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崑崙 終卷之萬劫歸一 — 開戰即之四

况天佑低头笑了几声,明哥见这外来者的言行颇为桀骜不驯,骨子里肯定天生不服管。这种人他见多了,可如今还没一个不在他手中低声下气,随即森然道:「有什麽好笑?」

「人血明明那麽难喝,你们却愿意花大钱去吞,我这笑是为你们可怜。」况天佑抬头,神色阴寒,「明哥,这种日子过得不会苦吗?不如让我指引你们一条生路。往後不仅不用花钱买血,还能压制你们嗜血的渴望,政府更赚不到你们的钱,有了钱你们每个都能安心过上好日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麽?」眼见众屍纷纷窃语,明哥已是大怒。

「请大家安静听我说几句,」况天佑朗声大喊,望着众人,「做殭屍不必吸血,人血才是让你们压不下狂性的根源,戒除人血,你们的心境才会平和。如果大家愿意尝试,我可以提供粮食来源,这样一来你们无需花大钱买血,将那些钱改善自己与家人的生活。狂性一减,你们更不必费心掩饰身分,因为当人不再是粮食,你们便可安心自在融入社会,减少杀孽。我已多年没有吸食人血,并未如你们一般嗜血难控,相信我,你们的救赎之道就在身边。」

群屍实难置信,殭屍不必吸血是他们头一回听说,难道真有便宜的食物可以取代人血?这些殭屍为了应付高昂的血价,已有不少人宁愿铤而走险,而落得被驱魔师追杀或政府追捕,不敢犯事的只得勒紧裤腰带,双手奉上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血汗钱。这时听闻有存活之道,情势摇摆难定。

明哥焦躁不已,连忙同其他绿眸殭屍站在人前鼓噪:「你们千万别相信他,殭屍不吸人血纯属无稽,你们当中有哪个真正见过不吸血的,听他信口雌黄就相信了?别忘了,不吸血引发饥饿,你们更容易发狂,想想驱魔师在暗处虎视眈眈啊。」

「大家成为殭屍已是迫不得已,难道连吃也要胆战心惊?」况天佑大声疾呼,「你们曾经是人,喝人血跟杀同族有什麽不一样,换作是自己,难道你们甘愿成为粮食?我可以让你们不饿,戒除血瘾,安心生活,但前提是你们得放下自己的恶念,回归原本的良善。只要你们肯坚持,我可以为你们争取生存的条件。」

明哥恼恨交加,连同其他三个绿眸的逼紧况天佑:「你这个外来者,几句话就想破坏我们好不容易才稳固的规矩,到底安得什麽心?」

「我的用意就是提供生存之道给你们,扪心自问,有几个人真想永生永世只能喝血?」况天佑威目直言,直视一张张狐疑、迷惘又或祈求的面容,「生存之道没有别的,就是断荤。只要你们肯听,我能为你们寻来帮助,地界一定会无条件为你们在各地四处栽种粮食,你们便能安心收获自己的食物,再不必铤而走险又或节衣缩食只为买来难以下咽的人血。」

「我根本不想喝血!」

「我也是,断荤就断荤,至少还可以品尝蔬菜水果,我愿意吃天然的。我早就不想喝血了,我买不起,你们大家买得起吗?」终於不少人按捺不住,一言一语迫不及待吐苦水。

「如果断荤就行,那寻常的菜不就能吃了?」

况天佑朗声回复:「当然没有这麽简单,我能多年不食人血,就在於吃的东西极其天然。但大家放心,你们的存在虽说无法逆改,你们要做的就是依循地界的方式为自己求生,地界肯定也乐於在人间为大家广栽粮食。这个方式虽然并不简易,但只要人人将方法传下去,粮食自然无处不在。地界肯为我们出力,他们要求的不多,也仅希望大家能回报一臂之力,事成之後,地人二界携手改善困境也就不远了。」

「地界要我们做什麽?」有人大声询问。

明哥突然其来打断,朝众人怒骂:「够了,你们个个糊涂,如果真这麽方便,我们做殭屍这麽多年,地界为何到现在才说?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成为殭屍已够可怜,轮回投胎的机会没了,现下连唯一的人血他们也要限制,你们还想不明白吗?地界是要彻底诛灭殭屍!」

