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才刚走到位子上就看见林玮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对不起。」突然他轻轻地说。
「拿去」我把手上的无糖绿茶丢给他。
他帅气的空中接到後看了我一眼，握出拳头，我笑了笑，也握紧手回撞他的。
我生活上的小缺口又补上了。
新的学期开始了，张宇宏告知我热爱运动的他还是决定转社，我也选择离开我们相遇的社
团，虽然少了许多见面机会，不过每天必聊的时段他依旧准时出现。
只是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偶尔某些早晨我桌上总是会出现蛋饼和果汁。
「林玮杰，我说过我不吃蛋饼」
「陈宥妡，你有可能为了某些人事物放弃自己的原则吗?」
「这跟蛋饼有什麽关系?」
「回答我可以吗?」他突然语气变得沉重...
「以前会，现在我不知道。」说着的同时我把桌上那盒蛋饼打开来吃。
「不是不吃吗?」
「你都买了，不吃浪费。」
「跟那个叫王允成的有关吗?我听杨佳卉说，你国二以前，是很爱吃蛋饼的。」
我假装没听到继续吃着蛋饼，努力地想压住心底那股难过涌上...
「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吃咩」林玮杰把我已经吃了一块的蛋饼拿走。
「饿了，很饿很饿，真的。」我抢了回来，低着头继续吃。
他注视了我一会儿，才转回座位玩他的手机。
原来，那时候的我因为是你喜欢的所以告诉自己也应该要喜欢，却从来没想过这东西有
多不合我的胃口。
我真的讨厌吃蛋饼。
回家後我还跟张宇宏抱怨了这件事，蛋饼害得我整天都不想吃东西。
张宇宏安抚着我，不想吃的东西就不要吃，勉强自己会生病的。
我盯着他回应的那句话，许久没有动作。
「怎麽了?我有说错什麽了吗?」他再次发来讯息，我才回过神来。
「没有没有，你说的对嘎!」
「哈哈，对了，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我得开始认真的准备学测了!这样以後就没办
法天天跟你聊天了」
「是哦...唉唷，功课重要啊!要是没考上你的第一自愿，我可不会放过你哦!」
「是是是!知道了!」
说完後，突然觉得心里有很重很重的东西沉下...
我还，失眠了。
那天过後，张宇宏几乎没再和我聊过天，只有偶尔会在空闲时间和我嘘寒问暖，
或者是告诉我得认真点读书，不然拚学测会很累。
我每一天都在等他可能有空闲时间跟我分享读书心得，我越来越珍惜他每一句
问好、每一句对我说的讯息...
这个学期努力地习惯新的社团、习惯和张宇宏的对话越来越少、习惯课业越来越
难，只是脚步总是赶不上时间。莫名的三次段考过去了，期末的最後一天，大家都无
心考最後一科公民，一早大家就闹轰轰的，完全没有人理会自习课，各个都在讨论要
去那儿玩，还有...分班的结果，只不过班上大多同学都是自然组的，大部分的人都不
怎麽担心，但社会组的巧涵一早就在哀怨了...
「宥妡...以後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了啦」巧涵一脸无辜想哭的说着。
「你可以来我班上吃啊~」我摸摸巧涵的头。
「真的吗?」巧涵马上笑了。
「她到时候交了新朋友就不会理你啦!」可恶的声音又凑过来。
「林玮杰」我用非常低沉的声音叫着。
「咳咳咳，呵...呵呵呵呵呵，我乱讲的啦...」活该被水呛到。
「哼，宥妡才不是那种人」巧涵眼神肯定地看着我。
我微笑地回视她。
考完最後一科後，开始打扫玩闹。拿着扫把以为是小魔女、把地上弄得都是泡泡
还自以为的溜冰、拿起都是粉笔灰的板擦在同学身上乱打，没有一个人是乾净的，每
个人都在享受最後一次和同一群人在同个教室里玩乐。
看了分班公告後，好朋友们都被迫分班，但是孽缘通常很难摆脱...
「嗨，宥妡妹妹，好巧哦~」
「林玮杰，可以不要那麽恶吗?」
「真没幽默感，怯!」
瞪了他一眼後，还是选了他旁边的位子坐下。
听完了新班导的规则後，终於要去最难熬的结业式了。
几乎每个主任老师的致词都是一样的，还硬要每个都讲，唯有教官...虽然前面的
话说的跟其他主任一样，不过...在他说出放学那一刻的感觉就是特别...爽阿!终於!我
们的暑假来临了!
前一星期的暑假几乎都在补眠。不过张宇宏高三了，暑假只剩下前两个星期，於
是他约了我第二个星期的第一天吃饭，让我的补眠计画暂时休息了。
「早安」我走出门就看见张宇宏站在前方，带着非常自信的笑容。
「早安」我笑道。
张宇宏体贴地帮我提了包包，一路上替我撑着阳伞。之後我们坐公车到市区一间不错
吃的早午餐店，打算坐下来好好聊这段日子没有聊到的天。
从我的康辅社聊到他的棒垒社、从我的段考聊到他的模拟考、从我的习惯聊到他的生
活琐事，就算中间偶尔有停顿也不会感到任何的尴尬，过了一会又可以立马接上其他
话题。
在那家店聊了三、四个小时後已经下午二点了，张宇宏担心我坐车回去要一个多小时
，於是陪我到公车站，打算提早让我回家休息。
「宥妡」公车快来时，张宇宏突然叫住我。
「怎麽了?」我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还是一直很喜欢你，这次你愿意跟我交往吗?」我看出他有少许的紧张，但说完
後仍然露出了招牌阳光笑容。
我愣了一下，看见公车已经进站。
「对不起，现在的我还不能答应你...」用尽勇气缓缓说完这句话，我转过身挥了挥手走上
公车。
在公车上我不敢往窗外看他脸上的表情有多悲伤，我不断地注视着前方，不知道现在
我的表情是怎麽样子，但後照镜里头的他，没有了以往自信的笑容...
