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眼淚,我的曾經。 — Chapter 1 當一個人努力握緊手中留下的回憶,卻不知它已從指縫中漸漸失去。

病房只剩医疗机器的声音嗡嗡作响,

心脏需要靠着这些器具才能跳动吗,真是卑微啊…哈哈。

身体没有任何的感觉,身旁也没人,

父母不管,妹妹不管,连挂着朋友这词的人也不在。

本来就是这样吧,

如此的孤单,

说习惯不是习惯,只是必须习惯。

习惯这些凄楚,我可以好好生活吗?

如果哪天,我真的因为孤独而死去,那又会是什麽样的冰冷场景?

想着这些,摸摸耳朵上的耳钉,把它取下。

看着它,想起那些承诺及回忆,

眼泪已经无法再落下了,无数次的决定坚强,

自己却也打破了这决定无数次。

不是自己选择悲观看待世上事物,

只是事情一再锐利的刺伤我的勇气。

老天爷不让我离开,就是注定要我留在这承受悲伤吧,

好吧…

数着左手上的伤痕,一、二、三、四…

还会有第五条吗?呵呵,不知道…

门突然被打开。

「程廷婕!你到底在干嘛!」言廷佑对我大声咆哮

「…」我看了他一眼,随即撇开视线。

他走过来,握住我的左手腕,我一用力,便甩开了他的手,连带甩开了他的关心。

「为甚麽你要这样…我们都很担心你阿!」

「大家担心我?是恨不得我死了吧?尤其是你和程廷蓉!」我冷笑,使他把想说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蓉蓉?怎麽突然提到她?」言廷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却被我捕捉到他的眼神闪过的一丝慌张神情。

「没有我在,你不会认识我妹,但认识之後,相处久了,对彼此有好感了,又把我当绊脚石了?」瞅着他眼神当时闪过的慌乱,只会促使我更加怨恨你们。

「小婕,你在说什麽啊?不要乱说!蓉蓉和我并没有…」言廷佑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摸着左耳上和我一样翅膀形状的耳钉,我知道,那是他说谎时习惯做的动作。

「出去!离开这里!」这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对我说谎…

「廷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捏紧手中握着的,那个曾经能够证明我们爱情的耳钉。

耳钉刺进我的手心,流着血,却不感到疼痛,它正在流失我们剩余的爱情。

「别说了,出去!」病床上的枕头朝他飞去,他接住了,但我的固执,使他打退堂鼓。

(铃~铃~)他的手机响起,我瞪着他。

「阿彻?我在小婕的病房,嗯…我被她赶出来了…」他无奈的苦笑,我的眼泪潸潸的掉了下来。

我从来就不知道,爸妈吵架离婚的原因是因为我,廷佑和蓉蓉不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我,许子彻受伤,也是因为我…

「小婕…阿彻说要过来找你…」他的眼神痛苦,我的脖子彷佛被掐住了一般,无法呼吸。

「不要…我不要看到你们…走!都滚开!」我哭喊,大声哭喊,就好像整个世界对不起我似的,耳钉也伴随着血丝被我丢了出去,丢到他的脸颊,轻划了一条伤口。

我不在意开着的门,不在意旁人投射的眼光,我只在意我心里面将要瓦解的那块角落。

阴沉的结果,即是如此,

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关上门,病房里恢复原有的安静,让人不安的宁静。

♥♥♥♥

两个星期,离开医院後,走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上,我想着,这一切来的太快,使我无法接受。

在学校操场看见男朋友和妹妹相互依偎,回到家看见破碎的碗盘,餐桌上的离婚协议书,细碎的吵架声。

两件事不断充斥着我,沸腾的血液彷佛随时要爆发出来一样,但我不会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卑劣事实感到任何一丝丝的心痛和不满,也不过是如此…

想着想着,我走到了和朋友约好的咖啡厅,我一直都很喜欢这间店,它有着让人感到幸福、浪漫的名字,”StarHeaven”,这也是…我和言廷佑充满回忆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专属於我的饮料,”SweetAngel”,甜蜜的天使,那…是许子彻调配出来的,淡淡甜甜的草莓香,和草莓味冲撞的奇异果冰沙,我从不换口味,那是一个不会改变的『坏习惯』…。

