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之後,雷雨之夜,他不曾再见到潋雪;好似过去曾有人自檐下奔来,迎笑满面,只是错觉。
这一年,君潋雪十五岁。
漠玦年及弱冠,分担寨中诸事,俨然已有未来当家的风范,但这也意味着,他与潋雪相处的时间随之减少。
而她也渐渐的不再缠着漠玦,十五岁,对凌云寨中之人而言是大事。
年复一年,寨中总会闹腾一阵,为了不久之後的试剑大典!
只要能够在大典中得到大当家首肯、获得金令,此後便能参与寨内首要任务。
又因此,江湖中又有人称此令为阎王令--
寨中习武之人皆以此为标的,然而能够在最後取得阎王令、被称为胜者的,一年只见一人。
虽然也有因特殊状况特许的「银令」,但在这几十年来也就寥寥二人;一是靠无双医术获得认可的上官雪、二是以军策谋略夺得银令的漠珑。
月夜洒落银光,桃树之下,一袭粉衣翩然,手中刃如游龙。
女子以身入刃,动作一丝不苟,毫无犹豫的俐落。
「今夜又不打算休息了?」风,萧萧而过,带来那温醇好听的嗓音,是漠玦。
潋雪回身收势,只见漠玦恣意倚上树身,她喜道:「你不是下山了吗?什麽时候回来的!」
「过几日便是大典,我自然得回来。」
潋雪望着他,颊边弯起一朵笑花,娇俏可爱。
漠玦宠溺地揉揉她的发,道:「凭你的实力,早已达到出寨的标准,别再逼着自己。」
「可今年的试剑,漠璃也会参加。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为何如此执意要下山?」子夜般的眸子望向漫天星光,他喟然。
这些年来,潋雪的毅力、坚决,他是看在眼中的。
身为漠家的孩子,肩负着整寨子的存亡,他们别无选择;但潋雪不同,她可以不用给自己这样的压力。
「大当家总是把最难的任务交托予你,每回你负伤归来,我都只能乾着急。」潋雪沉吟片刻,仰头学漠玦数着星子,半晌才道:「我只是想,如果潋雪在你身边,是否你就不会受伤?」
「如果我也能帮助你,而不是拖累你,那就好了。」漠玦有些讶异的看着她白净的侧脸,潋雪没有发现,只是缓缓说着,「到那个时候,就能时常待在漠玦身边……」
然後……他们是否又能够回到过去一般,如影随形、毫无间隙?
或许。
为了这个或许,就算再苦,她也不怕。
神思间,那有力的臂膀环抱住自己,潋雪一怔,转头便见漠玦如幽潭般墨黑的眸子近在眼前,红潮瞬间染上了芙颊。
这、这--
漠玦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抱着她了,突然间的亲昵,却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样。
要不是她已经被他看得什麽也忘了,她真的很想腾出手来数数,上一回像这样依偎着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糟,被漠璃说中了。我这作哥哥的,是真的偏心。」他俯首,额抵着她的,俊眸中有着难掩的笑意,「潋雪能赢的话,那就太好了。」
看着他的笑容,潋雪也笑了,刹那间,连日来的焦虑不安亦随之消散。
原来她需要的只是这样,漠玦简单的一句话。
「一定会的。」她笑着,只觉今晚的夜色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