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不知不觉又这麽过去,农历春节又来到。
郑米恩最後在大概九月份,进了某家大型企业公司,开始算是朝九晚五的生活。
规律的生活她也没什麽不适应,刚进去时还是个行销设计的菜鸟,後来慢慢地虚心学习,一方面也拿出她的交际手腕跟前辈们打好关系,进去後大概两个月,她终於也慢慢受到主管赏识。
手上接的Case量也越来越多,偶尔还会需要加班,或把工作带回家赶。
不过也因为基本上有固定的上班时间,她还是能每晚到酒吧唱歌纾压,跟郑禹廷打闹笑骂。
至於郑禹廷,自从成为了正职的厨师,除了晚上,中午时间他也要上班。不过至少下午到傍晚之间,他还有段自己的时间,偶尔郑米恩跟客户接洽完,他还能去接她,享受忙里偷闲的短短时光。
七月下来,至今也已经一月多了──他慢慢稳定地存钱,每个月至少存个三万块,到现在也差不多十几万了吧……
郑米恩的生日也快到了。
前阵子他们好不容易都放假了,他到她家去陪她时,她还抱着笔电在赶Case……就连吃饭都只动了一口就搁在一边。
最後他实在是忍无可忍,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後,又捧起她的那一碗,欠揍地直接拿起她的筷子,「这麽香的面就有人不吃,那人不吃,我吃罗──」夸张地夹起面条送进自己嘴里,郑米恩却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耳机依然戴着,眉头紧锁地盯着萤幕。
靠北,他都这麽大声了还没用?
「啊啊、怎麽这麽香,肚子好饿,好好吃喔──」故意地夹起面条在她身边晃晃,她终於是抬眸默默地看着他,无奈地扯掉耳机,「靠北,你吵死了。」
咧开嘴笑得欠揍,他手上依然是端着那碗面,「啊、真的超香,闻得肚子又饿了唉好好吃啊──」又夹起面条打算往嘴里送,郑米恩默默看了眼刚刚本来还放着她的午餐的位置,再望向郑禹廷,无奈地笑了。
这笨蛋,最好是自己的都吞掉了还吞的下她的啦。
「白痴喔,拿来啦。」伸手端过他手中的面,她单手摘下眼镜,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慢慢吃已经有些凉掉的面。
郑禹廷又从厨房里端了两碗热汤出来,一碗放在她面前,另一碗自己慢慢喝着,然後静静望着还在兀自沉思的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现在可以明白约略半年前她是怎麽瘦的了,这种工作狂,肠胃坏掉绝对是迟早的事吧……
如果可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也已经稳定下来了……
当初那个约定,也差不多该实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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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禹廷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下定了决心要跟郑米恩走下去了,他也不想拖拖拉拉。
於是约略是一个礼拜後,他拨了通电话给徐灿云,想问她要怎麽样的求婚方式,郑米恩才会喜欢、感动。
「米恩吗,她喜欢浪漫跟小朋友啊,你应该知道吧?」电话里头,那一端的徐灿云也正在烦恼该送郑米恩什麽生日礼物好。
「浪漫吗……」可偏偏他郑禹廷,真的不太懂浪漫什麽的啊。
女生果然都很难搞。
最後徐灿云莫可奈何之下,还是趁着郑米恩生日当天又让案子给忙到七荤八素的时候,跟郑禹廷约在一家咖啡厅,好好丢了几个求婚方法给他。
「我已经把我目前脑细胞里活着、够浪漫、米恩会喜欢的方法都跟你说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加油喔。」扬唇笑得无害,她眨了眨眼,「还有,你如果敢欺负米恩,我第一个,杀、了、你。」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加油,徐灿云拿起帐单便往柜台去,在结帐时回眸看了眼郑禹廷,唇角是满意地上扬。
虽然感觉上是个满屁孩的男人,不过如果是他,米恩一定会幸福的吧?
而在郑米恩好不容易得以喘息的午休时间,手机铃声乍然响起,她看着来电显示有些茫然。
酒吧的老板通常不会打给她的啊?
「喂?」
「米恩吗?你以後不用再来唱歌了。」
「什麽?为什麽、喂?」
来不及问个仔细,电话那端已经没了声音,郑米恩还有些傻眼地瞪着已然全黑的萤幕,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麽错被这样莫名其妙地炒鱿鱼。
要把人炒了也得讲清楚才对吧?
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打给郑禹廷,电话直接转进语音信箱,低眸看了眼手表,才想起他现在应该正在厨房里忙着。
所以她该怎麽办?也只能晚上亲自去找沈叔叔问清楚了吧?