「廷婕!这里!」用甜美的声音叫唤我的名字的,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曾经』最信任的。

我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哦,若依,找我?」我扯开笑容,即使我知道,那很难看。

「小婕,今天喝一样的吗?」这人是小雪姊,总是冷不防的插入我和他人的对话,这是我最羡慕她的地方,她的真诚。

「是阿,谢谢姊,对了,顺便帮我和子麒哥问好。」我对小雪姊说。

「Okay。」小雪姊答应後,便跑向厨房,她的开朗,也是子麒哥爱她的地方。

「老公,小婕来了!阿彻又跑哪了?总是在小婕来时搞失踪!」闻言,我手颤了一下,手上水杯水里的水洒了一点出来,我默默的擦拭着,却听见了对面女孩轻柔的笑声,在我耳里听来不过是耻笑声。

我抬头看她,发现她也看着我,眼神有说不出的…骄傲?

罗若依开口朝厨房喊着,「子麒哥,子彻昨天睡我家了,他一直不愿意回来呢!」她笑着,就好像得到了王位的皇后,正朝着曾经和她争夺皇位的人露出嘲讽的笑容,即使她自以为非常诚恳,但在我眼里,她永远都只是在背後做那些小动作的人,那种做作,是没有人能办的到的。

「老公,你弟到底是怎麽了?以前的阿彻不是这样的吧?他不是喜欢小婕的吗?」

突然间,没有了声音,只见一个留着胡子的粗旷男子拿着一杯冰水走了出来,往若依的脸上泼了过去。

「子麒哥!」我起身,出声想要阻止他,只可惜,没有用,若依瞪大眼睛朝他看去。

「罗小姐,把我弟带回来,然後,不送了,我们店不欢迎你。」子麒哥说完,我便看见若依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了下来。

「子麒哥,我是真的爱子彻!为什麽只有她可以,我就不行?」若依瞪着我,对子麒哥委屈的说着。

「你的头还不够冰凉吗?」子麒哥说。他一说完,若依便把装有SweetAngel的玻璃杯摔在地上,那被洒出来的液体,证明着她需要子麒哥赐给她那不要脸的信任。

「许子彻的女朋友是我!不是程廷婕!」

「谁说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忽然,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环绕着,那是许子彻。

小雪姊这时走了出来,递给罗若依一杯透明的、有点发亮晶体的液体。

那是HardHall,当这家店在也不欢迎某位客人时,会给客人这杯饮料,这里的老客人也知道,那是长久不变的规则。

「这是我们请你的最後一杯饮料,请你离开。」小雪姊说着。

我发出了笑声,对着罗若依说:「以後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了,我们已互不相干,自从你做了那件事後。」

「你装什麽清高,程廷婕?言廷佑爱上你妹的原因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也是,你本来就不是伯母的女儿,你充其量也不过是伯父外面女人生出来的小孩,跟蓉蓉争什麽?你也不过只是言廷佑的玩具…」

许子彻一巴掌打了她的脸,「你可以滚了。」他说。

若依傻楞的看了一下许子彻,便摀着红肿的脸冲了出去,我转过去,直视着许子彻。

「小婕,你还好吗?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紧张的看着我。

「还有,你到底是怎麽了,又到医院去了?」

「你明天会不会去学校?」我逃开他一连串的问题,因为我知道,他要问的伤口,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上的。

「我会跟小佑去吧,你呢?会跟游嬿渝吧?」

「嗯,应该是吧。」不给他肯定的答案,只是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同时看到他们两人的我,会不会害怕,不敢面对一个离开我的,一个说要保护我我却自以为的施舍他他该有的自由。

