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陪我等雨停 — Chapter 2 那傢伙

当清晨我从半梦半醒间醒过来时,人正朝下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四肢无力发软,饥肠辘辘,简直就像刚从无底沼中挣扎爬出来一样。我吃力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周遭,像这样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里,感觉真的很怪。

我扶着那颗昏沉沉的脑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雨已经停了。外头天色还是暗的,只有高楼後的山峦弧度间,隐约看到浅浅的鱼肚白光线。

手机萤幕上时间是14:25,换成台湾时间,扣掉十三个小时的话是三点二十五分……我打着哈欠,一边默默地窝在床上滑手机,看过一则又一则无聊的近况,忽然发现一则未读讯息——「Fay,你现在在台湾?」

看着发信者的姓名,我突然觉得萤幕光好刺眼。明明我谁也没说,他怎麽会知道我回台湾了?

发讯时间是五小时前。我拿着手机,脑中一片空白,任何足以礼貌、疏远的回应方式都忘得一乾二净,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这只不过是一行姗姗来迟的问候,却仍旧能让我的心再次翻腾起来。

我咬牙,努力想了半晌,才生硬地回覆了两个字:「对啊」怕这样太敷衍,还又附上了个笑脸。

发送完讯息,我把手机扔在床上,心情却忽然变得格外沉重,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我起身走出房间,走廊上黑漆漆静悄悄的,陈叔和妈应该都还在睡。

我蹑手蹑脚地往浴室走去,正在墙上摸索着要找灯的开关,却忽然听见玄关处有些动静——

「喀嘁……」

是外头的锁正被人打开的声音,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手狠狠一抖,差点把洗面乳摔在地上。我操!这、这是什麽状况?

我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心里一千万次希望是自己听错了。那人非常小心,每转一次,就故意停了几秒。每一声、每一响,都像一把长矛,插在我胸口不疾不徐地凌迟着。

我认真地评估起这间房子的整体安全性,按理讲,楼下有警卫,这里十五楼,小偷有那麽容易闯空门吗?重点是哪天不挑还偏偏挑我搬来住的日子!又不是什麽良辰吉日,哪有那麽巧的?

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陈叔和妈妈,就听见玄关「咿——」一声,门被打开了。一阵窸窣的移动声,哦哦哦不,小偷进屋了!

我张大嘴巴,像忘了要呼吸般开开合合,外加开始狂冒冷汗,怎麽办?该怎麽办?要逃吗?要逃去哪里?要报警吗?但报警的号码台湾是几号?

凭着本能,我唯一求生的念头就是先躲回自己房间,锁上门再说!但正当我转身,要逃回房间时,好死不死,我房里的手机忽然响起了提示音——随着那声短促清脆的铃声,我身体狠狠一抖,呈助跑姿势的动作,瞬间在半空中暂止。

昏暗中,我余光瞄见有个人影,站在离我不到十步的距离,正看着我,身後还背了个大背袋,俨然就是来闯空门的基本装备。

我迟迟没有转头看他,但却能感受到他的视线正动也不动地停在我身上。

「小…小……」家里遭小偷了啊!我张开嘴,却只发出断断续续的抖音。

我想逃,可腿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摇摇晃晃才往後退了几步,那人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掩住我的嘴,低声警告道:「喂,嘘……」

「呜…!」

白痴才跟你嘘!我继续拚了命地挣扎,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他一手摀着我的嘴,另只则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他其实不算高壮,但那手劲之大,让我莫名笃定自己待会一定会被拖去灭口——BUT,WHO怕WHO啊!

老娘现在就跟你拚了!我打定主意,一个干拐子就狠狠往他肚子顶去,还龇牙咧嘴地往他虎口就是一咬。小偷吃痛,嘶地倒抽了口气,「……该死。」

他松开手,我终於逮到机会,立马吸饱了气,以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叫醒的架势,中气十足兼歇斯底里地朝走廊底端大喊:「救命!救命啊!妈,有小偷!家里有小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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