手机几乎算是震了一整天,因为手上案子还是很多,郑米恩根本没什麽时间能喘息、读简讯,好不容易下班了,滑开讯息窗她才赫然想起──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几十则的简讯,她打算晚上回到家再慢慢读、慢慢回,眼里只望见郑禹廷传来那封,与祝福毫无相关的讯息。
「中午找我干嘛?有事晚上酒吧说啦:-P」
怎麽都这麽久了,她男朋友还是怎麽不浪漫……简讯里说句想你不行吗?
虽然他们基本上每天都能见面,她也知道他个性别扭……可是这样的日子,她多少还是希望,能有点特别的啊。
简单吃过晚餐,她回家换上比较休闲不拘谨的衣服後便搭捷运往酒吧去,心里不断悬着莫名其妙被炒鱿鱼的事情,她越想越郁卒。
明明最近她的人气也不低啊……
边思考着,不知不觉到了酒吧门前,打定主意先去找郑禹廷谈谈,再去问叔叔後,她推开玻璃门──
一片漆黑。
这是发生什麽事,通常这时间,不是应该一堆人了吗?
还站在门口不敢动,眼前忽然一阵灯光点亮,聚光在舞台上的郑禹廷身上──他背着吉他,抬眸对上她望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只言片语,右手便开始刷起琴弦:
「不得不说的谎让这故事延长迷失多少方向用温暖导航
我被寂寞捆绑完美只是假象渴望你来释放所有装出来的坚强
总是觉得少了一点安全感想说的话却都隐瞒其实早就已经有答案──」
静静听着他的演唱,郑米恩缓慢关上门,缓步走到舞台前的摇滚区,坐在曾经总被她占据的位置。
那一段曾经,她也已经忘了是多少年前,他们不相识,只因为喜欢他的歌声,她开始习惯每个晚上泡在酒吧,他登台时,她便占着摇滚区的位置,因为能近距离看着他弹琴。
手边刷着吉他弦,郑禹廷看着郑米恩的面无表情,有些困惑她复杂的脑袋里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随即又是轻轻开口唱:
「我的爱一天天一遍遍越来越超载
当你哭当你笑当你被伤害我随时都在肩膀让你放肆靠过来
一天天一遍遍你无法取代当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
你永远会发现我还在──
(品冠《随时都在》,词/何启弘,曲/张简君伟)」
滑了一个弦音作为结束,郑米恩还认真地望着他,丝毫没发现身边不知不觉多了个可爱的孩子。
男孩伸手握住她的手,她低下头,有些讶然、有些惊喜……这弟弟,怎麽长得这麽可爱!
基本上算是小孩控的郑米恩,心里已经开了无数朵花。
小男孩有些腼腆地笑了笑,牵着郑米恩的手走上台,郑禹廷不知何时已经卸下吉他,难得紧张腼腆地看着郑米恩。
将她的手交给郑禹廷,小男孩抬眸对两人笑得可爱,便转身往休息室奔去,徒留郑米恩心里惋惜他的短暂出场,以及郑禹廷仍是紧张得小心翼翼。
深深吸一口气,郑禹廷单膝下跪,然後是在郑米恩面前打开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个雕工精细、玫瑰金色的戒指,「郑米恩,虽然还不能给你什麽,连钻戒都买不起。但是我想好好照顾你……不只是未来十七年,再下一个十七年、每一个十七年……我都不想放你走了。」
说完这一段,基本上他已经是脸红别扭到很想死了,抬眸,他认真地对上郑米恩已经蓄了泪水的眼:「郑米恩,你愿意嫁给我吗?」
已经让眼前的一切感动得说不出话,郑米恩只能点点头,待郑禹廷站起身,也不等他替自己戴上戒指便紧紧抱住他。
虽然她猜,这家伙绝对找了谁帮他想了求婚的点子,可是管他的,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快死掉。
「……笨蛋,戒指还没戴啦。」轻轻拥着她,他指尖轻缓抚着她的背,唇边漫起宠溺笑意,仍是对怀中女孩无可奈何。
郑米恩赖在他怀里,默默摇了摇头,还是让感动噎着喉咙,深怕自己一开口就落泪。
无奈揉乱她的发,郑禹廷只好任她抱着自己,不忘欠揍地在她耳畔开口逗她:「欸,我还没听到你说『我愿意』。」
在他怀中泛起甜蜜笑意,郑米恩稍稍退出他的怀抱,抬头对上他的眼:「我愿意。」
听见她这句答应,他才总算是放下心里那块大石头,心里某股情绪沸腾着,他再也按捺不住,侧首覆上她柔软唇瓣。
一生漫漫至此,曾有那段痛苦时日,他深刻明白爱着一个人有多酸多苦多涩──他花了十七年,学会奋不顾身去爱,学会牺牲也学会放手。
直至遇上郑米恩,愿意傻傻地对自己付出、愿意等他这什麽都没有,甚至常常白目不贴心的男人。
因为有她,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再追求幸福的动力,还愿意为了一个人,再次义无反顾,只求让她幸福──
也给自己一个,相信幸福的机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