随後我向子麒哥他们道了声再见,便离开了。

在公车上,耳机里播放的音乐使我想起了以前,从高一开始,一直到现在,高三了,却总是徘徊在过去的事。

你快不快乐,当你推开我的那一刻。

你快不快乐,有没有一点点舍不得。

害怕我们仍旧,有很多争吵过後。

那种沉默,我无法摆脱。

我快不快乐,当你推开後的每一刻。

我快不快乐,当听见你和她的相拥。

是你温热她胸口,她抱着你温柔。

反正你早就想离开我,原来你假装很爱我,那麽久。(曾静玟/不快乐)

现在这种感觉,此时我还想不到答案,但,在我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我知道了…

也许,当人选择要自杀时,那些奋不顾身要把自己抢救回来的人,那只不过像是一种给小狗的施舍,看他们可怜,自以为很高傲,彷佛我们伸出手来向他们乞讨,乞讨着挽回,真可惜,他们永远都活在自己的美丽幻想中,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愚笨。

我笑了。

蠢毙了,哈哈。

我看了看地上那散落一地的酒瓶和碗盘,还有地上那已经泛黄的信封袋里掉出来的相片,又拿这件事来吵架…

而我,永远是那个导火线。

♥♥♥♥

两年前。

「各位同学,那我们就解散之後各自回自己教室等着导师过去,下午进行社团选定。」司令台上那个秃头的老伯伯是我们训导主任,旁边那个戴老花眼镜的是我们校长。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在我的努力之下好不容易考上了我梦想的高中,我恶狠狠的往後看,看见那两个男生,正被女生团团包围着,完全不费任何吹灰之力就考上这里,那对连上厕所都在啃书的我根本是…。

靠。

在我愤恨不已、龇牙裂嘴的走回教室时,发现身後有人轻轻拍了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小婕!」我迎上了一个男孩的笑脸,以及他身後那另一个男孩温柔的眼神。

「哦,是你们啊。」我不爽的撇撇嘴,并看着他们。

「齁唷小婕你不要这样嘛,我们同校不是很好吗?」言廷佑对我说。

「不只同校,还同班。」许子彻说。

我知道他是故意刺激我。

也还好…我知道他们会被编到资优班,以他们那不得了的资历…

到底是哪里出错?

一个十年前住我左边,一个五年前搬来我家右边,就这样三家人便成了好邻居。旁边两个同年龄的男生功课运动样样好,我却是只有语文好,数理方面拿个位数分数绝对是家常便饭,两人根本就是生来折磨我、当我的克星的。

为什麽他们功课好我会那麽不满呢?明明我不懂的可以去问他们,让我如鱼得水一下,但妈妈总是拿这个来向我说嘴,说什麽唉呀看他们两个功课这麽好,我成天跟他们混在一起却永远吊车尾,在那碎碎念说到底是基因出了什麽问题还是哪次发烧把我的脑细胞烧光导致智商退化?然後就开始骂我爸说什麽当初真不该嫁给他生出了个这麽笨的女儿,呃…其实我自己也蛮无奈的。

他们永远是班上前一、二名,分数也才差那零点几,我却是班上那数一数二的…放牛学生,我因此烦恼了很久,还想说我是不是该转到放牛班去每天让自己在草地上打滚,跟泥巴度过我的童年呢…

跟他们一起生活是没有什麽不方便,除了这个功课以外,两个男生的父母还经常争个没完,说我未来要做哪一家的媳妇?

每次开战时,两个男生都会翻个白眼後拉着我去公园玩,我就会在脑袋里想着,

这是不是有点扯太远了啊?

起先我都不表示任何的意见,有天我受不了,说我要去嫁个金发蓝眼,他们一愣,原本拉着自己的小孩要去染头发配隐形眼镜,直到我发飙了以後,才停止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战争并恢复三家原先和陆友好的关系…

虽然表面上是停止了没错,但总是感觉到私底下他们还事会讨论起这件事。

然後爸妈就开始陪笑也不为他们的女儿多争取一点嫁给金发蓝眼的机会…

我真的是他们的女儿吗?