公车刚行驶，後照镜里的身影离视线越来越远，我下意识一慌按下座位上方的下
车铃，停在离他不到50公尺距离的下一站。
「张宇宏」我大喊。
他很快地转过身往我的方向看着，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
我往前跑，直到看见他的球鞋後才停下脚步。
「给你。」我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
「谢谢。」他接走然後说道。
看着张宇宏拿在手上的东西，我们注视着对方，嘴角微微地上扬...。
「陈宥妡早安阿!」
「林玮杰，沙拉里有洋葱。」拆开他帮我买的沙拉吐司套餐时说着。
「你真的很挑食欸，小心以後没人要你」
「要你管」边说边把盒子里的洋葱夹到他的蛋饼里。
看着他非常不甘愿的把洋葱配着蛋饼一起吃，我从头到脚颤抖了一下，吃起来一定很恶。
不过在他吃完我的洋葱後，非常愤怒地转过来看向我说:你未来一个星期的早餐都是蛋饼。
悲剧。
暑期辅导开始了，时间只有一个月的暑假莫名地过得很快。说好听是暑辅，事实上就
是开学。不过早在国中就了解这种诈欺的手法，所以还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
高二又是一个必须重新习惯同学的阶段，因为刚分班每节下课几乎没有坐在原位的同
学，走再远的教室都要找到熟悉的感觉，当然，巧涵也不例外，几乎每节下课都会来找我
和林玮杰作伴，聊她的新老师有多不会教、聊她的新同学有多难接近、聊她的教室气氛有
多尴尬。林玮杰总是喜欢讽刺她，考得如何不是老师的问题是学生本身的努力、同学不好
相处是因为她自己本身也难接近、教室会尴尬完全就跟人有关之类的烂回应，害得我都必
须在旁边安抚着巧涵的心情，还要顺便瞪着林玮杰避免他再说出什麽不能听的话语。
不过最可怕的是今年社团的主要干部都是高二的学生，也是课业很重的时刻...每天忙
社团忙功课忙晚自习，充实却也累人，不过在这样的生活里，却一直觉得缺少了什麽...我
找不到的东西...
*
「三明治加无糖绿茶，给你」他再一次站在我面前时，我终於发现了，那缺少的东西是什麽...。
「谢谢」我接走他手上的袋子笑道。
「这几天真的都吃你朋友买的蛋饼吗?」他问。
「摁阿，那损友说什麽要勇敢面对害怕。」
「那，现在的你喜欢吃蛋饼了吗?」
「一点也不，难吃死了」
「那为什麽，还是吃掉了?」
「因为......习惯配合。」
他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疑惑了一秒左右又露出了微笑。
「疑惑的话怎麽不问我为什麽?」我忍不住问了他。
「你想说就会说的」他看着我，很肯定很相信的那种。
「因为习惯。只要对方是开心的，配合就会是好的吧。」
他仍然没有回话，只是这次他没有看我，而是直视着前方的蓝空。
我们坐在操场上，直到第一节的上课钟声响起。
他提着我吃完的早餐垃圾，走在我前面，背影好沉重...
直到我要走进教室时，他才突然开口。
「我希望，你的开心，是因为你自己是快乐的。」
「习惯看着别人的快乐而快乐，那心情仍不是你的。」
看着他背对我走上楼时，我的心还是痛了一下。
*
「我只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可不可以告诉我?」女孩问。
「你不快乐。」男孩回答。
和你最後一次的对话，不断出现在我梦里。
从小到大我就相信你快乐我就是快乐的。尤其在我开始真的失去你之後，我甚至忘了什麽叫
作快乐，直到张宇宏说出那句话。原来，我一直害怕的不是失去你...
当初的承诺是因为我们太想相爱、太希望永远在一起，还是...我们都只是害怕心里头某
一个位子空缺了...?
王允成，你是不是比我早发现这个事实，所以才先开口说离开的?我想，我是真的开始
懂了，不是你变了，也不是我变了，是原本两人之间的爱情就建立在习惯上，我太习惯有你
，你也太习惯有我，就像亲人。但，却不会怦然心动。
*
「所以你们两个那次对话後就没有再见面了?」佳卉心沉沉的说着。
我轻轻的点头回应。
「为什麽现在才说...你这两年来怎麽走过来的，怎麽都不让我知道...」佳卉口气很虚。
「因为我有比起回在过去更需要活在现在的理由了」我笑着。
「什麽理由什麽理由?」她看着我露出好奇的表情说着。
我微笑没有回应。
听见她的抗议声我只是笑得更灿烂了些，仍然什麽也没说。
那天过後，张宇宏面临学测的日子剩不到半年，我也不再收到他空闲时间的小讯息，
我们几乎没再见到面、没再聊到天。一直没告诉他，我回到我们曾经一起上课的教室了
，为了回到那个教室、为了回到那个我们坐在一起的桌椅，我和朋友一起创了新的社团
，一个能够用到那间教室的烘焙社。
我也还没告诉他...
回到那个教室却找不到你的身影时，我才清楚的正视到那个缺口...
就是你...