况天佑怒道:「你是真心为大家打算还是为自己好?你也说作殭屍已够可怜,那为何还要煽动他们继续造孽,他们买不起人血,压不下狂性,不正是你们哄抬血价吗?地界为殭屍打算其来有年,是你们个个不上心,不思索天然的本质,他们苦口婆心也要你们肯听才行。我的建议虽然不是一朝可成,但大家只要坚定,地界也会动员相助,很快周遭就能有属於殭屍的农园,未来不远一定能广推到各地去,就连人类也能受惠。」

「你这个伪君子,我看你根本是想打乱我们的市场,好让自己垄断对吧?」明哥怒声痛骂,煽动几个绿眸的,连同自己相熟的逼向况天佑去,「殭屍吃素?别笑掉我们大牙了,你想分一杯羹吃也得问过我们,别以为编造一些谎言就能哄骗我们相信。我们在绝境中建下规矩,可不是你这个外来者能轻易破坏──还犹豫什麽,真想自己的心血被这人破坏吗,快抓下他!」明哥一句挑拨,果见几个殭屍怒目纵啸扑了过去。

复生不慌不忙挥了几鞭,打得那几个殭屍脸露鞭痕,纷纷吃疼乍退,只听复生怒骂:「想动我大哥,先过我这关!」

「大家上,上啊!」明哥大声鼓动,多数与他相熟的随即攻了过去。另外三名绿眸殭屍虽不愿听明哥吩咐,可更不愿自己的心血被况天佑破坏,眼神一转,三方的人马也跟着联合出击。

只有被剥削几近快无法生存的屍众仍还摇摆不定,一来实在是买不起人血,二来又还无法真的相信况天佑,索性冷眼旁观。规矩无非是因应生存而立,不管是明哥还是况天佑,哪一方胜了,便有新的规矩建立,这些殭屍其实也跟人差不多,没几个有能力改变大环境,只能逆来顺受。

马小玲怒从心来,震天大啸,紫瞳顿现。明哥等人大为吃惊,紫眼的根本不是五代之内,皆想这到底是什麽古怪的殭屍。只听复生也接啸而出,银瞳陡现,更让众殭屍惊上加惊,难道自己孤陋寡闻,殭屍不只五代?

光是这两个匪夷所思的古怪殭屍就已轻易击退众多殭屍,只见涌上攻击的殭屍越发趋多。原来摇摆不定的殭屍突见新品种,不少已心生恐惧,反认定明哥的话,他们是诛灭自己而来,搞不好真是地界的阴谋。复生越发不耐,这些殭屍根本听不懂人话,鞭子立即刷刷作响,与马小玲将况天佑护在中心,前後驱退。

那为首的四名绿眸不断鼓噪殭屍大开杀戒,况天佑怒火滋生,想他们能轻易生事,无非还是因为殭屍忌惮他们绿眸地位,力量分出高下。即便复生与马小玲眸色不同,但始终从未得人听闻,一时间难以威服大众。况天佑立即将复生与马小玲拉来身旁,站在前方,用足气力排声浪啸,霎时间啸声震天,不少殭屍惊诧骤慌,听得惧心大起,纷纷退了几步。

「红眼?」明哥连同三名绿眸顿时惊诧难信。

「你们这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况天佑怒啸,跃上攻去,只与那绿眸缠斗。其他殭屍一见他是红眼,哪敢造次,纷纷退避。只消一会儿光景,况天佑逐一将那四人抓来前方,摔在地上,「你们敢耀武扬威,不也仗着自己绿眸吗?」

明哥缩在地上又惧又怒:「你是红眼的又怎样,我们会成为殭屍,不正是你们红眼咬的吗?」

「我原先也是绿眸,煎熬自己成为殭屍多年。你说的那只红眼,在十年前就被我收伏,我能成为红眼,就是从不喝血!」况天佑大声怒骂,抬头对众殭屍威喝。

「你们的苦来自那只红眼,想要救赎就得来自我!人血不是力量,我能打败那个让你们沦为殭屍的根源,就在於我相信善念。你们可以继续喝血,可以继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别忘了,没有什麽能是永远,下了地界你们依然得为自己的孽受苦。你们要受这四人的淫威也罢,继续煎熬买不起的人血,但只要你们有一丁点犯事,地界与驱魔师便会追杀而来。南毛北马你们都听过,相信你们还没捱过真正的教训,我身旁这两位就是南毛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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