我妹从来都不会是被他们两家列入媳妇名单中,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什麽。

我妹就是那种名副其实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聪明女子,就是言廷佑和许子彻的综合女生版啦。

我的智商是都跑到她脑里了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我两岁而已,该玩的年纪不好好玩,居然还跑去跟我爸妈说要去学插花。

乾脆去当日本人其实比较快…

每天和泥巴当朋友,至今回想还是觉得自己的童年是如此的美好,她的童年是如此的乏味呢,哈哈。

会不会有可能,他们两家人害怕儿子被媳妇给打败所以找一个比较笨,看起来比较单纯比较蠢的?

即使是自己的想像但怎麽觉得自己好像被打击到了呢…?

唉。

「你们两个,明明知道我像是要把书翻烂一样疯狂的看,好不容易才考上了一个我满意的学校,你们两个资优生不去考建中跑来这里干嘛,是又想羞辱我的智商吗?」我一口气把我的不满讲出来,却看见他们两个已憋不住笑的脸。

「笑笑笑,你们就只知道笑,像大便一样来吸引那些女苍蝇,爱心塞满了整个礼堂,我都快因为吸不到新鲜空气而缺氧倒地,看看你们,啧啧,连校长都露出她四十年前看初恋情人一样的花痴脸了!重点是她的门牙还全都掉光了。」我说出很难听的话,他们两个已笑倒在地。

「小婕,我们是为了要来陪你才来考这的耶,你怎麽可以这样赶我们走…害我心都受伤了…」廷佑装做委屈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闪过泪光,害我差点掉进他的陷阱里。

「对,你很会演啦,干嘛不去考华冈留在这里埋没自己的天份?」我愤愤的说。

「嘿嘿,果然还是瞒不了我多年的青梅竹马啊。」他贼笑着并将右手搭上我的肩膀。

我的脸唰一声的红了,偷偷享受着那瞬间的幸福。

这幸福真的只是瞬间。

「叮咚!」讯息声从廷佑的手机里响起,他收走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那沉重却幸福的重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禁失落了一下。

「谁啊?」我顿了顿,决定问出这个问题。

「没什麽,垃圾简讯罢了。」

盯着手机看怎麽可能会是垃圾简讯…想耍我没那麽容易啦,把我当真智商低啊?

「欸……!」我话还没问完,便被子彻拉去了。

「我们先走吧,我有事要找你谈谈。」子彻说。

「甚麽啊,等等…!」在我正想开口呼唤廷佑时,子彻已经拉着我的手往教室跑去。

回头看看廷佑,他正朝着手机打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到底是谁呢…

「放…放开我啦!」边喘着气边使尽力气想抽回在他手心里的手,却敌不过他。

前方男孩默不作声,只是放慢速度,依旧快走着。

「好痛…」突然的一阵抽痛,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他突然停下来,速度太快,我撞上他的背,吓了一跳赶紧往後退。

他看着我的手腕,大表前那一圈红红的痕迹,他皱着眉头,原想要拉开我的表,但我阻止了他,我怕他看见那些东西…

「抱歉…」他说着,我却见不着他脸上有任何歉然的表情。

决定先不对他追究用力使我手腕红肿的事,正想开口问,又被打断。

「不管你想问什麽,先回教室吧。」我狐疑的看着他,决定不开口了,就这样沉默。

在笔记本上随意画画,即使重要的选位子,也被廷佑的举动占去了大部分的心思。

看着手上拿着的号码,对照黑板上写的位置,找到後便坐了下来,是我喜欢的靠窗座位,嗯…还好。

在我发愣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嗨!」我回头一看,是一个短发的女生,长的很可爱,跟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脸上的笑容单纯天真,但像我这样长期被人排挤的女生…怎麽会被搭讪呢…

