉藉着替季容筝调整坐姿,轻声在季容筝耳畔说道。
季容筝略一思索,夏芷妍如今年岁尚小,真要让她小小年纪便接触到这些肮脏事吗?
她看了星卉一眼,星卉便又近前替她调整身後的垫子。
「让小姐知晓是为了让小姐多个心眼防着,毕竟夫人总无法管着这府里的每个角落。」
星卉这话说得隐晦,季容筝却听得明白,就是怕夏芷妍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之前和夏芷燕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总是姐妹一场,夏芷燕不至於要了夏芷妍的命,可若是落入那些有心人的圈套就不一定了。
「妍儿,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在一旁看着母亲怎麽处理的,不许插手。」
季容筝妥协了,不过她还是不希望污了夏芷妍的手,故而坚持不许她参与。
夏芷妍点点头,静静听着季容筝的打算。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你更不会知道那些微笑着和你说话的人心底打的什麽主意。」
末了,季容筝只说了这句,便让夏芷妍先回去,她才闭上眼好好歇会。
夏芷妍自听了季容筝那番话以後,虽仍是对媚仪不满,却不曾在明面上表现出来,反而转了性子不仅安分许多,每日早上请安,更不像之前总是巴不得尽快离开春晖苑,反而不时在夏老夫人面前尽孝,夏老夫人见她这般乖巧,心里也高兴,更赏了教规矩的嬷嬷。
紫鹃既然打定主意要当上姨娘,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她若不懂得把握机会,她就是傻子。
思考了几日,好不容易想好计策,她便邀紫瑄一道去媚仪屋里坐坐,也算是祝贺媚仪入了夏府,紫瑄却推说身子不适,让紫鹃一个人去了。
「紫鹃姐姐怎麽来了?」
依晴从前是季容筝身边的人,虽然只是个二等丫鬟,却也不把紫鹃这种随时会被发卖出去的通房放在眼里,但如今她不过是个姨娘身旁的丫鬟,虽然媚仪目前看来是受宠,她却不能轻易得罪紫鹃,谁知紫鹃哪日会不会也成了姨娘,因此瞧见紫鹃来了便漾起笑容招呼。
「依晴姐姐这麽说,岂不是折煞紫鹃了。」
紫鹃也笑着回话。
「姨娘不知有没有空,我带了贺礼来姨娘这沾沾喜气。」
紫鹃扬扬手里的食盒。
「紫鹃姐姐稍待一会,我去瞧瞧。」
依晴掀起帘子进屋。
「姨娘,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依晴说完紫鹃来访後,低声的补了句。
「你读过书?」
依晴摇头。
「奴婢的爹从前是个秀才,这话是奴婢爹小时候常告诉奴婢的,爹爹总说这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不一定是真的好,必定是奴婢身上有对方所图谋的东西。」
「你爹倒是看的通透。」
紫鹃有所图谋又如何,难不成她一个姨娘还怕她这通房不成。
「让她进来吧。」
「姐姐真是好福气,妹妹没什麽好东西能拿得出手,想了许久也不知送什麽好,只好一早去厨房做了些拿手的来给姐姐贺喜。」
紫鹃不过是个通房,虽然夏府宽厚免去她们的劳务,但本质上她们仍是丫鬟,姨娘却是半个主子,紫鹃这样的称呼分明不将媚仪当一回事。
依晴心底不满,却面上不显。
「你何必这麽客气,听说你是在老爷身旁伺候的老人了。」
媚仪不理会紫鹃姐姐妹妹的称呼,反倒提起她在夏嘉松身边伺候许久的事。
「是阿,从夫人进门前,就在老爷身边伺候了。」
紫鹃洋洋得意,想着媚仪知道自己是前辈准备巴结她了。
「那怎麽听说你到现在还只是个通房,老爷怎麽也不把你抬做姨娘呀?」
媚仪故做不解的问,紫鹃瞬间变了脸色。
「你这话什麽意思?」
是在嘲讽她到现在都还不过是个通房吗。
「怎麽好端端的,你就生气了,我也不过是随口问问,你若不想回答我不问就是了。」
媚仪无辜的眨眼。
「哼,你别以为你是姨娘就了不起,不过是从青楼出来的。」
紫鹃气的直接批评媚仪出身,媚仪面上一僵,咬住下唇泫然欲泣。
「你何必这样说话,要不是生活所逼,我又怎会被卖到青楼,你不也是苦命人家的孩子,为何要这般说话羞辱人。」
「你少在我面前装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这样子也不过就能骗骗老爷罢了。」
「谁让你在这大放厥词的。」
夏嘉松气怒的声音响起,紫鹃顿时没了气焰,看着夏嘉松呐呐的说不出话。
媚仪没急着向夏嘉松告状,反而起身行礼。
「不知老爷要来,媚仪无状,还请老爷莫怪。」
媚仪用帕子掖掖眼角,夏嘉松怜惜的扶起媚仪。
「你受委屈了。」
夏嘉松一瞥还站在一旁的紫鹃,气就不打一处来。
「还站在这做啥,日後没事不许你出飞霞院。」
这是要禁足,紫鹃惨白着脸离去,她怎麽也没想到夏嘉松会在这时刚好出现。
「老爷别气,媚仪没事,您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这怎麽会是小事,你就是这般好性子才会让人欺到你头上来。」
「媚仪自知身分低微,能陪在老爷身边已是万幸,又岂能因为媚仪一己之身引起家宅不宁。」
「若是她有你这般懂事就好了,整日吵吵闹闹,看得我都心烦。」
媚仪使了眼色,依晴端了杯菊花茶上来。
「老爷,喝口茶消消火吧。」
夏嘉松一掀茶盖,意外的看见浮在上头的不是茶沫子,而是几片菊花瓣,挑眉的看向媚仪。
「这是菊花茶,以前家乡的老人都说菊花最能降火,且还能明目清心,老爷嚐嚐?」
夏嘉松抿了一口。
「不错,清爽淡雅。」
媚仪娇媚的笑了,夏嘉松看的心喜,便留下和媚仪话起家常,依晴和依容早识相的都退了下去在门外守着,若是夏嘉松和媚仪有所吩咐既能马上进去伺候,也不会在里面打扰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