我对她微微笑,随後转回正面,我不想交朋友,我怕会害了她们,国中的事,历历在目。

「廷婕?」那女孩朝着我看了看,像是以为我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

「嗯…嗨。」为了解开尴尬,我只好稍微放下束缚,但,还是放不下心里那层疙瘩。

「我叫游嬿渝,这三年希望可以当好朋友,也是你这阵子的邻居,请多指教。」她微微笑,说出了这些应让人开心的话,我却掉进的回忆里头,久久无法自拔。

「你好,我是罗若依,我们交个朋友吧。」国中那时的青春,就活在那悲愤的深渊里头,这句话做了起点,开启的我国中生涯不堪回首的「回忆」。

「对不起,我…」我想开口拒绝,突然想到这只是开学第一天,我并不想要再像国中那样任凭遭受舆论及批评,所以我止住了口。

现在嘴巴里只能吐出两字,「…谢谢。」

「那…你想要选什麽社团呢?」游嬿渝坐回她的位子,也就是我前面的位子,回头来询问我,就像是朋友一样…

「…我想要运动的。」我说。

「真的?运动?那…我们一起参加吧!」她灿烂的笑容映入眼帘,这个人可真开朗,显得我阴暗了许多…。

「嗯…那要选哪个?」我回问她。

「看你想要游泳、田径、篮球、还是…」她一一列举的好多的运动,让我深思了起来。

「啊!你的身材看起来很好,我们不如去参加…热舞怎麽样?」她兴奋的说出了这个例子,我不禁失笑,并答应了她。

「小婕小婕,」刚刚认识而已,但我们就像认识了十年一样的轻松谈话,好久没有这样了…。

我决定让新的高中生活慢慢填补以前那段空缺,摆脱那些阴霾。

「嗯?」

「你认识言廷佑和许子彻对吧!」她问我。

闻言,我微微一颤,并轻轻点头。

「听说他们两人一人去了游泳社,一人去了田径社,从以前国中时他们两人就已经很有名了,现在更是迷到众多学姊和这届的女生…文武双全长得又很帅的那种,你真的超幸运的你知道吗!」

「一个是你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一个是好到不行的好朋友…」嬿渝滔滔不绝的说着她对那两人的了解,我决定不参与这个话题,静静的听她说。

「还有一个跟我们同班的…」在我决定省略她的话之前,我听到了这个人的名字。

李涣崴。

「李涣崴?」我轻声询问她。

「对啊,你不知道吗?听说他从小就在国外住,高中之後才回国念书,刚刚好就进了我们班!不过他好像还没来…。」左右张望後,她回头来对着我继续说。

她真是个爱说话的人…。

「我们班女生知道许子彻和言廷佑考上的是资优班後,整个泄气了的感觉,但又听到李涣崴考进我们班,又尖叫着跑出去迎接了…」她翻了个白眼,感觉她对李涣崴好像没有兴趣…

社团选定时,我和嬿渝都很幸运的进了热舞社,我便看向窗外,想到嬿渝刚刚告诉我的。

「听说他们两人一人去了游泳社,一人去了田径社…」。

我知道,子彻是游泳,廷佑是田径。

这一直都是他们的兴趣和专长。

我的专长其实也是跳舞,从小和老师学了街舞热舞之类的舞蹈,父母也很开放的让我学习那些,只是亲戚来时就会说话了…

「唉呀,怎麽会让廷婕去学那种舞蹈呢?」

「那就是穿裸露衣服跳那种舞步…这像话吗?」

「为什麽不像蓉蓉一样,学钢琴跟芭蕾多好,偏偏给廷婕学那种没有素养的东西!」

「女生就该矜持点,这麽做成何体统!」

只有爷爷奶奶和父母,支持我的兴趣…

「没关系,就让小婕学吧,这也没什麽不好的呀,我们老了,年轻人要做啥就放手让他们去做。」爷爷说。

「是呀,跳舞这东西没啥不好的呀,不过是舞步不像我们以前那样,时代改变了嘛,是吧老伴…」奶奶说。

也在国中发生事情之後,以亲戚的名义,便放弃了跳舞。

去参加了我怎麽也没想到的…田径。

还跑出了一点成绩来耶,有点意外。

回想这些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映上了一张帅气的脸。

挺拔的鼻子、深邃的单眼皮眼睛、浓黑细长的眉宇、白皙的脸蛋、小巧的嘴巴…

这人是…?

「你好。」他和嬿渝刚刚一样,给了我一张大大的笑脸,我不禁红了脸。

「嗯…你好。」我小小声回了他,却感觉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上。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头挪开。

「你忘了我了吗?小婕…我是李涣崴啊…」他口气失望的说。

我一愣,并在脑海寻找这人的身影。

我想了想,突然想到了答案!

「涣崴哥!」我惊喜的叫着。

「哈哈,想起来了吗?」

大我一岁的哥哥,小时候常玩在一起,和廷佑,我们三人

「哥,为什麽你会和我同班?你不是…」我问。

「是啊,我确实是大你一岁,但,在美国时我读的学校和这里的年龄分法不同,所以回来就是上高一,事实上在美国我已经是高二生了。」他微笑的看着我。

这时下课钟打了,我听见班上女生的细碎讨论声,目光朝我们这飘来,

「小婕!」我听见了廷佑的叫唤声,往教室走廊一看,发现他和子彻在外。

我受到惊吓,赶紧跑出去把他们两人拉走。

「喂!才刚开学,不要让我一下就被你们两人的粉丝谋杀好吗!」

廷佑嘿嘿的笑着,让我一掌往他的头上打下去。

「噢!痛…」他眼睛里因为疼痛而噙满了泪水,真是看不下去…

「你这样…怎麽会有人喜欢你啦!」他无辜的说着。

虽然知道他这是无意间说出来的话,但也知道无意说出的其实都是最真实的。

我的眼神瞬间空洞,像是被这话吓到了一般,转身逃跑,离开他们。

原来这就是被间接拒绝的感觉啊,我边跑边想着。

其实这样很难受啊,心脏…

「不要开口说话就刺伤别人!明明自己很清楚为什麽又要抹清?」许久没有说话的子彻对着廷佑吼着。

因为很大声,所以即使是正在奔跑的我也听得很清晰。

言毕,子彻便转身往我跑的方向追去,只剩廷佑呆滞的站在那。

「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啊…」无奈的微笑,像是为自己说错的话做辩驳…

躲在废弃教室的我,安静的流着眼泪,我喜欢的人,就这麽轻易的把我给甩开了。

以前也是。

我如此在乎的人,也因为当时年龄,能力不足,所以无法自己做决定,因此涣崴哥即使想留下来,也没办法。

他就这样离开了我们的身边,轻易去了地球另一边的美国。

不知道…我喜欢了那麽久的人,原来可以就这样用一句话,把我轻松的剥离开他身旁。

也许廷佑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只是他对我没有任何超脱友谊的情愫…

我们对彼此都是特别的存在,不会有任何除了朋友以外的感情?

我努力的催眠自己,也要让自己不要那麽痛苦…

我摀着胸口,深呼吸,只是眼泪怎麽样都停不下来。

他曾经是我的梦想,我努力的目标。

我努力的追上他,就为了和他平起平坐。

我却总是被欺负,总是让大家认为我跟他并行就是不自量力。

我有多努力,多努力的…

想要站在他们身旁不要被抨击。

但我却只能逃开他们的羽翼…

他们飞得太高,我没有办法靠自己一人的力量追寻。

我就是那个被践踏在下的人。

他们则是备受尊敬的王。

我一直忍受於旁人的妒嫉,也只是因为那些人能够帮助我不要被他们的光芒刺伤。

即使我的心…已成为碎片…啪啦啪啦的掉落,

明明已经高中了,想要摆脱这些梦魇,却好像还是一直在脑袋里重复播放着。

想要忘记,但只要看见手上的伤痕就会重新开始上演这那些影像。

虽然是这样,在我决定要开始新的生活没多久,就被依赖成习惯的人、那个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喜欢的人,间接拒绝了…

啊,难过。

过了许久,门被打开了。

抬头一看,发现了正在喘气的子彻。

「终於…找到你了…」他断断续续的讲完话,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脸上,只留下了泪痕。

只要想到刚才脑海里的内容,就觉得自己怎麽如此不要脸,这样贴在他们身旁,我不值得让他们这样费心费神。

就藉此离开他们吧,这样或许大家都会好过一点…

「回去吧。」我对他毫无温度,毫无感情的说。

「不要被他的话伤到了。」他冷静的说,脸上永远都是那一号表情。

「只要你们不在,我就不会受伤!」我冒出这句话,为了刚刚的决定我必须如此,虽然知道这样会伤害他,但我已经决定要过没有他们的生活了不是吗…

「是吗…」他一愣,便回复了原有的冷漠表情,往回走,决定不再搭理我。

早已乾涸的泪这时再次滑落,我知道,我伤害了关心我了人。

我伤害了他。

这不是第一次。

他们给的包容跟关怀,我受不起。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教室,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就好像快死了一样。

回想子彻刚刚离开时的表情,不禁倒抽一口气。

我国中时的梦魇,又涌现在我眼前,脑袋一阵昏眩。

「啪!」脸这样结实的挨了一巴掌。

我瞪大双眼,看向那个打了我的女孩。

另一边的脸颊顿时又承受了一次耳光。

我摀着红肿的脸,说不出任何话来。

「欸,你难道都不认为你做错了什麽吗?」徐幼歆对着我喊,那嘲讽的脸,看着,我却无可奈何。

旁边的人就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被她欺压。

我咬住下唇,不说话。

「唷,很大牌啦?自己不知廉耻的黏着言廷佑和许子彻,他们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接近你,你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吗?」

「痴心妄想着他们两个会喜欢上你?我看他们是瞎了狗眼。」

「丑女,听说…你妹妹才是你爸妈的亲生女儿?」

眼泪始终不肯掉下来,我知道我不能屈服她们。

我蹲在厕所的角落,任凭她们用嘴贱踏我。

「原来你是小三的女儿,难怪长的一副就是狐狸精样,呵呵!」

「欸,佑歆,你比她更适合子彻,站出去哪还有她的位子?」

「哼,我只是给她点教训而已,这是第一次,」她翘高她的下巴,用眼睛斜看着我,露出不屑。

「下次就不会让你那麽好过。」她看着我,扳着我的下巴,让我的眼睛直视着她,走之前,还顺便踢了我一脚。

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会再发生了。

那时我没有发现,罗若依站在厕所门口,看着我受欺辱。

回到了教室,涣崴哥一看见我,马上走了过来。

「小婕,怎麽脸色那麽差?两节课不在,你还好吗?」涣崴哥捧住我的脸,担心的问我。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

他不相信的看了我一眼,我抬起我的手,把他放在我脸上的手拿下来。

「你…」

我为了让他放心,只好告诉他:「哥,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太舒服,刚去了趟保健室而已。」

「好吧…有事情记得告诉我。」他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我微笑,让他放心。

旁边的女生看着我,我突然有一股冷意,觉得事情又要开始重蹈覆辙。

但这次不只那两人,还多了一个李涣崴。

过了不久,突然感觉手机震动,打开来看。

你最好解释清楚你跟阿彻说的话。

是言廷佑。

他刚刚伤了我…却还是这种口气。

还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画开了一层新伤口?

我一火,便把讯息删掉,决定不连络他。

半晌,手机又震动了,此刻决定不去打开,看了只会更烦躁。

抓抓头发,坐回位子,看见抽屉的小纸条,是嬿渝给的,纸条下方放的一本笔记本和一条巧克力。

Dear小婕,

这是刚刚上课的笔记,你不在所以我帮你抄了一份,我有事情请假先离开。

这里有一条巧克力,知道你因为月事所以不舒服,乖乖吃掉喔,回家LINE我一下有事情告诉你。

嬿渝:)

我微微笑,便吃掉了那条巧克力,然後把笔记本收起来。

把另一本新的笔记本拿出来,准备帮嬿渝抄一份等等上课的笔记。

就这样,等到放学。

天色渐暗,外头下起雨,彷佛世界要就此毁灭一样,雨滴打在身上,都会泛起一丝疼痛,早上那眩目耀眼的阳光,已不复见。

波涛汹涌的雨,虽然大的惊人,却轻轻的使我的心出现一抹昙花,稍纵即逝,那薄弱的涟漪,像是在诉说些什麽,又像是针一样缓慢刺近胸口。

刺刺的疼痛。

走出校门,远远望着同学嘻笑打闹,发现自己一点也融入不了他们。

想起手机里未打开的简讯,想要打开来看看,却觉得现在时机好像还是不适合。

收起手机,不打开雨伞,就这样让自己在雨中穿梭。

「程廷婕!」远处传来有人呼喊我的声音。

我回头看,发现是言廷佑。

「简讯不回,什麽也都不解释,你到底怎麽了?」

我瞥了他一眼,便转声离开。

手却猛然的被他抓住。

「你放开我行不行?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小声的说

这次抓着我的,却是许子彻。

「你闹够了没?」他微微拧眉,寒气逼近,让我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人目聚集在我们身上,窃窃私语的,就像国中时一样,这时候,罗若依不是应该要很好心的把许子彻拉走,然後很假的说,我们让小婕静一静,不是吗?

「我闹?我有什麽好闹?好,我们三个人今天把话全都说清楚,

对,我就是觉得活在你们的光环下很累,以前还好,女生们会叫我帮她们把东西送给你们,并不会有任何伤人的言论,然而,国中了,你们越变越好,我站在你们旁边就是不合衬,你们没有任何感觉是因为女生在你们面前永远都是那个样子,私下呢?在我的椅子上涂强力胶让我起不来,趁午休的时候在我的水壶里加粉笔灰,把我锁在厕所里泼水进来,把我逼到墙角对我拳打脚踢,把我的课本一本一本撕毁,该同情吗?不必,这些是需要习惯的,也多亏她们,现在的我不害怕任何的霸凌和欺压。」

我自嘲的一笑,彷佛是在说着别人的事,眼睛没有任何的眼泪,只觉得乾乾的。

看着他们两个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犯傻,干嘛告诉他们…

「那…罗若依呢?」言廷佑哑着声音,问我。

我一顿,开始大笑,「哈哈,你说那个黏着许子彻黏得要死的那个女人?」

「她,是霸凌我的罪魁祸首。」

许子彻愣住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我开始诉说着过往那一幕幕称不上回忆的回忆,「看着像是徐幼歆对我不满,事实上罗若依也是。

刚开始先接近我,要和我做好朋友,我以为,她就是我那个最好的姊妹,久了,我便把事情全部告诉她,因此她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和对事情的想法,也藉此知道了我的弱点,她因为我,也被欺负,让我很难过,她却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没关系,她为了我可以牺牲,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没事。我很开心,因为她很真心的这麽说,我认为我真的交到了好朋友。

在我被逼到厕所墙角的那一次,徐幼歆她们离开後,可能没想到我那麽快就决定回教室,在厕所门口就听见她和罗若依的谈话,没想到,她其实已经在外面看到我被赏两个耳光了,却像是欣赏似的…」

「嗯,解决了,若依,她这样就不会再缠着许子彻了,我也可以放手去追言廷佑了,」

「本来,许子彻就是你的,只是那女人一直像疯狗一样在她们身边,还要委屈你去做她的朋友,真是可怜你了…伤口,还疼吗?」徐幼歆担心的问着她。

「不,只要是能追到子彻,要我怎麽做我都愿意,她,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罗若依说。

「她们没有看到我,我在那瑟瑟的发抖着,听见了这一个令人颤栗的事实,想不相信,却没办法。

她毫无恋栈的切开和我的友情,那时我想着,如今,我还是一无所有。

我没有去质问她,她隔天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和我一起遭受霸凌,每次霸凌的,都是我跟若依说过我害怕的弱点,到最後我也才想到这件事。」说着说着,我的眼神渐渐冷若冰霜。

「嗯?听了觉得如何?很讽刺吧?活在你们的羽翼下,被割伤了却还是在你们身旁,直到伤痕累累,要离开了,你们却不让我离开,说我在无理取闹。」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言廷佑话还没说完,我便打断他。

「…让我离开,不要再来烦我了。」我回答他们,不夹杂任何容许他们反驳的温度。

我离开了,他们没有追上来,所有事情都变了,唯一不变的,

是那始终锲而不舍的下着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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